全能大画家 第522节

  “我不知道一百年以后会如何。但我知道今天,无形的沟壑依然存在每个人心中,存在在那些表面上对你笑容满面的画廊主心中,不是亚洲画家不被允许走到最高处,但你必须要犯更少的错,付出更多的努力,比所有竞争者都更为成功,才能得到应属于你的东西。老师是这么教我的,我深以为然。”

  “老师能在一个被冠以欧洲美术年会名字的场合,压轴登台,这是他辉煌一生的大成就。但我自己的每一次拍卖会,每一个画展,每一个赞助合约,得来的也并不容易,也是我自己的努力所换来的。我每向前迈一步,身价多提高一美元,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在替身后的姐姐妹妹们撞开无形的天花板。我为此而骄傲,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老杨,你说,老爷子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怪我,不想见我的吧?”

  老杨面容拘谨。

  在艺术圈里八面威风的杨扒皮。

  讪讪的笑笑。

  不知道怎么接口,也不敢接口。

  这话根本就不是说给他听的。

  面对唐宁的要求,曹老始终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让唐宁心中多少有些看法。

  她昨天晚上飞到格利兹市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想到酒店去看看曹老爷子,顺便敲定一下发言的细节。

  结果,

  竟然被曹老爷子挡回去了。

  她可是最受老师宠爱的女弟子,唐宁自己也确实争气。

  林涛他们学画的时候,谁没被老爷子气鼓鼓的撕过两幅画,骂得狠了,恨不得被老爷子把墨水糊在他们脸上的时候,也并非没有。

  唯独到了唐宁这里,老爷子连句重话,都很少说。

  这次这种挡下不见她的事情,更是之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

  唐宁心中不开心了。

  这话分明是借他的口,讲给先生听的。

  老杨根本就不想听。

  被两位神仙师徒夹在中间的他想跑,想用脚大拇指在铺着红地毯的地板上挖个坑出来,把脑袋埋进去装鸵鸟。

  可现在他不听谁来听。

  顾为经的电话他可以挂,唐宁的抱怨……他敢不听嘛?

  曹老在第一排那里眯着呢,说是想睡一会儿,在正式开幕前不要打扰他。

  真睡着,假睡着,不重要。

  重要的是老爷子摆明了要在开幕前,把唐宁晾在这里,遇上这种破事,就算心中骂了不知道多少句MMP,老杨也得硬着头皮跑过来当这个恶人。

  “怎么可能呢,您是曹老最有出息的弟子,老先生毕竟年纪大了,这几天舟车劳顿的,好不容易想要睡一会儿,仅此而已。”

  老杨手在裤腿上抹啊抹的。

  “我也觉得是这样。”

  唐宁点点头,放下手机,从爱马仕手提包抽出一张对折好的纸片交给老杨,“那么我希望,你能够确定,这张纸片上的内容出现在曹老爷子登台时的讲稿上,无论结果如何,做好了,我都感激你。”

第410章 直播

  “使不得,使不得感激。讲稿的副本已经提交给组委会了,曹老没有用上我写的版本,是他这几天一个人删删改改完成的……所以我不太清楚老爷子具体要演讲的是什么内容,也帮不上太多的忙……”

  老杨望着唐宁伸过来的纸片,犹豫了一下,没敢接,而是小声的解释道。

  “老杨,你不诚实。”

  唐宁用涂着蔻丹的手指一指助理。

  从进入会场以来,她第一次正脸盯着老杨看,眼神玩味,语气平淡却气势逼人。

  不给对方留下任何像泥鳅一样逃避的空间。

  老杨的语气戛然而止,眼睛转啊转啊的,手里却捏了一把汗。

  他确实没有说实话。

  曹老在年会上发言的文稿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过,可具体内容如何,老杨心中是知道个大概的。

  毕竟。

  给组委会提交的讲稿副本,还是老杨经手送过去的。

  就他偷偷扫了一眼的内容来看——上面既没有关于顾为经的事情,同样也没有关于唐宁的事情。

  不过讲稿是讲稿。

  演讲是演讲。

  艺术家性格一个个洒脱奔放。

  这种研讨会性质的年会,再古板的组委会也不会对他们的演讲内容干涉的太多,临场发挥的空间极大。

  交上去的讲稿副本仅仅只是一个内容提纲性质的东西,演讲分几个部分,每部分大概多少词,占用多长时间。

  备案的目的主要是组委会担心谁讲的兴起,一讲讲半个多小时出去,挤占了他人的发言时间。

  说实话,像曹轩或者拉里·高古轩这个量级的嘉宾,就算你真在台上一讲讲了半个多小时,也不算什么大事。

  不管心里耐烦不耐烦,表面上肯定照样得装成聚精会神的面带笑容模样忍着。

  就宛如高中运动会上碰上了巨爱长篇大论的教育局领导在台上发言。

  你费劲的把人家请过来,人家愿意喋喋不休,伱又能怎么办呢?

  内容方面的限制更是可有可无的。

  基本上你别在台上明目张胆的讲什么优等民族、劣等民族,抬起胳膊发神经喊个“HI,Hitler!”,这些触及到社会规范伦理的容忍底线,会拖着全场嘉宾一起玩完过于离谱和恶劣的内容。

  组委会才不愿意得惹得一身骚,顶着被媒体狂喷“不够包容”的风险,管这些千奇百怪、朵朵奇葩的大艺术家们到底要说些什么。

  唐宁有一点没说错。

  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如今这些正式庄重的国际场合,表面功夫都是做的很足的。

  就算谁讲了个不合时宜的低俗黄段子,社死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而且。

  谁给了权利让格利兹的组委会来定义,到底什么算是低俗黄段子呢?

  在场的参展嘉宾,无论男女,没有画过裸体异性模特的,寥寥无几。早两三百年,在罗马教会眼中,这全部都算是低俗的行径。

  这方面的事情,组委会这些年来已经被媒体喷的很乖很乖了。

  反正社会民众对艺术圈的底线容忍程度很高,他们根本懒得管这些刺头画家们,就让他们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团队一起头疼去吧。

  大纲不重要。

  想讲什么,不想讲什么,终究还是要看第一排那位正在闭目养神的老人家的心意。

  直到曹老上台的前一秒钟,他都是可以改的。

  曹轩为什么会突然表现出这幅态度,老杨心中能猜出一二。

  有奖有罚。

  顾为经能交出那幅“很不人之常情”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作品,老爷子心中开心,要给鼓励。

  唐宁女士在《油画》采访里“很人之常情”的使小性子。

  曹轩大师也自然想要敲打敲打她。

  可是这话,老杨怎么好说呢。

  所谓疏不间亲。

  曹轩心中再如何对自己的女徒弟不满,也不是他一个当助理的有资格评价的。

  抬花轿不容易,拆花轿一根指头的事情。

  真把这些人得罪狠了,曹老百年以后,无论是哪位弟子继承了老先生的衣钵。

  想毁掉老杨银行里大把把存着绿票子,地中海上飘着小游艇,西班牙海滩上躺着的大洋马小姐姐的朴实梦想,让他在高端艺术圈子里混不下去。

  不用多。

  一句话的事情。

  乃至都不用等到曹老百年以后。

  就现在。

  光唐宁以曹老弟子的身份,说出一句“你做事不诚实”的评价,就是很严重的指控和传到外面的污点了。

  阳奉阴违的私人助理,是不可被容忍的。

  老杨彻底堆笑不出来了。

  明明是恒温恒湿,温度宜人的美术中心,中年人的额头上却毕竟渗出了汗水,脸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出。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么?”

  唐宁却忽然笑了。

  “老杨啊,我和CDX画廊那里,正在谈在伦敦设立第一家【唐宁&CDX】泰晤士画廊的子画廊。初步意向接触都有了消息,预计第一笔投资1100万英镑,明年三月分就可以开工。结果,我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处理业务的前辈带一下,你满口答应,却又没有了回音,这样给我耍花头,不太好吧。”

  “还是你杨扒皮,嘴里说着好,胸中却在那里口是心非的腹诽,觉得我唐宁只是在那里空口白牙的给你画大饼吃,根本不会有什么准信?”

  “杨德康,别骗人,你心中那点小心思,就是这么想的吧。”

  唐宁收回了手,优雅的把两只小腿搭在一起,抬起眼皮,慢条斯理的说。

  高高抬起。

  轻轻放下。

  本名有点土气,叫做杨德康的老杨,原本已经准备好唐宁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硬着头皮,迎接接下来的暴风骤雨。

  恍惚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怔怔的呆在那里。

  似是被唐宁“杨德康”那三个字,叫丢了魂儿。

  几秒钟后。

  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的老杨先是松了一口气,下一瞬间,大喜过望。

  老杨知道唐宁一直想要摆脱“超级打工人”的身份,跳出束缚,开一家属于她的画廊。

  顾童祥、顾为经爷孙还因为能签到马仕画廊的合约而欣喜若狂的时候,唐宁已经开始有资格谋划,自己做书画一级市场的主人了。

  唐宁也曾有几次,在不同的场合表达过,想要拉他有空帮忙参谋参谋,做一个画廊的合伙人。

  老杨答应归答应。

  心里中也确实和唐宁所说的一样,觉得只是给他画个没影子大饼而已。

  天底下经验丰富的经纪人和助理多了去了,老杨从来不觉得人家非得请自己不可。

  “坐。瞧瞧你头上出的汗,我有那么可怕嘛,让你吓成这样。”

  唐宁拍了拍身旁的空椅子,随口说道。

  “哪能呢。人到中年了,身子骨虚了。我早近还老想着,啥时候回京城挂个中医,贴两副膏药,在腰上贴一贴呢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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