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在最后面,也和第二作者有非常本质上的不同。
这篇天上掉下来的重量级论文,胜子能捡到一个共同一作的位置。这一点,从酒井一成到他老婆,都对顾为经很是满意。
想想看,这小子也还算是会做人的。
“胜子,你弄个facetime会议,把摄像头打开,看你老爸出马,怎么调教你的小男朋友,绝对让他崇拜的五体投地,水平蹭蹭的往上涨。告诉顾为经,我可是相当严格的。”
酒井大叔信誓旦旦的许诺道。
“那就拜托您了。”
他想起自己也有段时间没看过顾为经画画了,特意打开女儿酒井胜子的INS,又搂了一眼她前段时间所上传的那半张底图。
马仕画廊的经纪人汉克斯初见时,都能看出顾为经画法的青涩之处。
酒井大叔认为,虽说他接触此类画法的机会不多,然而格局眼光在这里,能高屋建瓴的提供批评的地方也有很多。
艺术领域,有批评才有进步。
曹轩教林涛他们这些弟子时,往往都是劈头盖脸的训斥,当年他给他师父做弟子,也是这么做过来的。
心态不好,受不得骂,就不要挣这个钱。
真开始闯出一番名气以后,国际上有名气的艺术评论杂志,骂起人来少有不够毒舌的。
“小鬼,准备迎接狂风暴雨一样的批判吧,就当是下半年登上展台前的预演好了。”
酒井教授在老婆大人面前,是只会绵绵叫的乖巧胖绵羊。
可在学生面前,则还是很有威严的,有过好几次,把画室里的体格雄健的阳光少年也骂的眼泪嗒嗒的哭泣的时候。
酒井大叔高昂着脖子,瞳孔中透露出危险而凌厉的光芒。
——
酒井胜子拿着手机,从走廊里走回画室。
此时。
顾为经也依据线稿和底图,完成了画布上的全部主体结构造型的绘制,只剩下一些最后的小小混色和整体颜料调整的处理。
到了这一步。
油画最终样貌就已经全部画出来了。
要是采取传统薄涂法,或者是油料覆盖丙烯的罩染法,需要等个一两天,让画布干下来,再最后上一层色。
他现在融合画的方式,不需要让颜料分层,只要在上面再做一点点缀就能完工。
顾为经画的很细致。
三种职业二阶的技法,经过了一个下午的互相磨合,越发处理的圆润如意。
他脑海中似是书页快速沙沙的翻过,闪过知识卡片上《郎世宁新体画》里的一张张范本。
纵使有系统的知识卡片提供帮助。
顾为经曾经也会偶尔有所困惑某些笔触为什么画上去让人感到奇怪。终于,当三种绘画方式的熟练度全都被补齐以后。
他彻底明白了这位清代十大画家之首是怎么作画的了。
历史上,郎世宁的绘法方式很杂。
顾为经这种祖上就是宫庭画家的人,最是清楚,干这行吃皇粮的人,想谈艺术自主权就是搞笑了。
陛下让你画啥,你就画啥。
让你采取什么样的绘画方式,你就必须采取什么样的绘画方式。
郎世宁在作画的时候,不少情况下,是写形还是写意,要不要“西洋气”。
清宫档案里乾隆皇帝的诏书里全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所以他遗留下来的作品中,既有油画,也有国画,甚至会有少数情况下用毛笔画油画,或者用油画笔勾勒工笔线条的案例出现。
这种不走寻常路的独特工作方式,使得郎世宁的画法笔触极为百变,将很多不同的美术理论融为一体。
独特的宫庭画师体系,很多时候本就是在要求他打破规则。
明白了这一点。
扇形笔刷、榛形笔刷,平头笔刷。
拍、揉、线、扫、跺……
各种各样的笔触被顾为经信手交替的在不同的地方用出。
有些时候,甚至他手中拿着油画笔,但并不仅是拘泥于油画笔的用法造型,用上了毛笔才会使用的侧锋勾勒。
所思所想,自在一心。
随着最后一层窗户纸的捅破。
顾为经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了作画的乐趣中,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浅笑。
“顾君?我爸爸接进来了,想要看看你画的怎么样。”
酒井胜子轻拍了下肩膀,把顾为经叫到旁边,翻转手机。
“酒井大叔,晚上好。麻烦您了。”
顾为经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油画笔,朝着屏幕里酒井大叔那张标志性的几乎能填充满整个屏幕的圆脸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也不知道胜子的爸爸正在做什么,整张脸看上去油光水滑的。
酒井一成低沉的嗯了一声,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
“顾为经,我指点你,可以……不过,我不知道林涛教授是怎么教你的,我是一个很高要求的人,指点学生画画时说话从来都不客气。丑话说到前面,如果说你觉得难听,可以挂掉电话,还是我女儿的男朋友,我还是和和蔼蔼的酒井大叔。如果愿意让我教你,那么我就不再是什么大叔,至少在打电话的这端时间里,你要把我当成老师!面对批评,你也要——”
酒井一成偏过头瞅了旁边光头体能师一眼,挺胸叠肚的说道:“嗯,你也要拿出男子汉的根性来。把挫折当成动力,可以做到嘛?”
“爸爸,顾君画的很好的。”胜子在一边抽抽鼻子。
“安静,胜子,这是我们男子汉间的约定。好与坏那只是你觉得,既然你开了口,我就你不能以艺术生的标准要求他,二是要拿出狮城美术展评委的标准。我就是你们的评委,而在这个标准前,你们还太稚嫩。”酒井大叔凶巴巴的说道。
顾为经又点点头。
严师才能出高徒,从小他爷爷顾童祥也是这个理论。
“好吧。你继续画画,胜子你举着手机在旁边拍,用后面的主摄来照。”
顾为经一边画画,一边听着酒井大叔指点江山的声音。
“想要获奖,在我看来,你们的几率有,但不大,包括你胜子,只能看运气……拉近点镜头……即使我去托关系找人也一样,为什么?因为新加坡画展是一个非常成熟的艺术展览,而你们的画法太过稚嫩,像是高中生小心翼翼的驾驶着横冲直撞的赛车,除非……对焦一下,把人像模式关掉,我是看画不是看你男朋友的……”
酒井教授的声音磕巴了一下,中气十足的声线陡然变小。
“除非……拿出这样一张作品。”
“画的棒啊。”
第355章 获奖方法
“这画的很可以哦!”
酒井一成教授猛吸了一大口芹菜汁,肥下巴晃啊晃,大肚皮也晃啊晃,整个人一阵波浪摇曳,看上去活像是一只装满水的大气球。
大叔刚刚也像一只充满水的气球一样,在胸中攒足了气势。
准备开场时,便要劈头盖脸的说些凶狠而凌厉的指摘。
酒井教授要告诉这个年轻人,他或许可以靠着天下掉下来好运,捡到一篇《亚洲艺术》的论文。
画展则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画家与评论家,学者策展人都是艺术圈子重要的组成部分。
有一定的行业共通性,也有不少不同的地方。
画家兼职发一篇重量级的论文当然很炫,很狂霸酷炫拽,对社会地位的提升非常明显,也方便画廊的宣传和拿到美术学院的终身教职,乃至以后评论家想要喷他的时候,也多少会斟酌一下言辞。
估计一下自己在学术届的权威性到底有没有人家高。
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当然多的数也数不清。
否则,他们夫妻两个,干啥要没事闲的绞尽脑汁的给女儿安排篇论文出来。
但不能搞错了一点。
就和体育明星跨界参加综艺节目一样。
这些都是锦上添花的由头,是跟随在主业之后的一连串让他们身价知名度大增的倍增器。
笔下的作品才是最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是主业。画展才是艺术家们最无法投机取巧的战场。
顾为经可以捡到一篇AHCI的论文,捡到一幅珍贵的十九世纪印象派作品。
但他一定无法只靠着好运和人脉,就捡到一个新加坡艺术展的奖项。
大叔的成名史就是一把辛酸泪。
酒井一成差点连命都丢了,才得到了一个参加伦敦艺博会的机会呢,那幅让他声名大噪的画,画的真的老厉害了。
百分付出才能换回这样的回报。
酒井一成觉得,自己有义务要让这小家伙清楚,顾为经和当初自己这般天下少见的坚强优秀才华横溢的奇男儿,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
“小鬼,就这水平还想拿奖嘛?你的作品我看过,创意打个85分吧,算是优秀,但是画法效果,我可能只能打个40到50分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运气好一点,有些评委会喜欢你这幅画,甚至会把你列入获奖的备选清单。运气差一点,碰上看伱不顺眼的,这就是一幅不及格的画知不知道!你甚至可能会在海选时就被淘汰。”
“呵,你要把自己的前途与命运,全部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嘛!”
“我承认你给胜子讲的那个关于苹果的故事很有趣,可没准一只烂苹果色泽也有百般可爱,你现在的绘画能力却只是亮点寥寥。你有没有沉下心来作画?大叔我当年,为了画画可是把自己憋在画室足足一周,除了啃饭团,连澡都不洗。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没有我这样的根性与毅志了。”
“马仕画廊开出的奖励再诱人,拿不到,抓不住,剩下的也只有遗憾。”
酒井大叔嘴都咧开,口水都酝酿好了。
话到嘴边,说出来的就变成了另外一番画风的东西。
“这下笔很利落啊,长短笔触的搭配从容有序,表扬一下。”
“颜料的搭配也点个赞。类似厚涂法的单层颜料画法,能表现出这样百变的色彩,算是用上心了。”
“嗯,胜子把焦点对的画布的上半部分,放大一下……树林和天空间的过渡是不是没有做弱化处理?边缘清晰的风景过度更加适合进行哈德逊河水彩画派这样比较宏大的场景主题,除了雷斯费尔德与丹尼尔·加伯这两个人的风景画喜欢用清晰的勾线以外,我的印象里,如今现代的主流审美中,风景画家似乎更加偏爱采用浪漫而柔和的过渡边缘?”
“是这样的,酒井教授。这里的过渡,我希望留到最后用手指涂抹法来处理,构建一种更加独特平滑的颜料纹理效果。”
“手指涂抹法嘛,我想想……咕噜咕噜……倒是有趣,赞。”
“是胜子小姐提的建议。”
“胜子呐?哦哦哦,大赞。我女儿超棒的。”
“笔法进步真的很明显哦,看上去确实是用功猛练了。对了,你有什么好的训练用笔熟练度的方法嘛,让胜子推送给我,我看看能不能在画室里开开课。”
“嗯……有些就是自己练的,有些感觉似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这样啊,那就是努力和感悟并存了,倒也没错,是挺不错的。”
光头体能师也在旁边竖起耳朵俏俏的听着。
便是在日本的央美,超级名校多摩美术大学的历史上,酒井一成教授这样的身价,也是挺稀罕的,而且也不会在学校真的教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