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朱婷婷结结巴巴地道。
“怎么，不认识妈妈了？”
杜秀芝声音也有些颤抖地道，强忍着不哭出来。
“妈妈……”朱婷婷手上的书包掉在了地上，直接一头扑进杜秀芝的怀里。
朱广发赶忙从电瓶车上下来，捡起女儿书包，半搂着女儿道：“回去说，回去说……”
校门口人来人往，而且别人又看不到杜秀芝，朱婷婷这番模样，会被别人当成精神有问题。
而朱广发这一搂，别人只当她是搂着爸爸在哭。
“对，我们回家再说。”杜秀芝轻轻拍拍女儿的背。
悲伤和柔情充斥着她的内心，让她的泪水不自觉地滴落，然后如同烈阳下的水珠，很快消失不见。
朱婷婷抓着书包，站在踏板上，爸爸把她搂在怀里，用两条腿挡住两边，妈妈坐在后座，一家人往家走。
这让朱婷婷想起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经常这样带她出去玩。
她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妈妈搂着爸爸的腰，下巴枕在爸爸的肩上，和她说着话。
朱婷婷有些恍惚，时间似乎倒流，一切只不过是她的一场梦。
她频频回头，见妈妈始终面带和煦的笑容迎上她的目光。
“妈妈~”
朱婷婷小声叫了一声，拎着书包的手下意识往上提了提，挡在胸前，这其实是一种很不安的表现。
“宝贝，怎么了？”
杜秀芝把下巴枕在朱广发肩上。
“爸爸身上臭臭的，全是汗馊味。”朱婷婷道。
“不是哦，你爸爸说，这是男子汉的味道。”杜秀芝道。
朱广发闻言大笑起来，朱婷婷嘴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妈妈……我……我……”
朱广发和杜秀芝都没说话，都在静静等待。
朱婷婷终于鼓足了勇气道：“妈妈，我很想你。”
“妈妈也一样。”
杜秀芝隔着朱广发，摸了摸女儿的脸颊。
摩托车的速度很慢，路上的人很少，轻拂着微风，午后的阳光洒在三人身上……
他们都很想，一直就这样下去。
但是路终有尽头，终于还是骑到了自己楼下。
朱婷婷迫不及待地从摩托车上下来，伸手拉住妈妈。
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怎么了？”
杜秀芝伸手捋了捋鬓角的一缕头发。
“我害怕我是在做梦，不过，妈妈，你为什么……为什么……”
妈妈去世的时候，她已经五岁，虽然她那时候还在上幼儿园，但她已经知道什么是死亡。
她看到妈妈被从病房里推出来。
她看到妈妈躺在灵床上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颊。
她看到妈妈被推进去火化。
他们说妈妈死了，她再也没有妈妈。
她只是不停地哭……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妈妈。
可现在，妈妈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妈妈弯腰，轻点她的鼻尖。
“这是秘密哦。”妈妈轻笑着说道。
她更加好奇了。
这个时候爸爸停好车，走过来说：“我们回家吧。”
第56章 一个奶奶
“哇，那个哥哥这么厉害……”
“小妹妹头发烧着了吗？那她不会有事吗……”
“她是不是红孩儿……”
“哦，她是女孩子，红孩儿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来着……”
“蓝火，那就是蓝孩儿，哈哈……”
……
朱广发不记得有多久，女儿没像今天这样活泼。
女儿围着妈妈，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杜秀芝本来还想卖个关子，逗逗她，却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
朱广发站在椅子上，把柜头上两瓶酒给拿了下来。
杜秀芝站在下方，直接伸手帮忙接住。
朱广发瞪大眼睛，吃惊地道：“为什么你可以接住东西？”
“你才发现？”杜秀芝白了他一眼。
然后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沈先生伸指掐诀，只觉一团幽幽蓝光扑面，接着我就感觉自己身体发沉，有一种脚踏实地之感，再无一直以来的那种虚不受力，轻盈随风荡的感觉……”
“虽然大家依旧看不见我，但是我感觉跟活人似乎并无太大区别……”
这并不奇怪，毕竟九幽魔君拘上万魂幡上的冤魂，不但能兴刀兵，还能魅惑人心，吸人精气，虽不为鬼修，但受【万魂幡】加持，却已经有一些鬼修能力。
朱广发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兴奋地道：“那我们去求求沈先生，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你以为我渡给你们的两缕气，是什么好东西啊，长久沾染，会侵蚀你们的身体，把你们变成活死人……”
“这么严重吗？”
“那，妈妈，你能和我们待在一起多长时间？”
一旁的朱婷婷也不活跃了，小脸上满是悲伤，朱广发同样神色严肃。
“好了，不要这样子，能再次与你们相聚，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又何必强求更多呢？”杜秀芝伸手搂了搂两人。
见女儿难过，朱广发赶忙岔开话题道：“这两瓶酒，送给沈先生，是不是太轻了些。”
杜秀芝笑着道：“对沈先生来说，你送什么都太轻，既然如此，那就把你最好的东西送给他吧。”
“那成，等会我们去外面，再买点东西，只送两瓶酒，也不太像样。”
“不过这两瓶西凤，你还没舍得喝啊？”
“嘿嘿~，我留个念想。”朱广发挠头憨笑。
他这话，倒是引起旁边的朱婷婷好奇。
“什么念想？”
杜秀芝笑着解释道：“这是你爸爸第一次去我家的时候，给你外公带的酒，也是用他第一份工资买的酒。”
“可为什么现在在我家里，外公不喝吗？”
“不是，因为你外公也舍不得喝，后来被我给拎了回来了。”
说到外公，朱广发小声问道：“你有见到他们吗？”
杜秀芝摇了摇头，微笑着道：“大概是因为你把我照顾得很好，对你很满意，了无牵挂，所以才离开了。”
朱广发闻言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幽幽地道：“也不是呢……”
他对杜秀芝的病逝，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没有照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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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星月的老家，是一个很小，很偏僻的村落。
村里基本上都是老人和孩子，尹星月曾经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不过她不承认自己是留守儿童，因为她爸爸是死了，不是出去打工而把她留在了村子里，有的时候，还为此有点小小的开心。
尹星月的奶奶叫尹婆，大家都这样叫她，具体叫什么名字，就连尹星月都不知道。
甚至这个姓，都不是她自己的，这是她爷爷的姓。
尹婆的命很苦，青年丧夫，老年丧子，再然后就是唯一的孙女……
所以尹婆整个人都垮了，腰直不起来了，只能驼着背低着头走路。
她走路很慢，却也很仔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但就目前来看，一时间还死不了。
有的时候，活着其实是一种痛苦。
不过对尹婆来说，其实也就那样，因为她这一辈子，痛苦太多了，人就麻木了。
对她来说，活着她没惊喜，死了也不难过。
活着就是活着，没什么意义。
不过，唯一让她时常叹气，觉得后悔的事，就是把孙女小月给她妈妈带走。
她想不明白小月为什么会自杀，活着不好吗？
她时常这样问自己，可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但是她希望小月活着，希望能见到她，听她叫自己奶奶……
所以她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
所以她背更驼了……
“我也不想的哇……”
这是尹婆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可是——
小月养了一条小狗，小狗很听话，只要小月叫上一声，必定欢快地跑上前来。
可有一天，尹婆问她小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