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不舒服在家睡觉,睡到刚才快十二点起来上厕所,从厕所回来刚进我们院儿,我就看到已经被封的宋永安家屋里似乎有一道光闪过。
当时吓我一跳,我悄悄摸过去趴窗户上看了下,屋里的人是我们胡同里那个被公安打击处理过多次的佛爷梅老黑。”
“你不是说那屋都被搬空了么,地砖下面也被挖了,他在里边做什么?”
“哥,这就是我今晚过来找您说这个的重点,梅老黑还真就在那屋里挖出来东西了。”
“哈?你的意思是,那地下面还有东西,社会局的人当时没挖到?”
“对”小九点了点头:“宋永安不知道是故意没交代完还是怎么着,我刚才注意看了,梅老黑挖出来东西的地方,看那深度,上边应该还有个东西,社会局的人当时可能是只把上边的东西挖出来了,没想到下边还有。”
“就像是……电影地雷战里边那个子母雷那样埋的?上边一个,下边还有一个?”朱永扬伸手比划了一下。
“对对对,哥您说的没错,就是哪个。”
“嘿……埋这么隐蔽,梅老黑那老小子是怎么知道那里还有东西的?”朱永扬双眼瞪的溜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琢磨了一下又问道:“小九,你看他是把整个房子又挖了一遍还是……”
“没有没有,他应该是知道那个地方有东西,我借着他在屋里时不时打开的手电筒光看了下,其他地方都没变,还是社会局挖的那样。”
“着了!”朱永扬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结果手重了,给自己拍的是呲牙咧嘴。
“梅老黑肯定知道什么,搞不好他跟宋永安还是一伙的,走小九,过去跟我那个老同学说一下去。你小子,又让你捞到了。”
他说的捞到了,是上次小九举报潘有志那件事儿。
虽然潘有志最终还是比他们到的早死了一步,但小九的举报可是实打实的。
但他的举动也没办法公开表扬,主要还是担心给他带来祸事,最终还是由市公安那边出面,通过市府再到区府,又到街道办,给小九安排了个工作。
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工作,就是他家附近那个小红门市场的市场管理员,属于街道办。
虽然这个工作还是属于临时工性质,每个月的工资也仅有十九块五毛钱,但对于小九来说,却足以使他的身份地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起码的一点,他现在想找对象简单了。
之前虽然他挣钱不少,但普通人家没人愿意女儿嫁过去,跟他过那种不稳定的日子。
现在的人想法就是这么简单,有份稳定的工作,比什么都强。
小九本来是打算把这个工作让给朱永扬的,算是吃水不忘挖井人。
可老朱怎么可能要自己手下小弟的工作,他如果想要工作,凭借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关系,再花点钱,多好的工作不说了,进个区办工厂还是肯定没问题的。
他是这十几年早就跑野了,真让他每天乖乖的进厂上班,那才呆不住呢。
对他来说,弟弟妹妹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工作,再等等想办法给他们一人弄间房子,然后再说门亲,看着他们结婚过上自己的小日子,他就能向爹娘的在天之灵交差了。
至于他自己的未来,他还真没考虑过。
不是没有人给老朱介绍对象,他虽然没工作,但这些年也没少挣钱,街坊邻居的都看在眼里,给他介绍对象的人也不少。
但他都没同意,他现在重心在自己弟弟妹妹身上,挣来的钱也都是给他们攒着呢,现在可以这样,要是结婚了总不能还这样吧,那对人家女的也不公平啊。
所以,与其麻烦,还不如暂时保持原样,对大家都好。
摊上老朱这样的哥哥,多少爹娘都做不到,晓民和晓婷上辈子也是烧了高香的。
眼见他拉着自己就要走,小九急忙拽住了老朱的胳膊。
“哥哥哥,您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人家这会儿可都休息呢,没几个人跟咱一样黑白颠倒的。”
“他们休息个屁,这种事儿宜早不宜迟,万一梅老黑取出来的是特别重要的东西,他连夜跑了呢?
现在距离他挖出来东西都过去几个小时了,可不敢再耽误了,赶紧走,做好事儿咱就做到底。”
“呃……那成,那咱去哪儿?”
“先去我那个老同学家,煤山东胡同。”
“好嘞”
二人一人蹬着一辆自行车,二半夜的在京市街头飙起了车。
煤山东胡同白跑一趟,费劲吧啦的把门敲开,被过来开门的老赵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后他们才知道,李言诚晚上根本就没回来,八成是在单位住着呢,又急忙骑着车子往什刹海那边赶去。
……
建国二十年四月四日星期五,农历己酉年二月十八,凌晨四点,已经在卫生室里屋小床上睡得呼呼的李言诚,又被敲门叫醒了。
被吵醒后他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以后无论多晚,要睡觉一定回家去睡,老是半夜被叫起来,这谁受得了啊。
披上衣服过去打开门一看,是今晚在大门口值班的二队队员瞿先锋。
“先锋……”
“李大夫,大门口来俩人,就是上次给咱们举报潘有志那俩,说是找你有特别要紧的事情。”
一听是朱永扬和张九福找他,这大半夜的肯定是有事情,李言诚一下就精神了起来。
一边往出走一边将披在身上的衣服穿好。
“还在外边?”
“我让在值班室里坐着给倒的水,俩人满头汗,累的呼哧呼哧的。”
老朱和小九算是一处的熟人了,又有上次的举报立功,待遇都不一样了。
小跑着来到值班室,撩开门帘一看,还真是,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外套在身上都穿不住了。
“大诚”
“大诚哥”
“什么事儿你俩赶这么急?”走进值班室,李言诚先给一人发了根烟,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根提提神。
“大诚,让小九跟你说,还是他发现的问题。”
“小九”
“大诚哥”小九抿了抿嘴唇:“您知道宋永安这个人不?”
他虽然知道宋永安家被封是社会局的人做的,但具体是哪个部门就不清楚了。
“知道,宋永安好像就跟你在一个院子住着呢是不是?”
“对对对”见李言诚知道这个人,小九高兴的点点头:“他家不是被封了么,还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地砖下面也挖了。
但不知道是他没交代完,还是去搬东西的人没注意,地砖下面你们的人挖走的那一层再下面还有东西呢。”
小九的话让李言诚和值班室内的值班员都愣住了。
宋永安家的东西是被当做证物搬回来的,明面上的东西都很正常,地砖下他平铺了一层“大黄鱼”,可谓是名副其实的金砖。
这些都是一号,宋永安中午从监视人员视线中消失后,下午就有人去他家弄的。
二号晚上把他押解回来后,他的交代也说了地砖下面藏的有东西,可已经被他们起回来了,就没再派人过去,怎么现在……
“你怎么知道下边还有东西?”李言诚眼神一凝,紧盯着小九问道。
“是这样的大诚哥,我半夜十二点多起来上厕所,回院子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宋永安家闪过了一道光,就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下……”
“梅老黑家在哪儿?”
“就在我们那条胡同,跟我们院子隔了三个院子。”
“现在就带我们过去,先锋,你快去中院找你们队长,让他派人。”
“好”
……
二十来分钟后,三台吉普车就悄无声息的停在了小九家所在的胡同口。
问清具体位置,和搞清楚院子里的布局后,让小九和朱永扬二人先行离开,今天的值班队长二队王茂飞就带着他的队员朝着目的地扑了过去。
李言诚又叮嘱了一下小九和老朱,让他们别在这儿呆了,也跟了上去。
他还没亲眼见过行动队队员们的现场抓捕,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奇得紧。
可惜,就是耽误了这么不到一分钟时间,等他再赶到地方,人家行动都结束了。
要说梅老黑这老小子的精神头还真不小,都这个点了,还趴在女人肚皮上呢。
二队的队员们踹开他家门冲进去的时候,正好把两只大白羊堵在了被窝里。
就是那个女人的尖叫声有点刺耳,她那一嗓子惊醒了不少人。
李言诚赶到的时候,王茂飞刚好抓住床上男人的头发提溜起来。
“梅老黑?”
“是……我是……我说哥们,不就是找了个暗门子么,至于……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这老小子见进来的人都是穿的警服,还以为是有人举报他找暗门子,一脸的不在乎,这些年看守所和劳改所他进进出出好几趟,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找个暗门子而已,大不了进看守所里呆几天就会放出来。
“大名叫什么?”
听到抓住他头发的人问他的大名,梅老黑愣了一下,紧跟着咧着嘴笑了笑:“感情是新来的啊,我说怎么没见过呢,记好喽兄弟,我叫梅全喜。”
“刚才十二点的时候你干嘛呢?”
听到这个,梅老黑的脸色终于变了,他这下才明白过来,这些人根本不是派出所的,也不是来抓他乱搞的。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一直在……在家啊。”
“……”
话音还未落,他脑袋上就被拍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他眼睛直冒金星。
“梅老黑,想清楚了再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不是派出所的,你找不找暗门子的我们也没兴趣管。
你嘴里要是再没老实话,我先给你醒醒皮,好好说,十二点那会儿在哪儿?”
“在……在……真的就在家啊,不相信你问她,她和我在一起呢,小萍,小萍,你说话啊,你告诉公安同志,我们是不是在一起呢。”
见他还嘴硬,王茂飞松开拽着他头发的手,用手电照着找到灯绳,打开了屋里的灯,然后走上前直接拿块破布塞进了梅老黑的嘴里,这才让缩在被子里的女人先穿上衣服。
被眼前这阵仗吓的早已不知所措的女人缩在被窝里,衣服丢到她眼前了也哆哆嗦嗦的连动都不敢动。
“要么你穿上衣服跟我们走,要么你裹着被子跟我们走,自己选,只有一分钟时间。
红兵,让梅老黑也把衣服穿上,不想在这里说,咱就给他换个地方说。
全洲,带人让把屋里搜一遍,所有看上去不应该属于这个屋里的东西全部带走。”
说完这些后,王茂飞掏出工作证在梅老黑和那个女人眼前亮了一下。
“社会局的,怀疑你们跟某些敌对分子有勾结,现在带你们回去配合调查,如果反抗,我们将会采取必要的措施。”
“呜……呜……呜……”
他的话让梅老黑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双眼瞪的感觉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如果不是有四个壮汉一起压着他,可能都压不住。
那边刚打算在被窝里穿衣服的女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唰一下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一脸的着急之色。
“政府,政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梅老黑过去找我过来的时候都已经两点多了,他之前做没做过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
瞧,都不用问,主动就说了。
女人的话一出嘴,挣扎中的梅老黑也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