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来的东西,虽然都是印在他的脑袋里,但毕竟不是他一点一点学来的,用的时候总要思索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万一哪天这玩意又忽然消失了咋整?
最起码未来这十年,他可都得指着这门手艺吃饭呢。
不管怎么说,医生这个职业都非常体面,任何世道都能活的下去,也能获得别人的尊敬。
每次治好一位病人,他心中的那股满足感都是难以言表,这是他上一世即便年薪上百万,享受副厅级待遇时也不曾体会过的一种感觉。
他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喜欢也好,谋生也罢,目前他都得坚持下去,那就要想办法将这些传承,真正的变成自己的东西,而不是单纯的像电脑硬盘似的储存在那里。
就算魂穿这种事情已经很诡异了,但他还是想让自己活的能像个人,而不是被某位未知的存在操作的傀儡。
“大诚……”
“咦,段叔您怎么来啦?”
就在李言诚和周国涛二人正在诊室里,趁着没病人各自学习的时候,门外进来的人让他既感吃惊,又在意料之中。
来人是段新安,也就是小娟的父亲,街道办那位副主任。
“小娟今早忽然哭着给我打电话,说她在这里一天也待不下去了,闹着要回去,我跟你婶子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请假过来看看。”
女儿上个月写的信老段已经收到了,这段时间他就一直在为女儿工作的事情来回跑呢。
眼看着差不多了,给联系的去粮油门市部先当临时工,万事俱备,就等局里给盖章了,不出意外最迟年后就能解决。
谁曾想今天一大早在办公室又接到女儿的电话,孩子在电话里一哭,他彻底坐不住了。
“我婶儿也过来啦,人呢?”
“你婶子没过来,在街头车跟前儿呢。”
“哦,今天有集,车开不过来。”
老段着急过来看女儿,从其他单位借了个吉普车,为了这个女儿,他算是下血本了。
“大诚,你知道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知道点,这样吧段叔,咱边走边说,我过去见下婶子。”
“行”老段点点头,看向周国涛一脸歉意的拱了下手,抱歉的道:“这位大夫,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了啊。”
“哎,不客气不客气。”周国涛连忙摆摆手。
他听出来这位是谁了。
“段叔,具体事情是这样,昨晚上……”
一边从拥挤的集市上往东边街口走去,李言诚一边给老段同志介绍着情况。
等走到车跟前,老段已经基本了解清楚了到底是什么状况。
看到他们过来,老段的老婆李忻红推开车门就走了下来。
“婶子”
“大诚,麻烦你了啊。”
“您这话说的,远亲不如近邻,再说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啊。”
“大诚,客气话我就不说了,娟儿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了解不?”
“婶子,我刚才跟段叔大概讲了一下,根本原因应该就是因为她们队上有个女孩自杀,小娟可能感到害怕吧,其中的原因有点复杂,那个女孩跟小娟之前的关系似乎还不错,所以……”
老段老婆一听,原本焦急的脸色立马就变的凝重起来,本来还打算继续追问原因呢,一旁的老段见状急忙碰了一下妻子的胳膊。
“行啦,刚才大诚跟我说了已经,等下我说给你听,咱先去看看闺女,别耽误时间了。大诚,还有没有路把这段绕过去。”
“有”
李言诚抬起胳膊指向北边:“您顺着这条路往北走,第一个村口就向东拐,然后继续走第三个还是第四个小路口再向南拐就又回到这条路上了,您可以在村里问一下。”
“成,那我们就先过去。”
“段叔,进村后您一定要开慢点,村里的小孩看到汽车可能会追着跑,有半大小子,还有刚学会跑的,不行了您就压喇叭,大人看到就会赶他们。”
农村跟城里可不一样,生在城里的孩子,就算没坐过汽车最起码见过的也不少。
整个木林镇就一台破吉普,还经常坏,村里那些孩子见到汽车都稀罕的不得了,追着跑很正常,他们可不害怕车,更不知道被铁疙瘩碰一下是什么感觉,万一不小心碰到了,终归是件麻烦事儿。
老段一听这话,原本拉车门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
他开车的水平仅限于能把车开走,也就是现在路上车少,他敢开着上路,刚才从市区一路开过来,身上都不知道出了几茬汗。
村里的路本就难走,现在一听还会有小孩跟着跑,立马心里就更毛了。
李言诚也担心他出事儿,见老段有点胆怯了,干脆就说道:“这样吧段叔,您上车,我给您开过去。”
“大诚你会开车?”听到他说开车,老段十分吃惊。
现在的司机可不像几十年后那么烂大街,没有驾校,想要学开车,都是跟着老师傅,而且也不是说你想学就能学,名额是单位分配,一学两三年才能最终拿到驾照。
老段就没照,他学车是跟着别人溜,今天如果不是闺女在电话里哭,他也不可能借个车就自己开过来。
“呃……在部队上学过。”
他倒也没说谎,原主在部队医院的时候,闲得无聊确实跟着学过,而且还有照,转业回来后还把照换成了第一医院的。
第25章 回城
李言诚说的没错,村里的小孩子听到有汽车进村,那叫一个激动,大呼小叫的跟在车边跑,有的甚至还在车头里跑。
不过有一点他也说错了,那就是大人看到了根本就没人管。
坐在副驾驶的老段看到眼前这一幕,额头上的汗哗啦啦的往下流。
心里不住的庆幸得亏大诚帮他开了,否则这会儿他是绝对不敢动。
短短不到二里路,开了足足有近二十分钟,才又拐到镇上的主路来。
到这儿后,李言诚没再继续开,给老段说了下后边怎么走,就下车了。
现在是晌午十点多,一直到下午快四点了,老段两口子带着他们的女儿小娟,再次出现在卫生院。
老段这次为了女儿也是豁出去了,粮油门市部那边的工作虽然说好了已经,可还差盖章。
他今天过来的时候,干脆就带了个已经盖好街道办章子的空白工作介绍信。
说实话,这要是被人家查到弄虚作假,他绝对是免不了要受处分。
过来也没多待他们就走了,五点天就要黑,再不走的话,就老段那开车的臭水平,回去指不定到几点了。
“言诚,你这邻居胆子真大,他这样弄虚作假,都不害怕人家回头查到他头上。”
“嗐,周哥你不知道,这两口子对这个小闺女宠的厉害,今早儿上听到那丫头哭着打电话要现在就回去,立马就慌神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想其他的。
过来还能记得带介绍信都不错了,我估摸着,来前他们如果忘带了,都能硬把闺女接走,至于什么处分不处分的,压根就要考虑不上。”
那一家三口走了,诊室里又只剩下李言诚和周国涛二人。
对于老段使用特权,周国涛还是颇有微词的。
人都是这样,并不是说有多么的秉持正义,坚持公平,有的时候不忿,只是因为自己享受不到特权带来的好处。
李言诚得帮着解释一下,这老周万一要是想不通,赶明过去把老段给举报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老段同志也是,把闺女接走就接走呗,啥话都别说,刚才过来竟然还给突突出来,这都啥时候了,嘴边还没个把门的。
“昨晚出了那档子事情,村里现在也乱,尤其是知青那边,周哥你没听刚那丫头说的么,昨晚回去她们都没睡,今早儿天刚一亮,凡是能电话联系上家里的,就都跑到兽医站去排队打电话,男的女的都一样,这些孩子指定都吓坏了。
想想看,住在同一间屋里的朋友,原本大伙一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现在忽然说没就没了,还是自己那啥的,放到谁也会心慌。”
具体老周心里是怎么寻思的,李言诚也猜不透,他只希望这个同事能把这事儿给忘了,可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元月十七号,接替他们的继续在这里支医的人也到了。
过来接班的,依然是第一医院的大夫,其中之一还是跟李言诚在同一间诊室的同事张玉婵,没错,是位女大夫,今年四十多岁了已经。
为了方便卫生院安排住宿问题,这次来的两位大夫都是女的,另一位是妇产科的大夫叫廖小梅。
妇产科这位大夫廖小梅今年才二十四岁,比起李言诚的中专学历,人家可是名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京市医科大毕业的,人也长的水灵,可惜的是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是刚踏出校门就结婚了。
廖小梅不是京市人,她家是北河省下面某市的,正常来说,生源是哪里的,毕业后应该回到哪里才对,她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分配工作直接就分到了第一医院来。
而她上大学前就已经订过婚了,等她毕业工作落实后,她那个未婚夫也是个有魄力的主,直接把在老家的正式工作转给弟弟,跑到京市来跟她完婚,又借着这层关系,在第一医院找了个烧锅炉的临时工工作。
李言诚去年转业到第一医院后听说了这事儿,对那个男的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觉得这事儿如果搁他身上,他肯定不会这样做。
不是爱的够不够深,而是……人言可畏。
一个是大学生,另一个是初中毕业临时烧锅炉的,即便你以前有工作,过来也是为爱奔赴,可别人却不会这样看。
外人只会认为你是个吃软饭的。
对这些闲言碎语也许你不会在乎,可你爱人呢?
况且说真格的,俩人在一起确实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看到廖小梅过来接班,李言诚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关于她和她丈夫的一些记忆。
记忆中,医院里闲的没屁事的人不少,私下里对那男的是指指点点,也不知道人家碍着他们啥了,至于人家俩当事人是怎么想的,暂时还不知道。
接班的人既然到了,李言诚和周国涛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婉拒了卫生院刘院长说是弄桌好菜送送他们的提议,两个人把自己的行李一打包,就坐上了医院派来送人、接人的专车。
……
建国十九年元月十七号,星期三,农历丁未年腊月十八。
魂穿到这个时代一个来月后,李言诚结束支医工作,终于回到了京市市区,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从今往后,他就可以好好的看看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并且亲身参与进去。
回去的第一件事儿是什么?
先到医院找领导报到,二人喜提四天假期,可以到下个星期一再来上班,不过这四天假也不是白休的,有任务。
那就是下星期一来上班的时候,每人必须交一份关于这三个月下乡支医的心得体会。
这好写,李言诚上一世作为一家国企的财务主管,写这个可是老手,绝对写的花团锦簇,形而上。
在医院食堂解决完午餐,中午一点多,他终于带着行李,回到了距离医院近十公里外的家。
去年春节都是那副模样,今年春节更是好不到哪里去,眼瞅着剩十几天就要过年了,大街小巷的依然连一点年味都没有,比起农村可是要差的远了。
第26章 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