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领主和神庙对农民的盘剥并不是很严重，但大多数农民每年也剩不下什么钱。
没办法，在大多数时代，农民都是谁来了也能啃一口的群体。
神庙只收什一税和神殿税，领主只收庄园税和领地税。
但国王还要收窗户税、炉灶税……甚至种植了特殊作物的，还要征收特殊作物赋役税。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民间机构，比如铁匠行会和牲口行会，每年还会向农民收取不低的农具费、畜力费……
最后的最后，其他地方的钱都交完了，还要给村里的公共钱袋每亩地缴纳20铜丹拿的共同基金……
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这些税负几乎相当于一个农户一年收成的一半以上。
一个六口之家，找牲口行会借牛的情况下，最多只能耕种100多亩的土地。
由于采用的是二圃制耕作，每年都有一半的土地需要轮休等待地力恢复，实际可以开垦的，也只有50多亩。
其中一部分还要用来种亚麻和蔬菜用以自给自足。
由于农业技术的限制，即使有祝福术的帮助，每亩地的小麦产量也不过100公斤，40亩地最多也只能产出4000公斤小麦。
缴纳各种税费后，6口之家的实际收入不到2000公斤小麦，而这家的口粮，一年至少也要1000公斤（脱壳后800公斤左右）。
能够自己卖掉的，只有区区约1000公斤小麦，也就是800公斤麦粉。
50公斤的麦粉，大概可以卖420铜丹拿，相当于7个银里尔，800公斤麦粉，相当于9个金杜克，缴纳了村里的共同基金后，只剩下7个金杜克。
听起来似乎不少，但这7个金杜克可是一家6口人一年赚到的钱。
而且，人活着不可能只是吃饭穿衣，各种事情都需要花钱，无论是想吃肉还是找牧师看病，抑或婚丧嫁娶交际应酬，每一样的花销都不少。
这还是在风调雨顺的年景，如果赶上收成比较差，可能一场大雨，就能让一个农户家庭入不敷出。
因此，当方豫给大家开出只要能给他找到每种10公斤的材料，就每种材料支付1金杜克的时候，不少人都捶胸顿足的后悔在去年怎么就没存点这些没用的东西。
虽然一共只有5金杜克，那也相当于自己家多了一年的余钱啊。
方豫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把这五种材料都获得，这次能拿到小针银柏的果实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他现在的注意力，几乎都在那个红鼻头的雅克牧师身上。
雅克牧师喝了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嘴里嘟囔了几句别人听不清的话，晃了晃脑袋。
中午喝的太多，还没醒酒呢。
“祭坛都准备好了吧？”在小贝托的搀扶下，雅克牧师从驴车上跳下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当然，雅克本堂大人。”老贝托态度恭敬，“每年都是这样准备的，您可以放心。”
雅克本堂牧师点了点头：“那就好，可不要像恩克村那样，明明早就已经贴了榜文，却还没准备好一岁以下的羊羔，害得我耗费了太多神眷。”
丰收神庙每年给信众土地施展的祝福术是免费的，可祭品还是要村里自己准备的。
每年光是准备给丰收之神的祭品和布置祭坛，一个村子至少就要花费至少5个金杜克。
老贝托和波普都面色一变，波普急道：“雅克本堂，怎么需要准备一岁以下的羊羔？此前每年都不需要的啊。”
老雅克眼睛一瞪：“你们也没准备？明明这个榜文一个月前就贴在了默克福雷神庙门口，通知丰收神庙所有牧区的信众，根据神谕，今年的祝福术需要额外准备一头1岁以下的羊羔，你们没看到吗？”
贴在神庙门口？一个月前？那可是50里格，至少要走两天时间，谁没事跑默克福雷去就专门为了看一眼榜文？
老贝托怕波普沉不住气，把波普拉到一边，自己赔笑道：“雅克本堂，您也知道，维普莱恩有些偏远，可能没获得消息，您看这次能不能通融一下？”
说罢，老贝托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塞给雅克本堂。
雅克本堂毫不客气的接过，掂了一下便知道里面不过是十几枚银里尔，不由得面露鄙夷之色。
十几枚银里尔其实已经不算一笔小钱，别说小羊，一只成年大草羊也不过就是这个价。
看到雅克本堂的神色，小贝托心里暗叫不好，牧师祝福的时候稍稍不用心，祝福效果可能就会差很多，而且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本堂大人，实际上，村子里现在确实有些拮据，主要是因为想要在秋收时给您准备一些好东西。”小贝托贴着雅克本堂耳语道。
“好东西？”老雅克浑浊的眼珠一亮，“什么东西？”
“我带您看看。”小贝托殷勤的扶着老雅克，来到谷仓内。
雅克本堂一进谷仓，就看到了地面稻草上瘫着的狼尸。
雅克本堂用拐杖拨了拨巨狼，随后满意的点点头。
“这头巨狼不错，皮子也很完整。从哪里来的？”
雅克本堂脸上露出笑容。
“上一次您不是说每到冬天，膝盖都会有些酸痛吗？所以，我就想着给您准备一张巨狼皮垫，您可以垫在车厢里面，这样再从默克福雷下到各个村里，保证您不会腿疼。”
“巨狼太凶猛，就算猎人打到，毛皮也都不是很完整，无法匹配您尊贵的身份。好在今天我们这里来了一个冒险者，卖给了我们这头巨狼。”
“到秋收时，狼皮也已经硝制好了，天冷之前，您的马车上就能多上一条暖和的狼皮脚垫了。”
雅克本堂哈哈大笑，拍了拍小贝托的肩膀：“小子，你比伱那个木瘤脑袋的老爹强多了。”
小贝托躬了躬身子，满脸堆笑：“本堂大人，您看我们现在去祭坛？”
两人一路说笑，雅克本堂刚从谷仓出来，就看到了人群角落里的方豫。
没办法，以方豫的穿着样貌，在这一群农夫中，很难不被注意到。
刚刚这老家伙酒还没醒，晕晕乎乎的，刚刚看到狼皮一高兴，酒都醒的差不多了，自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少年。
“本堂大人，这就是那位打死巨狼的冒险者。”小贝托很有眼色，殷勤介绍道。
“你是……萨莱人？”
老雅克走到方豫面前，用浑浊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开口问道。
第85章 奥术代理商
2024-07-16
萨莱人？
那是什么？
方豫笑了笑，微微颔首，答非所问：“雅克牧师你好，我是一个旅人，你可以叫我吉斯。”
方豫可不敢把自己的名字在这种地方透露出去，虽然他还没接触过，但柚子曾经说过，主位面之前可是有真名法术的。
只要知道了名字，就可以施法的恶毒法术。
吉斯在卢瓦克语中，有平安闲适的意思，这也是方豫名字原本的含义。
“吉斯……”雅克本堂犹豫了一下，悄悄收起已经捏住的一颗珍珠和一根猫头鹰羽毛。
不过是个外貌有些奇特的外乡人，看穿着估计又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被冒险者传说吸引的萨莱贵族少爷，不值得浪费一次一环神术施法次数。
虽然自己是一个3级牧师，丰收之神恩赐自己每天可以施展4次1环神术，但每一次神术都是宝贵的，实在不行还能存在卷轴里卖掉。
不能随意浪费。
而且，对陌生人使用鉴定神术，是非常冒犯的行为，而且还有一定几率被对方发现。
毕竟对方是可以杀死巨狼的冒险者，就算不是超凡者，应该也相去不远。
还是算了，管他什么阵营呢。
真要是那些恶心家伙的同类，自然有光明神殿那些傻帽在前面顶着。
咦？相比刚才，这小子的味道好像有点变化？
雅克本堂疑惑的看了一眼方豫，转身继续朝祭坛方向走去。
“主人，刚刚这个老头儿应该是想对你释放鉴定术，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施展。我刚刚给伱添加了一个‘反探测术’，8小时之内，如果有人对您施展鉴定术，将不会鉴定出任何有效信息。”
柚子真是越来越乖了！
方豫用传讯术夸了一下约尔兹教授。
维普莱恩的丰收之神祭坛在村中的最高点，祭坛是由本地石材堆砌而成，表面覆盖着青苔和藤蔓。
祭坛的中央，是一片圆形的的半凹状祭台，凹陷的部分中装满了泥土。
而在祭台两侧，则摆放了两捆裹满了金箔的亚麻和麦穗。
这也是维普莱恩最主要的两种农作物。
祭坛的周围围绕着精美的季节更替的浮雕。
而在祭坛旁，各有两名农家少女侍立两边。
左侧的两名少女一人怀中抱着一个橡木桶，另一人手中拿了一套四个的金色风铃。
而右侧的两名少女，其中一人同样抱着一个橡木桶，另一人则双手捧着一块拳头大小的蓝色透明石头。
橡木桶看起来很斑驳，估计已经有了不少年头。
祭坛在日出之前就已经布置完成，祭坛的四周各有一根由橡木制成的柱子，柱子上悬挂着风干的花草和麦穗，象征丰收和自然的赐予。
雅克本堂看了看日晷，时间已经距离三点一刻越来越近，挥挥手，示意老贝托带着村民靠后一些。
时间一到，约尔兹教授就把准备好的鉴定术扔了出去。
雅克本堂毫无所觉，原本有些醉意的面容也开始变得肃穆起来，站在祭台前，张开双臂，口中吟唱出一段玄奥古朴的音节。
咦？
方豫注意到，雅克周围的两个魔网节点居然有些波动，但问题是，雅克自己本身身上却没有任何魔力波动传出。
他是怎么激活法术模型的？
而柱子上悬挂的干草和麦穗，也无风自动，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紧接着，雅克本堂一边吟唱，一边拿起左侧少女手中的风铃，挂在了四根橡木柱子上，金色的风铃发出清亮的声音，听到的人都感觉有些心旷神怡。
随后，雅克本堂取过两个少女手中的橡木桶，一边吟唱，一边把桶内的液体倒入祭台四周的四个凹陷处。
方豫闻到了一股酒精的味道。
还挺香。
估计这酒应该有年头了。
暗红色的酒液从四个凹槽缓缓流向祭台中心的干燥泥土，就像泥土中不停地渗入鲜血一般。
酒液与泥土混合的非常快，不过几秒钟的工夫，干燥的泥土便充满了水分，看上去非常松软。
雅克本堂吟唱的音调突然有些变化，如果说刚才的音调是轻快的，那现在的音调就变成了厚重。
雅克本堂伸手拿起祭台两边裹了金箔的亚麻和麦穗，将它们一棵一棵的插入祭台中心的泥土，摆成一个环形。
当雅克本堂吟唱完毕，也正好把最后一棵麦穗插进了祭台中的泥土。
现场一片安静。
结束了？
方豫左右扭扭头，这法术应该还没生效吧？魔网没有任何异常的波动啊。
正在方豫疑惑之际，老雅克伸手拿过最后那名少女手中的蓝色透明石头。
“Ventus Pluvia Terra Benedicite Cresci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