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溪坪?这里挺凉快的啊。”
陈凌深吸口气,这里蓝天白云,凉风岑岑,虽然坝子平平坦坦,没有大树遮阴,却全无夏日的酷热,只是随着山林竹木摇晃,送来阵阵清爽之意。
也有穿着苗人服饰的男女,零零散散走出来,或背竹篓,或背着猎枪,或拿着鞭子,在四面的村寨附近活动。
见到他们这些外人,就停下来好奇的张望。
应该是和这两个冉家寨的年轻人一样,吃过午饭后就开始出来到四面山上闲逛的。
“是挺凉快,这苗寨我远远看着也没多奇特的地方啊,不是我想的吊脚楼啥的。”
赵大海站在一块石头上向不远处的冉家寨望着,嘴里嘟囔。
“这肯定的,又不是老南边的苗人了,这里的环境也不湿热,住啥吊脚楼啊。”
山猫回了他一句,然后又怕他管不住嘴到了人家寨子里乱说,就让他待会不管有啥事,都不要说话了,让陈凌和王庆文先去跟人交涉就好。
赵大海听了很无奈,这一路上都叮嘱他几遍了,怎么就这么不放心他的嘛。
不过也没说啥,摸摸背后包里的枪和钱,心想应该不会有啥事,有也不怕的。
陈凌这时也和王庆文小声商量了两句话。
冉家寨已经在望了。
首先看到的是寨门,像牌坊一样的,树立在村寨之前。
村寨里头的建筑确实不像正经苗族那样的吊脚楼,而是和风雷镇那边山里的村寨差不多,以砖木结构为主,房瓦也是青黑色的房瓦。
当然……
也多了很多的苗族风情。
比如悬挂的饰品,和贴的神像,以及庙宇等。
与汉民的差别肯定是大了去了。
不过也有一样的。
比如土地庙。
这里的苗人和风雷镇那边不一样,不供奉山神。
反而和陈王庄那里似的,进山打猎采药祭拜的是土地爷。
“陈兄弟,待会儿有啥事先别着急,事情没你们想得那么严重,有我们两个在,万事好商量……”
这时候,那个胖领导见进了寨子,陈凌等人有些戒备,而且一路上说的话,他也听见了一些,所以就提前嘱咐道。
生怕把事情闹得更坏。
陈凌嗯了一声,知道这两个领导的意思是先交给他们去交涉。
也没多说什么。
和王庆文脚下步履匆匆,跟在那两个年轻人身边,很快走过了寨门后不短的一段路,走入了村寨当中。
冉家寨这个苗寨并不大。
但这个时间点,寨子里的人还是不少的,在忙活着各种事。
见到他们这些外人,都好奇的看过来,也有冲两个苗族青年询问的。
得到答复后有的恍然,有的也很戒备、抵触。
之后,两个年轻人带他们来到一个苗族老人家里,用族语交流了几句。
这个老人瘦瘦的,个子小小的,倒是比这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态度和善多了。
拿着一个烟锅子笑呵呵的走过来说话,又和一胖一瘦两个县领导打过招呼,就转身带着他们走到村寨后一处荒僻的小院子。
刚一走近就听到了里头熟悉的狗叫声。
是小黄狗在叫。
那小老头推开门之后,院内的小黄狗就激动的摇着尾巴向陈凌和王庆文跑过来。
王庆忠正在屋前门槛上,无聊的给驮马喂草。
看到他们也是又惊喜又激动。
陈凌等人看到他没有受什么罪,也没挨打,就稍稍放下心来。
然后就问询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庆忠经常在这几个县翻山越岭,行走多年了,也不是个不稳重的人。
对苗寨了解也比别人多。
听他以前说过,跟苗乡这里的人也打过交道的。
按理说不应该出什么意外。
“是啊,本来是挺顺利的。”
王庆忠无奈苦笑,指了指嬉皮笑脸围着陈凌两人吐着撒娇的小黄狗:“是这狗不听话,半道上见到人家带着撵山狗打野猪,就冲了上去,结果一个照面就被野猪顶飞了。
它被顶飞了倒没啥,还让人家几个寨子的撵山狗也受到了影响,野猪发了狂一样,逮到机会就冲散了狗群,直奔人撞了过去,一连伤了三四个人……
就这,别说在苗寨了。
就是在自己的村里、寨子里,人家也得找你的事,你说是不是?
而且苗寨呢,讲究的也多。
你打乱了猎事,这是对人家的神灵不敬,土地公被惹怒了,会惩罚他们,以后就再也打不到猎物了。
所以,那天这里的苗人一个个都火大得不行。
直接把我押到寨子里来了。
隔天才让我和认识的骡子队捎了口信儿回去,唉……
我也没想到你们来这么快。”
这番话说完,大家都愣了。
怪不得人家那两个小年轻看他们的眼神有些不善呢。
原来还伤到了人。
这真是……
然后齐刷刷把目光转向地上吐着舌头打滚,丝毫没有一点害臊和羞愧的小黄狗。
“你这家伙,就不该把你带出来,净给惹祸,赶紧滚一边卧着去。”
王庆文黑着脸踢了一脚。
小黄狗不如黑娃它们聪明,但毕竟是农家养的狗,肯定是能听懂一个‘滚’字的。
顿时也不敢再吐舌头了,连摇尾巴的速度都缓慢了下来。
耷拉着脑袋,眼神心虚的瞟了王庆文和陈凌两眼,小跑到驮马后面卧了下去,眼珠子还盯着这边小心翼翼的看着。
王庆文赶完狗,看向兄弟,皱眉道:“你出来还带它干啥,以前不带狗不是一样好好的。”
王庆忠显然也怕大哥,挠头嘿嘿笑道:“这不凌子交给咱们的买卖挺重要的吗?新萍又得在家守着那一摊子,我想来想去还是带上狗吧。”
意思是这走一趟比倒卖粮食赚得多,带狗放心一点。
而且倒卖粮食的话,不起眼,山里的驮马队,骡子队大部分都是运载粮食。
现在他不干那个了,换成卖衣服了,这在有经验的人眼里,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还是带狗吧。
而且今年山里也确实不大平静。
有狗示警,在山里行走也不那么需要时刻警惕操心了。
“唉,二哥没错,只是这狗的性子,不适合往外带。”
陈凌咂咂嘴,有点牙疼的看向王庆忠:“我给咱爹挑的狗就是给他玩的,看家护院还行,往外带真是一点也不靠谱,带一条蛇狗都比它稳。”
小黄狗本来就是调皮爱动的性格,买它回来的时候,才不足两个月就扯着卖狗那人的筐子背带到处乱爬了。
后来加上跟着王真真到处疯玩,性子就更野了。
性子野也就算了,关键还是虎头黄的血统,又没有训过,这带出来就纯粹是惹祸的性子了。
“……富贵,我看这狗的猎性应该是出来了吧?”
山猫左右打量了小黄狗几眼,开口道。
“是出来了,虎头黄本来就猎性重,就算不当猎狗养,慢慢长起来后猎性也会跟着出来。
不然也不会见到野猪就兴奋上头,直接往上冲了。”
陈凌点点头,说道。
不是当猎狗养的狗,有了猎性,或者猎性很重,这在农村不罕见。
比如有的狗本来从小拴养。
某一天放开了,扑咬家里鸡鸭,尝到鲜血滋味,激发出了猎性。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慢慢地,甚至会发展到伤人。
最后没办法,只能被打死或者抛弃。
他们陈王庄那边前些年的时候,这样的狗都送到王八城的矿场看矿了。
那里的人就喜欢这种狗。
送过去还能换俩钱。
不然留在家一个看不住,就会伤人伤害家禽啥的。
王庆文闻言看过来:“这狗能训训吗?我就怕它不老实。”
陈凌摇头:“到这么大,已经难训了,在家养着跟着人玩,以后别往外带就好了。”
“嗯?不是说有好狗带,或者狗王压着就行,让它跟着黑娃两个一段时间学学……”赵大海说道。
“也没必要了,这性格陪娃娃们玩也不错的。”
陈凌摆摆手。
他前年的时候和山猫在老丈人家就说过,这小黄狗的脾性不适合做猎犬。
天生就不稳重,训也没用。
而且虎头黄大多都是死脑筋,性格定了,很难改。
离了黑娃它们原形毕露,费那劲干啥。
“不说狗了,县里两个领导去跟这边的人谈了,咱们等等看,待会儿怎么解决吧。”
那小老头和两个年轻人把他们带过来后,就和两个领导去别的地方谈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