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跑,到了晌午记得让食堂给你们热饭。”
“知道啦!”
这个小学,距离老凌中是不远的。
和老医院有一墙之隔,但是属于这两年才新盖起来的小学,最高到了五年级,当然现在的小学也只到了五年级为止,2002年前后才又改回的六年制。
现在小学也有食堂,他们这里没住校的,多数只是供教职工吃饭的地方,学生从家里带了饭,可以去热好再吃,一般是不收钱的。
送完王真真后,小两口又去把带来的枣子跟梨卖掉了,不过价钱却是没有太贵,他们也没怎么在意,卖了钱两人就转到城北去买棉花去了。
王素素准备在家没事了就做棉衣,再做上两床棉被的。
买完棉花,陈凌又带着媳妇跑了趟邮电局,订阅了一年的报纸,每周会有邮递员给送到村里,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带着小媳妇读读书看看报,也是很惬意的事。
由于陈凌痛快的交了钱,直接把前两周的报纸也给了。
厚厚的一叠,每张报纸上不仅有新闻,还有各种小故事,回家的路上王素素就靠在陈凌身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素素是传统的女子,虽说也和陈凌一样,是高中文化,但到底对外界了解比较少,接受的信息也很匮乏,报纸上的一些在后世早已经讲烂掉的笑话,也能让她趴在陈凌肩头,咯咯笑上半天。
然后还翻来覆去的给陈凌讲,想说出来逗他笑。
陈凌也就陪着她笑,时不时再给故事加点料,讲几句怪话,惹得王素素更是不住捧腹,最后都笑得没力气了,瘫在他怀里直喘气。
两人都是很享受这样的时光的,慢吞吞的过着日子,不必太忙,也不会只在家闲着,柴米油盐酱醋茶,一起张罗着,温馨舒适,却是再好不过了。
在初秋温暖的阳光下,一路笑声不断,小两口心情舒畅之际,还会来上几段山歌。
小白牛也跟着不断扇动耳朵,哞哞直叫唤,脚步都轻快不少。
它也是很开心的。
……
“补锅的来啰,富贵叔,补锅的来了,去补锅走。”
这时才吃过晌午饭不久,陈凌刚扛了两袋子小麦出来,准备晾晒一下磨面的,家里面缸只剩了个底,不够吃两天的了。
“这就来。”
听到外面陈玉强在喊,就应了一声,提上家里的煮锅、炒锅还有水壶就往外走。
柴火煮饭烧水,锅底容易生垢,做饭熟的慢,就要用铲子铲掉,时间久了,锅底越来越薄,难免有损坏,有漏口的,有断了的,有裂纹的。
老百姓节俭,锅啊壶啊的,都不怎么换新的,大多时候坏的也就是锅底,坏了就补,补完不影响使用,能用个十来年都不是问题。
以前陈凌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的蒸锅比他年纪都大。
听说那口蒸锅最多的时候有过十几个洞,有次父母吵架还给摔坏了,就两口旧锅并成一口补,这样过来的。
不过这两年补锅匠来得少了,都是逢集的时候,会在集上支起摊子。以前每隔两三个月就会来村里吆喝的,一头挑着风箱,一头挑着炉炭工具,走村串户,那段时间是比较吃香的。
“富贵叔,文莉跟俺说,准备过阵子跟俺嫂子俩人做挂面生意哩,你说这行吗叔。”
往村口走着,陈玉强说道。
陈凌闻言一笑:“挺不错啊,英强家正好能磨面,你们两家子开个小挂面坊,方便又省事。”
“唉,也不知道做不做的起来。婆娘们就是不想闲着,想做挂面赶集卖哩。”
陈玉强摇摇头:“都是跟立辉叔家学的,觉得人家能赶集挣点钱,她们就想跟着搞。”
王立辉两口子手巧,前两年还办过裁缝铺,不挣钱就关掉了,现在整日里去集上卖衣服,书包帽子啥的,跟大多数人家比,不缺啥进项。
有时比陈大志挣钱还多,村里人还是很眼红的,但也没人家手艺好,没办法只能另想法子,找点自家能做的。
两人聊着来到村口,陈凌有点傻眼。
“咋这么多人啊。”
村里好多人家都拎着锅在等,已经排上长队了,见到陈凌跟陈玉强两个过来,几个小年轻的就凑到跟前。
“富贵,也来补锅啊。”
“是啊,咋排了这么些人?”
“哈哈哈,这两年补锅匠来的不勤,谁家还没两个破锅旧壶?你瞧,这次来补锅匠年纪不大啊,今天算是让他挣到钱了。”
陈凌越过人群瞄了眼,补锅匠还真是年轻,以前大多都是上岁数的老汉,今天来的是年轻的两口子,坐在小马扎上,媳妇拉风箱,收锅、送锅,汉子就掌着火,敲敲打打,忙得不亦乐乎。
“是挺年轻,手艺不知道行不行?”
“哎,敢出来行走,估计有两把刷子的。”
跟周围人闲说着话,等了一个来钟头,终于轮到陈凌了。
他把锅跟壶递过去后,只见那汉子把锅往三角铁的架子上反过来一套,跟着就是一阵敲打,像跟人把脉似的,能找出来一些潜在的病根。
也就是找出快要朽坏的地方,再把这些不牢靠的地方敲出洞眼儿来,用铁水补上之后,增加锅的使用寿命。
这汉子虽年轻,技术却不算差。
没花二十分钟就给陈凌把两口锅补好了,随后用石棉垫子压一压,再用锉刀挫平,锅内用砂轮磨光,这就算搞定。
这样的补锅是按补丁的数量来给算钱的,打一个补丁一毛钱,破洞太大需要垫片的,要外加一两毛。
拢共也花不了一块钱,在老百姓看来,补锅比换新锅可划算多了。
“你这铝壶没法补了,要换底。”
“换吧。”
“单料?双料?”
“给我换双料的。”
换底比补锅还快呢,这样补完,也不过才花了不到两块钱。
“富贵,快过来,有好事儿找你。”
陈凌交了钱,正准备提了锅往家走,就看到王来顺乐呵呵的站在村口冲他招手。
“啥事啊五叔?”
“好事,大好事,县里传来口信儿,说有电视台的人要下来采访,报道灾后的情况哩,到时候你代表咱们村讲两句吧。”
“电视台要来?不是,这咋来咱们村了?论受灾重,怎么算也轮不到咱们啊。”
“傻小子,你管他为啥来,来了灾后救助款就下来的快,总归不是坏事儿啊。”
“说的也是,不过五叔你换个人吧,我这哪会跟人讲话?”
“你少来,全村就你会跟外边人打交道,都快跟市里领导处成亲兄弟了,你不上谁上?”
“你娃放心,不会亏待你的,过阵子叔还有好事等着你哩。”
“……”
陈凌顿时无语,要都是这样的好事,你老还是别来找我了。
(本章完)
第136章 鬼祟
跟王来顺站在村口聊了一阵,陈凌也知道了这采访也不是立马就来的,只是这老头儿一辈子最多也就跟县里打交道,听到要上市里电视台就慌了神,急忙跑来找陈凌了。
实在是窝在山里几十年,没接触过这玩意儿啊。
再加上这边看电视还少,往往不过是听听收音机里的新闻联播而已,在他眼里的采访,还以为跟老辈子那样,挑个人站出来做报告呢,他也没经过这么大的阵仗,一门心思只念着救助款的事,既怕这又怕那的。
经过陈凌跟他一顿掰扯,这才大概明白这样的采访到底是个啥情况,不过心里边还是有点懵。
走了半截,又转过身子来问:“你娃没糊弄人吧?”
“哎哟,我哪敢糊弄你啊五叔,不信你去问问聚胜哥,再不行问问秦秋梅去,他们都在外面上过大学,见识不比我多?”
“也行,那俺再去问问。”
王来顺嘀咕一声,背着手走了。
等他走远后,陈玉强跟在陈凌身后,忍不住说了句:“五爷爷也真是的,这样的事还跑来问富贵叔你,家里有大学生哩,都不往那边想吗?”
陈凌闻言笑着回道:“这不聚胜哥整天去乡里上班嘛,就算找过去问也不在家啊。”
嘴上这么说,陈凌其实心里也是不住摇头。
五叔这人心地不错,就是到难免受婆娘影响,也有点不拿自家老大当回事的。
有活儿了当牛当马的使唤,活儿干完了立马就撇到一边儿,不想再多看一眼。
不止是这老两口,连县城那个当姑姑的也是这样。
偏心偏的太狠。
王聚胜这些年也就挨着受着,没有一句怨言。
虽然王聚胜在他们那一代也算是高材生了,但熟悉他的人却都知道,这人满脑子老思想,说不好听的就是有点愚孝了,他上大学的那个时候非常缺人才,不去干别的,留在市里最起码也能混个干部,却被他老娘一句话给喊回了乡下,只在乡派出所做了个警察,实在可惜。
“补锅的来啰,补锅的来啰,谁家还没补锅的,赶紧出来看看……”
补锅匠骑着辆破旧的自行车摇摇晃晃的在村里吆喝着。
这时候日头渐渐西坠,他们也要准备走了,今天生意着实不错,但是在临走前还是要来喊一喊,看看谁家没有补锅,以后估计半年时间都转不到这边了。
快黄昏的时候,王真真回来了,是大妮儿和村里两个小媳妇一块接回来的,也提前来家里知会过。
谁家有空帮忙接送下娃娃,这不叫事儿。
“干嘛呢真真,要吃饭了,又想往哪儿跑?”
“没跑,我去喂鸡。”
小妮子回到家放下书包也不歇脚,扔下句话就一溜烟跑到鸡舍旁喂鸡去了,陈凌走过去一瞧,不得了,蚂蚱、蟋蟀、老扁担在草茎上串了一大堆。
“厉害啊真真,你这学上的,第一天就光捉虫了?”
“当然不是了,今天下午有两节体育课的,老师让我们在操场拔草来着,这是我顺便抓的。”
“好家伙,刚去就让你们拔草?”
“姐夫你不知道吗?县城开学也比去年晚,我就晚去两个星期的,学校大操场的草还没拔完哩。”
“好吧,要不明天给你带个锄头?”
“为啥带锄头?明天我们不上体育课啊,不拔草。”
王真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甩了甩小辫子,又往鸡舍丢了两串蚂蚱:“快吃快吃,待会姐姐家的鸡回来,你们就抢不到了。”
老母鸡见到蚂蚱丢下来,顿时攒动着脑袋咯咯叫着抢作一团,让小丫头也跟着开心的不得了:“好好吃,吃多点,等长了肉,让姐夫把你们做成火锅鸡。”
陈凌在旁边看着,憋不住乐了,看了眼走过来的王素素,就道:“看起来,你这在县城第一天上学,情况还不错嘛。”
“那可不,我们同学老好玩了,老师还给猜谜哩。”
听到这话,小丫头喜笑颜开,把手里的蚂蚱全都丢进鸡舍,拍了拍手,走到姐姐跟姐夫身边,兴致勃勃地讲起来学校里的趣事。
哪还有半点怕生的样子。
……
翌日红日东升,窗外的鸟雀在树梢上叽叽喳喳的乱叫着,不时飞起落下,落在莲花池旁偷偷喝两口水,等池里‘哗啦’一声跃起一条条凶猛的鱼,才忽的凌空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