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拿来当靶子,比划一番,倒也绰绰有余了。
李青云当时是如何击败他的,他也就如法炮制,借花献佛,全部用在了侄儿的身上,果然是效果拔群,轻松吊打侄儿。
“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梅念卿冷笑道:“方才与你交手的是我,可实际上,你是在与青云兄弟隔空对决。至于对决的结果,还用我多啰嗦么?”
梅轻鸿听他说出这其中的关窍,顿时恍然,又有些瞠目结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期期艾艾,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小子有眼无珠,你可心服口服了?”梅念卿斜睨着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服了,服了,”梅轻鸿呆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面红耳赤,讪笑道:“的确是侄儿有眼无珠,以貌取人了…”
他正说着,却突然有些幽怨的瞟了叔叔一眼,“四叔,你既知道李馆主的底细,也不早点对我说?侄儿又不是冥顽不化之辈,要是早知道李馆主虽年纪轻轻,武学修为和眼光见识却高明至斯,今日又怎会如此失礼?”
梅念卿哪想到,侄儿的回旋镖竟还能扎到他的身上来了,直气得吹胡子瞪眼,抬手就往他脑袋上拍,“你个傻小子,也不想想,我年纪都比青云兄弟大了足足一轮,若非被他武功折服,怎会与他称兄道弟,平辈论交?”
“四叔请息怒,侄儿知道错啦。”梅轻鸿不敢躲避,缩着脖子任打任罚,口中连连求饶。
“你方才已见识过逍遥游拳法,是否以为青云兄弟技止于此?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梅念卿冷笑道:“青云兄弟剑掌双绝,逍遥游拳法虽也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武功,可相比他的另一门掌法,却又不值一提了,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远,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哦?”梅轻鸿有些惊讶,眼中亦有一丝狐疑。
逍遥游拳法至少也是镇门级的武技,能比之强到天差地远,不可同日而语的地步,难道是镇派级、甚至镇宗级的武技?
这怎么可能呢?
他虽自小离家,远在中州学艺,可隔三差五也会回来探亲。
归禾城若真有这种级别的武功,真有这种级别的高手,他不可能从来没听说过。
“罢了,虽有些丢人,可若不对你说清楚,我真怕你个傻小子,以后又在青云兄弟面前犯浑,”梅念卿见他不信,眼神闪烁,终于咬了咬牙,将他当日与李青云交手的经历,讲了一遍,最后脸上犹自带着几分余悸的说道:“非是四叔夸张,青云兄弟那一招亢龙有悔,实在是可畏可怖,四叔我有生以来,都从不曾见识过如此刚猛、如此恐怖的武功…”
梅轻鸿直听得瞠目结舌,亦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四叔的武功如何,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实难想象,究竟是何等样的掌法,威力大到让四叔都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闭目待死,甚至时隔大半个月,回忆起来仍是一脸的后怕。
梅轻鸿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什么,喃喃自语道:“却不知道,降龙十八掌跟那人比起来又如何?”
“什么?”梅念卿一怔,眼神有些狐疑,“你说跟谁比?莫非你曾见过能与降龙十八掌相提并论的掌法?”
“呃…”梅轻鸿犹豫了一下,“能不能相提并论,这我倒是不太清楚,毕竟,我也没亲眼见过李馆主的那一招亢龙有悔,到底是何等刚猛、可怖,但以我之见,李馆主掌力虽强,却未必是我所见那人的对手。”
梅念卿斜睨着他,自然不信。
“这件事本来是我师门的隐秘,按理是不该对外人说的,但四叔却不是外人,何况…”
何况,梅念卿作为长辈,都没有顾虑自己的颜面,先说了自己的丢人之事。
梅轻鸿又怎么好意思,为了顾虑师门颜面,三缄其口。
不过,在说之前,他还是先叮嘱了一下四叔,“四叔先答应我,听了我师门的秘密,千万不要去外面说,否则让师父、掌门师伯知道,侄儿可就惨啦。”
“四叔岂是多舌之人?”梅念卿有些怫然不悦,但见侄儿双手合十,一脸恳求,他还是捏着鼻子,做出了保证,“好吧,我答应你,绝不向外透露关于你师门的秘密。”
梅轻鸿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这下可以说了吧?”梅念卿催促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高手,什么样的掌法,竟能与青云兄弟的降龙十八掌相提并论?”
“是这样的,掌门师伯有个弟子,叫做高珏,为人方正,素有侠气,”梅轻鸿说道:“不久前,高师兄遇到有人作恶,一怒之下,仗义出手,谁想却失手将人打死,对方的师长,便找上了韦陀门,要讨回公道…”
梅念卿听到这里,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忍住了。
江湖门派,大多护短。
就算门下弟子作恶,也往往只能是由师门自己清理门户,容不得外人插手。
那恶人的师长,找上韦陀门,讨回公道,看似蛮不讲理,其实并不算违背江湖规矩。
只是梅念卿毕竟身为公门中人,对于这种事情,自然就有些看不过眼了。
“那人形容枯槁,身材枯瘦,看上去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了,”梅轻鸿回忆着当日的见闻,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可他的一身武功,却当真是骇人听闻,强得不像话。他上来就说,他只出三掌,只要韦陀门能接下来,此事就一笔勾销…”
“唔。”梅念卿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人虽有些是非不分,倒也并非全然不讲道理。”
梅轻鸿却苦笑了起来,“四叔,你是否以为,那人提出的条件,是在刻意放水?”
“咦,难道不是?”梅念卿微微一怔。
“自然不是。”梅轻鸿眼中满是震骇,叹道:“那人确实只出了三掌,可我师父、师伯、掌门师伯,连续换了三个对手,也没能完全接住,只是分别与那人对了一掌,便均被震成了重伤。那人临走之前,出手打断了高师兄两条腿,说是小惩大诫。师父他们眼睁睁看着,皆是噤若寒蝉,不敢阻拦。”
“什么?”梅念卿骇然道:“那人只出三掌,便将你的一众师父、师伯震伤,岂非意味着,仅他一人,便足以横扫韦陀门了?”
“谁说不是呢?”梅轻鸿叹道:“那一段时间,山门里面是一片愁云惨雾,气氛真是说不出的凝重。我在门中实在难熬,恰逢清明节,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回来扫墓,一直待到现在。”
“原来如此。”梅念卿斜睨他一眼,“我说你怎么一直赖在四叔这里,迟迟不肯回去。”
梅轻鸿讪笑不已。
“韦陀门有三绝,掌、剑、棍,”梅念卿想了想,说道:“你师父和几位师伯,虽各有精通,但掌法上的造诣均是不弱,却连那人一掌都挡不住,足见那人掌力之强横。如此说来,那人的掌法,恐怕已不在青云兄弟的降龙十八掌之下。”
梅轻鸿闻言,不由心头一震,满脸吃惊的望向四叔。
他没想到,四叔都已知晓了那人的厉害,竟仍对李青云的降龙十八掌,如此推崇备至。
莫不成四叔是以为,李青云也能与那人一般,单枪匹马,就可以横扫了整个韦陀门?
梅轻鸿回想一下,在青云武馆的所见所闻,实在难以将那个一脸和气,温润儒雅的青年,与四叔口中,掌法刚猛无俦的绝世高手,联系在一起。
梅念卿突然问道:“说了这么久,你所说的那人,到底姓甚名谁?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当时去的晚了,没听到那人自报名号,只听掌门师伯叫他计使者,”梅轻鸿有些茫然,摇头道:“后来见门中气氛一片愁云惨雾,我也不敢瞎打听,不过…”
梅念卿连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那人一身黑衣,衣服有些破烂,表面打满了补丁,”梅轻鸿表情有些古怪,“看上去就、就活像是个叫花子。”
“叫花子?”梅念卿怔住了。
第128章 哼歌
直到武馆快放学的时候,小妮的奶奶才终于背着小半筐的煤,匆匆赶了回来。
“李馆主,实在是对不住了,”林阿婆见到李青云,便忙不迭的连声道歉,“本来以为在矿上捡点散煤,中午之前就能回来的,谁知道矿上出了点事,耽误到现在才回来。”
李青云笑着摆摆手,“无妨的,小鲤鱼天天一个人待在武馆,也是挺无聊的,小妮来了,正好可以跟她做个伴。”
他看了林阿婆身后的竹筐,似乎只有小半筐的煤,问道:“煤矿上出了什么事啊?我看您耽误一天,好像也没捡到多少煤?正好小鲤鱼她姑姑上次给送来不少煤,林阿婆带一筐回去吧。”
“不用,不用,”林阿婆连连摇头,“这些煤够烧好久了,等过几天,她爷爷就能抽空去矿上买煤了。”
“些许散煤而已,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林阿婆就别推辞啦。”李青云笑了笑,摘下她身后的竹筐,去了后院。
片刻之后,他拎着满满一筐的煤回来,交还给了林阿婆。
“哎哟,这可怎么使得?”林阿婆手足无措,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接过竹筐,“那就谢谢李馆主了。”
她说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脸上表情又是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唉,老婆子也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德性,才能有幸跟李馆主这样的大好人做邻居。”
小妮和小鲤鱼手拉着手,正在互相道别。
听到奶奶这么说,小妮不由仰起了头,望着李青云,两眼亮晶晶的,有种说不出的神采。
“林阿婆,您今天去的是…四号井煤矿?”李青云有些好奇的问道:“矿上发生了什么事故吗?”
“不是出了事故,而是有两伙黑帮的人在火拼,打得头破血流,场面好惨烈的,”林阿婆心有余悸道:“唉,难怪最近煤炭一个劲儿的涨价,连带着柴火都跟着一起涨,也不知道那些黑帮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否则别说煤了,怕是柴火都要烧不起了。”
李青云面色变得有些凝重,眼中也浮现一丝忧色。
四号井煤矿是堂兄李乘风的地盘,也不知道堂兄有没有在火拼中受伤?
“李馆主您忙,我就先走啦。”林阿婆有些吃力的背上竹筐,招呼孙女道:“小妮,过来,跟奶奶回家啦。”
“噢。”小妮应了一声,连忙跑过去,抓着奶奶的衣摆,临走之时,不忘跟小姐妹挥手道别,“小鲤鱼再见,李叔叔再见…”
“小妮再见。”小鲤鱼也冲她挥了挥小手,满脸不舍。
大概是练了易筋锻骨篇,今天虽是寒气发作的日子,但小鲤鱼一直到了傍晚,也依然是精神奕奕,并不像以往那么恹恹无力。
李青云照例提前了大半个小时,便宣布放学,将武馆学员们都打发走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一顿简单的晚饭,招呼小鲤鱼过来开吃。
小鲤鱼扭头朝厨房外望了望,有些好奇的说道:“爹爹,今天吃饭好像比平时早了一些呀。”
此时太阳已下山,但外面的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
李青云笑道:“是啊,早点吃完饭,爹爹有事跟你说。”
“噢。”小鲤鱼应了一声,乖乖爬上椅子。
她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便忍不住小脸一垮。
以往每逢到了寒气发作的日子,爹爹都会刻意做些好吃的,以免她因为病情,导致食欲下降,不好好吃饭。
可是今天,爹爹却好像忘记有这么回事了。
这让小鲤鱼难免有点小失望。
好在小鲤鱼很懂事,只是撅了撅小嘴,有些不太乐意的样子,倒没有大叫大嚷,哭闹起来。
吃着饭的工夫,小鲤鱼的精神头肉眼可见的有些萎靡了下来,胃口不佳,比平时少吃了小半碗饭。
好在直到下了桌子,寒气也并没有发作。
李青云放着桌上的碗筷,没去收拾,将小鲤鱼抱起来,返回房间,将她放到了热烘烘的炕上。
“爹爹,我还没有洗脸刷牙呢。”小鲤鱼以为要睡觉了,忍不住小声提醒爹爹,刚说完却突然打了个冷噤,身子有些瑟缩了起来。
小鲤鱼已脱掉了外套,只穿着单薄的小衣,但她冷得发抖,却并非只是因为衣着单薄,而是寒气发作的征兆。
“先不洗了,等会再说。”李青云见她这副模样,也知道她体内寒气发作已迫在眉睫,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让她盘膝坐在炕上,嘱咐道:“不要乱动,爹爹要为你治病,等病治好了,你就再也不会感到冷啦。”
“真哒?”小鲤鱼眼神一亮,高兴叫道:“爹爹,爹爹,你是像和尚爷爷给蓉儿治病一样么?”
“对,就像一灯大师给蓉儿治病一样,”李青云点头道:“小鲤鱼乖乖坐好,不要乱动,如果疼得受不了,就大声告诉爹爹。”
“噢。”小鲤鱼便乖乖应了一声,盘膝坐好,满脸期待的望着爹爹。
等爹爹脱掉鞋子,走上炕来,小鲤鱼突然想起来,今天爹爹好像没有给自己熬药?
小鲤鱼正有些庆幸,可以逃过一劫,不用喝那么苦的药了,突然感到头顶一暖,好像有只小耗子从头顶钻进来。
小耗子自上而下,在她身体里游走,所过之处,带来一阵阵暖热,驱散寒意。
小鲤鱼大感新奇,又觉得体内有些酥麻发痒,忍不住就想要跳起来哈哈大笑,好在想到爹爹的嘱咐,终于忍住了。
片刻之后。
小鲤鱼感到后脑勺再次传来暖意,她不知道,那其实是后顶穴,只觉得像先前一样,伴随着热烘烘的暖意,好像有一只小耗子钻进身体,所过之处,令她浑身懒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泰通透。
如此每过一会儿,就会有一道暖意,从她周身穴道侵入体内。
本来每逢寒气发作之时,她都会感到冷入骨髓,身体像是要被冻僵,就算喝了药,也仍然难过得整夜睡不着觉。
可今天她没有喝药,却在一道道暖意的侵袭下,非但没有感到有丝毫凉意,甚至只觉体内热气蒸腾,粉嫩的小脸蛋儿红彤彤一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随着时间推移。
小鲤鱼在暖洋洋的热意熏烘下,身体舒泰,正有些昏昏欲睡,却突然感到经脉一阵隐隐的刺痛。
她小身子抖了一下,差点叫出声来,好在想到自己是坚强的小鲤鱼,要是这点疼都忍不了,也未免太过丢人,便硬撑着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