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斜爆震发动机已经拆卸下来运到了试车间，要不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走！立刻去看看！”萧老爷子闻言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放下手中的茶杯就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
相比于静态观摩、近距离的看到白帝那台颠覆性引擎的“真身”，他更愿意看到它咆哮的样子，无疑更具有吸引力。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与总装车间相连的专用试车车间，这里的气氛和总装车间截然不同，格外的安静，只有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金属和推进剂混合的气味。
在车间中间，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试车台架已然就位，台架中心、那台刚刚从“白帝”上卸下来的斜爆震发动机，已经被各种管线和高强度支架牢牢固定着，露出它更加完整的形态。
与在飞机上时看到的局部不同，此刻完全暴露的发动机，其设计之精妙，结构之奇特，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它没有传统喷漆发动机那样明显的巨大风扇和涡轮叶片组，整体更像是一个经过极度优化的复杂流体通道，大量使用了一体成型和3D打印技术指导的特殊合金构建，在其表面布满了用于监测压力、温度、震动的传感器接口。
李启文以及温展鹏等几名核心工程师，正在台架旁进行最后的检测和数据联接确认。
萧老爷站在隔离观察窗前认真的看着，突然发现在那忙碌的几人当中，竟然还有一个年轻的身影，这立马就引起了他的好奇，毕竟能出现在试车车间的人，必定是该项目的核心成员。
便转身看向苏尘，指了指那年轻人，好奇的询问道：“那年轻人是你小子从哪里挖来的？”
苏尘立马走到隔离观察窗前，顺着萧老爷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当看清那人的模样时，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一抹笑意：“嘿嘿~那人叫陈明，是陈教授之前去沈飞挖过来的，说是王总师的爱徒！”
一听这话，萧老爷子立马就想到之前得到的消息，苏尘手下的那些老专家、老教授凭借各自的人脉，全国各地到处挖人的事情，而沈飞的这支科研小组他也是知道的。
他当时也想着打着支援专家的名头、派人来“偷师”的，特意派了一支二十来人的科研团队过来，可现在看李启文的状态，怕是他的算盘落了空，有种肉包子塞进狗嘴里的感觉。
“差点忘了件事情”想到沈飞，萧老爷子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苏尘见老爷子这般模样，忍不住好奇询问道：“老爷子、什么事情让您都挂在心上？”
“在来之前，我接到沈飞王总师打来的电话，说是他们的发动机研制成功了，速度能达到8马赫！”萧老爷子也没有对苏尘隐瞒，虽然这也是属于绝密的事情，可毕竟有苏尘这个珠玉在前，隐不隐瞒也没那么重要了。
当然这也只是针对苏尘而已，要是换作其他人，萧老爷子肯定不会透露出一丁点信息的。
听到这话的苏尘、眉头轻轻一跳，心中不由暗叹：“沈飞不愧是沈飞，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发动机的技术攻破，并且还这么快速的制造出试验机，这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啊。”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老爷子脸上那若隐若现的愁容，不解的问道：“老爷子，沈飞在发动机上的突破、不是好事吗？怎么看你还一副愁容的模样？”
萧老爷子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看向车间内的那台斜爆震发动机，并没有回应苏尘的话。
苏尘见状略微思索了下，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当即就笑道：“老爷子，没想到你也有一叶障目的时候啊。”
“嗯？”萧老爷子眉头微蹙，有些不解的看向苏尘，没有开口、静静等待着他的解释。
“老爷子，您有没有想过16.5马赫的速度、飞行员需要承载多少G的重量，就单单拿现目前的资料来说，飞行员能承受的极限过载也不过9个G而已，换算成马赫的话，最多也就五马赫！”
“你说.”苏尘故意放缓了说话的速度，“要是我们把白帝的发动机安装在战斗机上，那飞行员会怎么样？”
听到苏尘这番话，萧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便反应了过来，脸上的愁容瞬间就被惊喜所取代。
他忍不住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大笑道：“哈哈哈！好小子、你说得对！说的对啊！是我老头子钻牛角尖了！”
“光盯着速度数据看了，却忘了最根本的问题--飞行员的承受能力！”萧老爷子兴奋地在观察窗前来回踱步，“别说16.5马赫了，就是达到8马赫，那持续的高过载也不是人类飞行员能够承受的。”
“王总师他们搞出来的发动机，可以说对于现目前的超高音速战机来说已经完全够用了，除非在抗荷服上有重大的突破，让飞行员免受过载带来的压力！”
说着萧老爷子的目光就转向苏尘，眼中闪烁着精光：“所以.'白帝'从一开始就被定位为无人空天战机，这不仅仅是技术路线的选择，更是从根本上跳出了这个限制。”
“没有飞行员的生理负担，它的性能天花板才能被推到如此惊人的高度，而这一切.”
顿了顿，萧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着苏尘，一字一句的说道：“是你小子一开始就想好了的吧！”
“你知道，哪怕沈飞在发动机方面实现了突破，那也只是在超音速战斗机方面，而你却在无人战机方面、登顶了无人能够撼动的地位，就算沈飞在现有的基础上再做突破，怕是也难以望其项背，你小子这算盘打的是真的好啊！”
“咳咳~”苏尘被老爷子这番“明察秋毫”的点评，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干咳两声掩饰脸上的尴尬。
他可是从来都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纯属是巧合.
没错、这一切就是巧合！
“老爷子，我可没往这方面想过，您可不要污蔑我啊，不过.白帝从制造之初，确实是有着不同的想法.”苏尘脑海中闪过南天门计划的那些先进装备，神情立马就严肃了起来。
正色道：“从一开始我就将目光放在天空更高更远的地方，想要打造一条全新的赛道——无人化、智能化、空天一体的作战体系！”
“毕竟.”苏尘的眼眸中闪烁着异常璀璨的光芒，声音低沉却又格外的震耳欲聋：“我们的未来可是在那星辰大海啊！”
经过之前和萧尘闲聊时的“玩笑话”，苏尘的目光就已经不再局限于蓝星上了，就算赚再多的钱、组建再厉害的财团或者集团，也不过是在一个或者几个地区横行罢了。
而他却想着成为第一个大地主，简称“球主”，去外面圈“球”，不比赚这三瓜两枣来的香嘛？
“啪~”脑袋上突然被敲了个脑瓜崩，苏尘瞬间便回过神来，还不等他询问是怎么回事，萧老爷子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你小子在意淫什么呢，还星辰大海？你小子先发射两颗卫星上去再说吧。”
苏尘揉了揉有些疼的脑袋，就看到萧老爷子脸上那很是无语的表情，就连一旁的萧尘、黄峰等人，也都是捂着嘴偷偷的笑话着，看到他的目光、立马就强憋着不笑，看得苏尘是一阵头大。
幸好就在这时，李启文的声音透过试车间内的通讯设备传了进来：“老板、萧老，试车准备已就绪，可以按照规定程序进行点火测试了！”
有过之前试车的经历，这次苏尘就显得平淡不少，按下桌上的通话按钮，轻声而有力的说道：“开始吧！注意采集所有的数据。”
同时也看向身旁的萧老爷子，半开玩笑的说道：“老爷子，你可要做好准备哦，咱们这“星辰大海”的起点，动静有点大哦！”
萧老爷子闻言，笑骂了一句“臭小子”，就站到了观察窗前，找了个最佳的角度，目光聚焦在了试车台架上。
“明白！点火测试进入倒计时！10，9，8”
随着苏尘命令下达，倒计时的声音瞬间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哪怕大家都见过了不少次。
“.3，2，1！点火！”
指令下达的瞬间，与之前苏尘观看的那次如出一辙的景象再次上演！
刺目的蓝白色光芒猛然爆发，紧随其后的是那标志性的、仿佛能撕裂空间的高频尖锐爆鸣。
“嗡——锵-——！！！”
恐怖的幽蓝色等离子射流喷涌而出，稳定的令人心悸，数据屏幕上的参数疯狂跳动，看得萧老爷子眼眸直跳。
尽管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这超越常规的动力爆发，依旧感到心神震撼。
数字很快就来到了16马赫，苏尘见状、再次按下通话按钮，吩咐道：“李工~启动最高频率，测试极限速度！”
“是！”下一秒就响起李启文的回应，同时车间内的发动机发出一道恐怖嗡鸣声，原本蓝白色的尾焰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白色、炙焰的白！
而数据屏幕上的数据再次疯狂跳动了起来，尤其是那速度，“16、17、18”
每一次呼吸，那数字发生一次变化，直到最后定格在19.88上，才停止了跳动。
“19.88马赫！”
当这个数字最终定格在数据屏幕上时，萧老爷子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放在衣袖里的手更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嘴里轻声念叨着：“好！好啊！”
“卧槽~19.88马赫！将近20马赫？我之前还以为是在骗我，没想到竟然真的能达到，这也太牛掰了吧！”萧尘哪怕之前看过试车，可看到这极限速度时，也难掩内心的激动。
随着试车结束，作为总负责人的李启文也走了进来，快步走到萧老爷子的面前，满脸笑意的说道：“萧老，没有让你失望吧！”
作为萧老爷子亲自点的兵，此刻也是李启文收获夸赞的时候。
“这哪是让我失望啊，简直是让我大吃一惊，哈哈哈~李总工辛苦了，白帝这个项目应该算是成功了吧，到时候我走的时候、跟我一起回帝都？”萧老爷子笑着和李启文握了握手，拍着他的肩膀询问了起来。
一旁的苏尘直接就翻了个白眼，真是一点都不避人了啊！
心里忍不住暗自吐槽了起来：“这个老头子坏的很，不就是想着李启文是总负责人，就想着挖自己的墙角，呵呵~要不是自己提前打了预防针，搞不好还真让老爷子得逞了。”
李启文也没有想到萧老爷子会来的这么直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是直接拒绝的话，那岂不是拂了萧老爷子的面子，可要是同意他可没忘记之前苏尘给他说的、白帝只是开胃小菜而已，重头戏还在后面，他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无奈之下，李启文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苏尘。
看着李启文投来的求助目光，苏尘心里暗笑，面上却故作惊讶的插话：“哎哟~老爷子，你这可不地道了啊！”
“之前您可是答应将李总工给我的，怎么现在又想要要回去，那可不行！”苏尘一步上前，挡在李启文的身前，对着萧老爷子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
“你小子”萧老爷子看着苏尘一副防贼一样的看着他，没好气的瞪了苏尘一眼，“我就只是问问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苏尘并没有直接回应、只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萧老爷子。
而萧老爷子也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苏尘给看穿，可他毕竟是经历过各种场面的人，并没有什么难为情，轻哼一声、一丝埋怨的语气说道：“也不知道你小子给李启文灌了什么迷药？”
随即话锋一转，“时间也不早了，该看的也看了，我们换个地方聊吧，苏小子、老头子来的匆忙，晚饭都还没吃呢，你这个东道主是不是该安排一下？”
“是我的失误，我立马就让人去安排，现在我们先回办公室，顺便聊聊关于白帝的事情，老爷子您觉得怎么样？”苏尘脸上的笑脸收敛了几分，言语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萧老爷子闻言深深的看了苏尘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示意他前头带路。
第548章 只是开始！
等苏尘他们一行人从研究基地出来，回到园区的办公大楼时，食堂就已经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苏小子没想到这八大菜系都给安排上了，看来你这园区里，当真是卧虎藏龙啊，不过这是不是太丰盛了点啊。”
当萧老爷子走进办公室，映入眼帘的就是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忍不住朗声笑道，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苏尘一边招呼老爷子落座，一边笑着解释道：“老爷子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时间匆忙，让食堂简单准备的几道菜而已。”
“您也知道，我们园区的这些专家、技术人员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加上他们平时的工作量也很大，我也只能在饮食上给与他们方便，就各自找了八大菜系的专业团队，让他们能随时吃到一口合胃口的家乡菜！”
闻言，萧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明白能在这短短的二十来分钟里，就做出这样一桌丰盛的晚宴，足以说明这些厨师的手艺是多么的优秀。
同时也为苏尘的眼界默默的点了个赞，那些专家、技术人员们劳累了一天、谁还不想吃一点美味的食物，来慰藉疲惫的心呢。
众人纷纷落座，气氛比在车间的时候轻松不少，萧老爷子在品尝了几道菜后，更是连连称赞，味道不比他之前吃过的差多少。
席间，众人的话题也渐渐从美食聊到了白帝的身上。
萧老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看似随意地切入正题：“苏小子，'白帝'的成功、意义非凡啊！”
“它不仅是一款装备上的突破，更是代表了我们在空天领域的一个全新起点。如此国之重器，其技术和后续发展、肯定会纳入国家最核心的战略规划中，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相应的战斗体系。”
萧老爷子故意停顿了下，目光平和的落到苏尘身上，见其一脸淡然的模样，心里不由得轻叹：“这家伙现在城府是越来越深了，都快成老狐狸了。”
想归想，但嘴上却继续的说道：“这'白帝'你打算怎么安排？是打算将全部的技术资料、设计图纸以及核心团队整合到现有而且成熟的航空军工体系当中，还是你自己研究制造？”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微妙的凝滞了一下，李启文和温展鹏都不由自主的顿了顿，整齐的将目光看向苏尘，他们自然听出老爷子这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收编我们罢了。
就连一旁的萧尘，脸上也闪过一丝疑惑，他之前可是和自家老爷子说过这个事情的啊，已经说明了苏尘的想法，怎么老爷子在明知的情况下，还主动挑起这个话题？
而苏尘的脸上依旧是挂着淡然的笑意，仿佛萧老爷子提出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问题，他不急不缓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细细品味后，才迎向了老爷子的目光。
“老爷子。”苏尘的声音平和而清晰，“我也知道您的出发点、是为了让我们在航空领域摆脱落后挨打的局面，让'白帝'这样的利器能最快形成规模战斗力，这份初心，我和整个园区都深感敬佩，也完全认同！”
这话给予了萧老爷子充分的尊重，同时也肯定了老爷子的立场。
“不过.”苏尘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您有没有深入想过，一旦将'白帝'的全部技术、图纸和核心团队完全整合进现有的航空军工体系，这个体系本身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它真的做好了准备吗？”苏尘放缓了语速，语气却变得沉重了几分。
这个问题像一块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而萧老爷子眉头微蹙，但没有反驳，反而是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片刻后才沉声道：“你说说看。”
苏尘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连喝了几口，好好的润了润嗓子，才开始解释了起来：“首先，是'技术消化'所面临的阵痛。”
“无论是'白帝'所使用的斜爆震发动机原理、一体化3D打印的特殊合金构建、超高速下的飞控逻辑，乃至其背后全新的设计哲学，都与现有体系积累的经验有代差，而且这代差还不止一代！”
“就好比让小学六年级的小学生、去解大学的微积分一样，对于他们来说，就算有老师来教导，也犹如天书一样，反而会拖累他们的学习进度！”
苏尘观察了下老爷子的神色，见其认真思索的模样，便继续说道：“其次，就是'创新'的冲击！”
“‘白帝’的性能老爷子您看过试飞和试车后，也知道目前国内航空领域与它的差距有多大，要是这些数据摆在那些专家、研究人员的面前时，对于他们来说不一定是一剂兴奋剂，相反.还有可能是磨灭斗志的毒药。”
“试想一下，无数航空领域的专业人士奋斗了几年、甚至十几年而创造出来的心血，在白帝的面前连个弟弟都不是，这让他们怎么接受这个事实？谁还有心思沉浸在探索的海洋当中？”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苏尘的神情变得格外严肃，语气也加重了不少，“就是对'依赖'的风险！”
“现有体系在其熟悉的技术路径上无疑是强大的，但'白帝'代表了一条全新的路径，它的强大，很有可能让那个现有体系产生技术依赖和创新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