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正在麦德林绝望的枪声中,在维克托的倒计时里,在卡萨雷那充满嘲弄的注视下,无情地流逝。
每一秒,都伴随着士兵生命消逝的可能。而他,却被困在这狭小的隔间里,无能为力,只能等待伦敦老爷们研究出一个可能永远达不到维克托胃口的“诚意方案”。
他颓然跌坐在通讯室那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
时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仿佛被拉长、凝固,每一秒都伴随着麦德林方向可能传来的噩耗。
首相紧急磋商的承诺,在他耳中就是最恶毒的诅咒。
他太清楚伦敦那套了:内阁会议、部门协调、风险评估、法律咨询……每一个环节都可能成为拖延的借口,每一个官员都可能为了撇清责任而提出“更审慎”的建议。
两个多小时,他就这么坐在里面。
外面的人也不催。
他都不想走出去,他就这么煎熬着。
通讯室里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头顶那点红光规律的、无声的闪烁。
不能再等了!士兵的生命正在以分钟为单位流逝!
他倒不是真的担心英军怎么样,而是担心自己会被拉出去背锅呢!
他猛地抓起保密电话,再次拨通了唐宁街10号。
这一次,接听更快,但首相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卡文迪?我说了,还在召集人,委员会成员……”
“还在召集人?!”卡文迪的理智彻底被怒火烧断,他对着话筒咆哮起来,声音嘶哑变形:
“他妈的两个小时了!你们在开温布尔登网球赛的筹备会吗?!那些士兵!那些在麦德林等死的士兵!他们是人!不是你们文件袋里的数据!维克托是条冷血的鬣狗!他不会等!卡萨雷就在门外!他随时会进来告诉我麦德林又死了几个!你他妈懂不懂?!!”
他完全不顾外交礼仪,更不顾及电话那头是英国首相,脏话像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夹杂着最恶毒的诅咒和威胁:
“法克鱿!你这个懦夫!废物!你和你那帮狗屁顾问,都是坐在尸体堆上喝下午茶的刽子手!”
“听着!如果因为你们这群白痴的拖延,害死了我的士兵,我是说,女王陛下的士兵!我向上帝发誓,等我回到伦敦,我他妈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管你是不是首相!我会当着整个下议院的面,把你那张虚伪的官僚嘴脸揍进唐宁街的地板里!”
“授权!我现在就要授权!随便什么!黄金!军火!取消制裁!承认他某个狗屁头衔!什么都行!先把人弄出来!你们这群蠢猪到底明不明白?!”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卡文迪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通讯室里回荡。首相大概被这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的、充满人身威胁的辱骂彻底震懵了。
几秒钟后,电话里传来首相很生气的声音声音,“卡文迪,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会议结束前,保持通讯静默。这是命令。”
咔哒,电话再次被挂断,忙音如同最后的丧钟。
“啊啊啊——!!!”卡文迪狂怒地将手机狠狠砸向墙壁!坚固的保密手机弹跳了一下,落在地上,屏幕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双手抱头,指缝间渗出被怒火烧红的皮肤,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无助而剧烈颤抖。
完了,一切都完了。伦敦的老爷们还在为“程序正义”扯皮,而麦德林的士兵,恐怕已经开始走向地狱。
就在这绝望的死寂中,通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卡萨雷那张圆润、总是带着几分和气生财笑容的脸探了进来,仿佛根本没看到地上碎裂的手机和卡文迪那副濒临崩溃的模样。他的目光甚至在卡文迪扭曲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居高临下的玩味。
“大使先生?”卡萨雷的声音轻松得如同在问候老友,“看您谈了这么久,想必耗费了不少心神。要不要来点夜宵?我们这儿的玉米饼配鳄梨酱(Guacamole)可是一绝,或者来点热巧克力?谈判嘛,需要体力。”
卡文迪像一具木偶,浑浑噩噩地被卡萨雷“请”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通讯室。
碎裂的手机残骸还躺在地上,卡萨雷那看似和善的笑容,看上去让人有些发寒。
卡萨雷却显得格外轻松,甚至带着点闲适的愉悦。他侧过头,用一种近乎闲聊的口吻,轻飘飘地抛出了一句话:
“大使先生,刚才在通讯室里,您骂我们维克托元首是婊子养的乡下军阀、冷血的鬣狗、野蛮人哎呀,这可有点过分了。”
轰隆!
这句话如同在卡文迪耳边炸响了一颗惊雷!
他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又猛地冲上头顶。
卡文迪的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远超之前的愤怒和屈辱。
这不是谈判失败的问题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元首!在对方的地盘上,被对方的情报头子当面点破!他感觉自己外交生涯的丧钟已经敲响,甚至……可能连安全离开墨西哥亚都成了奢望。他张了张嘴,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粗重而绝望的喘息。
卡萨雷仿佛没看到他的失态,依旧笑眯眯的,甚至还“体贴”地拍了拍卡文迪冰凉僵硬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卡文迪一个踉跄:
“别紧张嘛,大使先生,元首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您一时气话计较的,走吧,吃点东西压压惊,谈判嘛,火气大伤身。”他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不过嘛,下次发表意见的时候,最好选个……嗯,更私密点的地方?”
吓不死你个狗X!
与此同时,伦敦,唐宁街10号。
首相烦躁地一把扯开领带,狠狠地将一叠文件扫落在地。他
刚刚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咆哮了足足五分钟,嗓子都有些嘶哑。
么紧急磋商?什么核心内阁安全委员会?
今天是该死的礼拜天!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挨个拨打核心成员的电话:
国防大臣正在苏格兰高地的私人猎场,信号时断时续,好不容易接通,背景里还能听到猎犬的吠叫和风声,对方表示立刻启程,但首相心知肚明,等他赶到伦敦,黄花菜都凉了。
外交大臣倒是在伦敦,但他正因严重的食物中毒在私人诊所输液,电话是秘书接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
财政大臣……那个该死的守财奴,居然在参加一个“不能被打扰”的冥想静修营,手机关机,助理也联系不上!
安全事务大臣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废物!一群废物!关键时候一个都指望不上!”
首相狠狠一拳砸在厚重的红木办公桌上,震得桌上的茶杯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在孤岛上的小丑,空有首相的头衔,却连几个能立刻拍板的人都凑不齐,官僚体系的臃肿和关键时刻的掉链子,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愤怒。
他跌坐在椅子里,双手捂着脸。
卡文迪绝望的咆哮仿佛还在耳边:“等议会研究完,麦德林英军的尸体都他妈要烂透了!”还有那些恶毒的咒骂……虽然让他极度恼火,但此刻,一种更深层的无力感吞噬了他。
他眼前仿佛看到了麦德林街头横陈的英军尸体,看到了议会大厦前堆积如山的士兵遗照和愤怒的标语,看到了反对党领袖在电视上痛斥政府的无能,看到了自己政治生涯的终结……
“法克!”他猛地站起来,对着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又颓然坐下。
除了无能狂怒,他此刻还能做什么?
他脑海中突然就想到,要不自己去访问墨西哥?
跟维克托来点私下交谈?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靠国内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要知道被困在麦德林的不是几十几百,而是上千,光是这段时间的俘虏就有不少人被杀,扛不住。
真的扛不住了。
维克托爸爸救我!!!
……
第649章 听名字就吓坏了
而此刻,在遥远的南美另一端。
巴西!
在贫民窟里那些信号极差、屏幕碎裂的廉价电视上,突然插播的紧急新闻快讯片段。
哥伦比亚总统阿曼多·贝内德和巴西总统两个人用那张严肃得有些刻板的脸,正对着镜头,用一种宣告的口吻宣布:
“基于对地区安全的共同责任,以及对跨国犯罪集团日益猖獗威胁的深切忧虑,哥伦比亚共和国、巴西联邦共和国以及墨西哥,已就成立三国联合执法与安全框架达成原则性共识,该框架旨在协调行动、共享情报、整合资源,以彻底铲除盘踞在我们共同边境及领土内的贩毒集团、恐怖组织和有组织犯罪势力…”
后面那些冠冕堂皇的尊重主权、法治精神、多边合作之类的词句,没人听得进去。
又没多少营养…
这种都基本是万能话,什么时候都能贴上去,以前美国佬为了得到石油,不就用这个借口,当然现在大家只知道,维克托那个疯狗瞄上巴西的这些毒贩了。
三国同盟!哥伦比亚!巴西!墨西哥亚!联合!铲除!
“干他妈的!”
一声嘶哑的咆哮从一个满身刺青、眼神凶戾的头目口中炸响,他的目光盯着电视发出恶狠狠的凶光,那胸口和肩膀上全都是纹身,看上去有些骇人。
他叫“大胡子佩德罗”,控制着几个街区的芬太尼分销。
他猛地将手中半瓶劣质卡莎萨酒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和浑浊的酒液四处飞溅。
“三国?!贝内德那老狗就喜欢和维克托那个屠夫搞到一起了!还有巴西!我们他妈的在巴西!!”佩德罗的眼睛因为恐惧和暴怒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从他那样子看…
这家伙肯定也存在吸毒!
他一把揪住旁边一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小喽啰的衣领,“墨西哥!维克托!麦德林和卡利就是被他搞的残废了,现在他妈的轮到这里了?!”
“他要干什么?他要把我们往死路里面逼吗?!”
几个核心手下围拢过来,脸上再也没有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只剩下惨白和茫然。
妈的,我们在巴西又没得罪你维克托,我们就贩毒,也没炸你墨西哥城,关你屁事啊!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狭窄、弥漫着汗臭、大麻味和劣质火药气味的空间里蔓延。
维克托的名字太有名了…
谁不害怕?
现在听了两条腿都发抖呢。
“老大…怎么办?”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声音发干,“维克托…他的清扫队,听说连老鼠洞都给你炸开…”
“哥伦比亚那些游击队都被他打没了!巴西警察本来就够狠了,再来墨西哥亚那帮疯子…”另一个手下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跑吧?”
“跑?!”佩德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推开揪着的人,猛地拔出插在后腰的格洛克手枪。
“砰”地一声朝天开了一枪,刺耳的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往他妈哪里跑?!天上?还是海底?!三国联手!边境线就是绞索!你他妈以为你跑得掉?!”
他像疯了一样在原地转圈,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他的廉价背心。
维克托的名字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压下来。
墨西哥亚军队的战斗力,尤其是那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凶悍,是他们这些在街头巷尾逞凶斗狠的混混根本无法想象的噩梦。
现在,这个噩梦的主角,要带着哥伦比亚的残余力量和巴西的国家机器,一起扑过来了!
“他们想让我们死!”佩德罗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他妈的巴西政府!他们把我们卖给了维克托!”
他猛地停下脚步,赤红的眼睛扫过手下那一张张同样写满恐惧的脸。
一种毁灭性的、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在他被恐惧烧灼的大脑里滋生。既然跑不掉,既然注定要被清扫…
“听着!”佩德罗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末日狂欢般的癫狂,“既然他们要来铲除!那就让他们看看,铲除我们是什么代价!让整个里约热内卢给我们陪葬!”
他挥舞着手枪,唾沫横飞地嘶吼着命令:
“去!所有人!给我去收账!把外面那些欠债的穷鬼、那些敢不交保护费的杂碎、那些平时多看一眼我们地盘的混蛋!全他妈给我揪出来!”
“把库存的货!给我散出去!免费散!让街上的每一个瘾君子都他妈嗨翻天!让他们去抢!去杀!去放火!把警察引出来!越多越好!”
“告诉其他区的老大!佩德罗说的!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谁他妈敢缩卵子,老子先灭了他!”
“血洗!”他最后吼出这个词,声音已经撕裂,“在他们动手之前,老子先把里约变成地狱!让维克托和贝内德看看,他们想抓的毒贩是什么样子!用血把里约的街道染红!让全世界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