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第二。”
“期末考试，第二。”
“我要退学。”
“原来还能这样看桃花呀，好像一片粉色的大海。”
“现在全班就只有苏成意没有和我说过话了，他其实是哑巴对不对？”
初中两人的交集不多，大多数都是楚倾眠关于第一名的执念和时不时的小牢骚。
但内容已经基本上都与他有关了。
不像是日记，更像是苏成意观察笔记。
到了高中阶段，楚倾眠同学像是突然长大了一样，字迹变得清秀而规整，也不在边边角角涂涂画画了。
但是内容还是一样的无厘头。
没有日期，没有天气，完全就是想到什么就写一句上去。
“开学第一天，我的超能力依然在正常发挥。
苏成意又鸽了学生代表的演讲，我又要给他顶锅了，可恶啊！”
“今天班干部竞选。
我竞选了班长，太好了，大家都没有要跟我抢。
这下我就不信苏成意还不跟我讲话！”
“今天因为订购校服尺码的事情说了几句话，苍天啊，他是不是被下了什么一句话超过三个字就会死的咒语？”
“我家肯定是欠了苏成意家里一笔巨款。”
“月考，第二名。我现在好像已经习惯了，可恶的苏成意是打不倒的，他就是个bug！”
“今天学着苏成意的办法，没有写李天王布置的奥数题，居然没有被发现，嘿嘿。”
“今天又没写，甚至连着婷老师的周记一起鸽了，哈哈哈呼呼呼哈哈哈嘿嘿嘿。”
“今天被发现了，哭。都怪苏成意。”
“楚倾眠啊楚倾眠！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定下的学习计划你都忘了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今天在地铁站偶遇了苏成意，天啊，他怎么一副灵魂出窍了的样子？
但是第一次把草莓牛奶送了出去，大！成！功！”
“苏成意要是不读虚，那完全不如一头居。”
“我的稿纸竟然被换掉了。
还好苏成意救了场，但是他怎么会帮我呢？
他那么不喜欢当众发言，都是因为我，我以后一定不可以再犯错了。
好喜欢他说的这段话，要记下来。”
“今天很难过。我就是拎不清的人。”
“难过也不应该发脾气。
为了道歉第一次学着做了蛋糕，就算不好吃，总可以把里头的草莓吃掉吧！”
“二班班长，二班班长，二班班长？！”
“猜到苏成意肯定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但是和他一起弹了《路小雨》欸。
我能遇见你，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抢走年糕害我蒙冤的虎头帽小贼竟然是苏成意。
苍天啊，谁家编剧这样写剧情是会被我寄刀片的好吗？！”
“马上就要高考啦，这是我最最后一篇日记！
（好吧好像从头到尾都根本不是日记）
在这里许愿苏成意同学考试顺顺利利，顺风顺水，顺顺顺顺！
本人就勉勉强强再拿一次第二好了。
最最最后，还有一个愿望。
让我们一起祝楚倾眠同学表白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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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白日梦谁
一夜无眠。
空调运行的声音只有在失眠的夜里才最恼人。
苏成意第五次起身倒水的时候，天边已经蒙蒙亮了。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他端着水杯，忽然深刻体会到了千年前诗句的个中滋味。
我只能思念着你整夜不能入睡，报答你今生今世不展的愁眉。
很感人。
可惜写这句诗的元稹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综其一生行迹，巧宦固不待言，而巧婚尤其可恶也。岂其多情哉？实多诈而已矣。
写下诗句瞬间的炽烈感情或许是真的，一次又一次的始乱终弃更是真的。
苏成意喝了一口水，微凉的温度刺激感官。以至于即使没睡觉，现在头脑也还是清醒的。
远处山际已经隐隐显出霞光，引得整片云彩都泛着漂亮的金色。
没有看日出的兴致，苏成意拉上窗帘，转身回到房间。
桌上的包装盒已经被重新整理好，安静地呆在书桌角落。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收进了抽屉里。
如果要算正式的话，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情书。
楚倾眠写得很用心，带着沉甸甸的爱意，甚至有些一腔孤勇的傻气。
正因如此，她对于表白这件事是怀着很殷切的期盼的。
可是目睹了那种场面，于是她把这些连着这些年来的心事一齐丢掉了。
今天想起来，会后悔吗？
应该不会，以楚大小姐的性格，她估计只会后悔自己没一把火烧了。
苏成意不禁庆幸自己回到学校去找到了。
否则多么可惜。
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是，楚倾眠知道了自己和陈锦之的事情。
他当时在天台并没有答应陈锦之“要不要和她在一起”的问题。
但楚倾眠知道吗？她是不是以为自己默认了？
苏成意拧开桌上的钢笔笔盖，在纸上很随意地写了句诗。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同样是那位元大渣男的诗。
但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
思绪打了结，苏成意笔尖一顿，墨水在稿纸上晕染出一个蓝黑色的墨点。
在天台上，他没有回答陈锦之的问题，难道只是因为对于未来难测的不安？
不，也因为楚倾眠。
偏偏命运作怪，让她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其实也很好解决。
现在去找楚倾眠，告诉她自己并没有答应陈锦之，并且找到了她的日记。
方法就摆在眼前，可是能做到吗？
苏成意“啧”了一声，笔尖用力，将纸划破。
太难了。
实在是选不出来。
元稹虽然始乱终弃，把婚姻当做仕途晋升的工具。但他好歹也是结束一段之后，才迅速开启了下一段感情。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无缝衔接”。
有点错误，但不是原则性的。人家可没有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啊。
苏成意在之前其实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跟徐洋和林桐的酒局上，他尝试着问出了那个经典的选择题。
“青梅还是天降？”
当时虽然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但他也以为自己得出了结论。
“搞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然后就选谁就好了。”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两个都喜欢。
这就相当于自己在人生最难的问题上选择了抛硬币，正面选青梅，反面选天降。
最后硬币立在了地上。
于是问题再次僵住了，没有解决之道。
苏成意抓了抓头发，深刻地感觉自己走到了人生的分岔路上。
真的有可能会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苏成意叹了口气，一时很想知道科学能够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如果科学无法解释的话，文学或许可以？
《挪威的森林》里有句话写道：
“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荡舟于美丽的湖面，我们既会觉得蓝天迷人，又会深感湖水多娇。”
不管他自己能不能够接受，但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
他的的确确同时喜欢上了两个人。
苏成意决定接受现实，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