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陈秋抿了一口豆浆，淡淡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可是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说，芮佳的表情才变得更为尴尬。
她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怎么了，一觉醒来居然躺在了陈秋指挥家的音乐厅里面睡了一觉。
还好自己倒在了陈秋家音乐厅门口，如果倒在了其他地方，她感觉自己可能就完蛋了。
不过自己为啥会往陈秋家音乐厅方向走呢？
虽然音乐厅和宿舍都是同一个方向，但是……
芮佳端起豆浆吹着泡泡，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而陈秋则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依旧喝着自己杯子里的豆浆。
屋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尴尬。
就在芮佳想着要不要找一些什么话题的时候，陈秋突然开口道。
“你那边的工作出问题了吧？”
“欸？陈秋指挥，你，你怎么知道？”
芮佳一愣，没有想到陈秋这边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直截了当地开口说她的工作出了问题。
但陈秋很明显是和那家琴行没有什么关系的啊？
他是怎么知道的？
芮佳试探性地对着陈秋开口道：“额，陈秋指挥，伱，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陈秋摇头，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豆浆，缓缓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那边说要给你涨工资，几倍几倍地涨，忽悠你去做更多的工作，你做了，工作量翻了几倍后，工资却并没有高特别多，对吧？”
“对，对……”
“那么你怎么想的？是继续干？还是辞职？”
“我……”
芮佳不知道说什么。
她只是将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低着头望着自己杯子里的豆浆发呆。
陈秋说的没错。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自己接下来的选择。
是继续干呢，还是选择辞职？
继续干，一个月兼职，一个星期40个小时以上的工作时长，不交社保不交税，拿个几千块的现金。
辞职的话，自己就少了这个几千块，还有家长的期待以及那群不算讨人喜欢的小孩子的喜爱。
所以。
“我想……”
“那个地方琴行的老板应该还和你说，说什么小孩子很喜欢你，家长也很喜欢你，是吧？”
芮佳的话还没有开口，陈秋便直接道。
芮佳的瞳孔不由得放大，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秋，目光中带着不解。
“我，我还没说啊？”
“我都知道，很正常的套路罢了，没啥新奇的。”
陈秋摇头，吹了一口豆浆上凝结而成的豆皮，随意地开口道。
“用提高的少的可怜的工资来告诉你，你的付出是有回报的，用小孩子和家长拉扯住你，告诉你那群小孩子没了你不行，然后说不定再用一些你最近做的错事，比如说你最近可能精神不是特别好，家长那边有反馈，让你多注意一点来打压你，啧，典型的给个甜枣赏个巴掌，还是不怎么甜的甜枣。”
芮佳还没有听完便彻底呆住。
陈秋说的，全部都是正确的？
陈秋他怎么知道的？
他和那个老板家女儿是一伙的吗？
不，不是。
陈秋肯定不是和老板家女儿一伙的，因为陈秋应该看不上那个老板一家。
那么他怎么知道的？
芮佳的喉咙有些嘶哑，艰难地开口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陈秋抬起眼皮，看着已经呆愣住的芮佳，叹了一口气。
果然，正如同他之前想的那样，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可能连自己说的话都没有变化。
因此，他不以为意开口道。
“因为见的多了，所以就知道了，毕竟这个只是算是最基础的，我之前还见过那种进去后被骗加盟，要了几百万后说要一起开琴行，然后把法人转给了他，说封他做二把手，转完后就去搞活动，吸了一大波钱后，转头跑路的，现在那人好像都还在还债呢，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还是幸运的？”
“啊？”
芮佳呆住，她眨了眨眼睛，怎么都没有想到，学艺术也有这么玩的？
这些不都是什么搞健身房才会这么搞的吗？
为什么学艺术也有啊？
芮佳有点不知所措，只能看着陈秋，如坐针毡。
然而陈秋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只是点了点桌子，指着她面前的白米粥，对着她开口道。
“粥差不多凉了，可以吃了。”
“啊？哦，好，好的……”
芮佳点头，用勺子挖起一点小咸菜后，将其放在白粥上，一点一点慢慢地吃着。
她现在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现在心中唯一的情绪，只有迷茫。
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走，她应该是很正常地在琴行里兼职带课，然后在几个乐团里兼职低音提琴，等到毕业后，自己就可以全职去个琴行，或者去某个学校里当老师。
顺带晚上乐队里兼职低音提琴。
只不过最近琴行突如其来的工作量让她有点身心俱疲，将她的时间基本上都耗在了琴行上。
甚至她已经做好了未来当一个琴行老师的想法。
但是，现在出现的这一切将她的计划完全打乱。
她开始怀疑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的。
琴行老师，真的能成为自己未来的职业吗？
芮佳有点茫然。
两人之间重新恢复了平静。
一直到最后一口粥落入芮佳的胃里后，她才反应自己不仅在陈秋家睡了一晚，甚至还吃了他一顿饭，立刻对着陈秋道谢道。
“那什么，陈秋指挥，谢谢你昨天晚上还有今天早上的帮助，真的非常感谢。”
“没事，举手之劳。”陈秋摆手道。
“那，那个，我来收拾一下桌子哈，把你桌子弄脏了，真的很抱歉。”
芮佳看着满桌狼藉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起身开始收拾起来，想要让自己脱离这份尴尬的情绪。
然而，就在她收拾的时候，陈秋却又再一次开口道。
“话说，你真的决定好了你未来的职业方向了吗？”
“啊？职业方向？”芮佳一愣，随后连忙笑着道，“唔，其实有点想法，不过我还不确定，毕竟我觉得以后出来当老师，还是蛮赚钱的。”
“那么现在这一家琴行，你打算怎么办？”
“我……”
芮佳又卡住了，她不知道说什么，便笑了笑，准备回避这个问题。
“我现在还没有想好，我打算先做着吧，回头再看。”
“你确定吗？”
“啊？什么？”
芮佳转头，却发现陈秋的视线一直在盯着她，目光十分有力。
“你确定你要继续在那边做？”
“我……”
“如果你确定的话，那就算了。”
陈秋摇头，他重新面向桌子，继续喝着自己的豆浆，一边喝一边开口道。
“不过我必须和你说一句，你其实并不擅长教学，虽然你能低下身子来去哄小孩，但是你没有那种教师的感觉，那群小孩，其实不怎么听话吧？他们是不是特别吵闹？”
“你……”芮佳手中的动作不由得停住。
她将水龙头的水关掉，转身看着陈秋的背影，咽了一口口水。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我用耳朵可以听出来的啊！”
陈秋笑了起来。
他并没有转身，只是随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神情轻松地开口道。
“你音乐一开始的时候，是那种尽力的感觉，准确讲，应该是社畜吧？每次过来练习你的目标仅仅只是不要犯错，跟着团队的步伐走，就可以了。
既然你不犯错，那么我其实也没有对你有特别多的期待，毕竟乐团里不是所有人都要是明星选手的，有些时候，那些角色选手，在乐团之中也是同样重要。”
芮佳看着陈秋，没有说话。
陈秋继续道：“后面在进入海城大比的时候，其实你的音乐一开始也没有特别的出彩，甚至在整个低音声部那边都不是特别的出彩，所以你并不是低音提琴的首席。
不过让我比较意外的一点是，你的音乐之中开始有光了！”
陈秋转身，看着身后的芮佳，对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耳朵，对着她开口道。
“你的音乐，不再单调无聊，开始有一点自己的东西在里面了，是一种期待，是惊喜，是渴望光明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要压过低音提琴首席的控制！很有意思，所以虽然你经常迟到，我也不会特别的在意。
但是直到最近……你的音乐又变了，变得沉重，变得没有力气。”
“因为我的工作实在太多了？”
芮佳试探性地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