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吓着了。
这些天，一直有人往他家门口砸烂菜叶子，扔臭鸡蛋，而且他出门，还有不少混混盯着，甚至还被打过几次。
硚口区这边的混混打就算了，连武昌区的混混也跑过来打他。
包括周围的一些亲朋，同样也叮嘱他，说最近风头很紧，让他小心，最好不要出门。
这与以前的情况不一样，让他也变得紧张起来。
“瞎说些什么话？你以为老子我傻啊，被陆浩几句话就说慌了神？”王明德道，“放心，我做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真要有事，就不是纺织工业局的领导下来开会，而是派出所的人把我抓去。”
“兴盛制衣厂变成这个样子，我也不想看到，这不是我的错，顶多只能说是我在经营制衣厂这方面取得的成效不明显，不是我故意让兴盛制衣厂变成这般田地。”
他看着陆浩，“你不要想着挑拨离间我父子两人，我没有那么蠢，不会上你的当。”
“我只是给个建议，至于愿不愿意听，那是你的事。”陆浩道，“你父子两人做的恶，又不是我做的恶，该操心的是你们两人，而不是我。”
听到陆浩这个话，王明德有些心慌慌。
其实，刚刚他的确是在考虑着陆浩话中的可行性，但是当着儿子的面，他肯定不好说是在考虑可行性，而且真要将罪责推到儿子身上，他也舍不得，就一个儿子，他不想儿子去坐牢。
心烦意乱，连卫生都不想搞了，本来搞卫生，是想要在纺织工业区领导面前做做样子，能让印象好一些，可现在被陆浩全部都打乱了。
就连心中想的一些，等会在会议上准备的应对的话，也全部都乱了套，真有些怀疑，陆浩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打乱他的节奏，让他心里不好过。
“会议还没有开始，还得要半个多小时，你这会儿就不要在会议室待着了，去外面等着。”王明德不想看到陆浩。
看到这张脸，他就感觉不开心。
非常的糟心。
“那你俩好好打扫卫生，我出去转一转。”陆浩道。
他很久没进兴盛制衣厂了，转一转，再熟悉熟悉，接手时才更方便。
所料不错的话，这次纺织工业局过来，是打头阵，先试探，如果他接手兴盛制衣厂是最合适的方式，那么正式的谈判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
第994章 我肯定全力配合
“好些年了，也没怎么变。”陆浩在兴盛制衣厂里转悠着。
非常感叹。
这一个个国企，就是一个个小王国。
国营单位没有进行改制，没有寻求改变的时候，这些地方就是一个个小社会，自成体系，也自成分界线，与外界隔绝起来，生活在这里面的人哪怕工资拿的不高，却很有自豪感，因为生老病死，几乎不用怎么担心，在这里都能得到安置。
当然，也免不了勾心斗角。
市场经济放开后，一个个围墙就被冲垮，住在里面的人顿时慌了神。
总想寻求一生安宁的地方，总想让别人负责自己一生的安稳，哪有这样的好事？
一路走着，陆浩碰到了不少兴盛制衣厂的员工，其中不少还是熟人。
“陆老板，你过来了？是不是商量着解决兴盛制衣厂的问题？”
“纺织工业局的人好像来了，陆老板，你可不能够看着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受苦受难，却什么忙都不做啊，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
“我们都是支持你做厂长的，王明德那个王八蛋早就该滚蛋的。”
“我们都支持你，不管干什么，只要能让你来做厂长，我们都会跟你穿一条裤子。”
“陆老板，等会儿能不能跟纺织工业局的领导提一提，让王明德将工资给发了，不要再用衣服抵了，那些衣服能顶什么用？卖也卖不出去，穿也穿不了，这大夏天的，谁穿那么厚的衣服？”
一个个，都将陆浩当成了救星，表示支持陆浩，而且让陆浩在纺织工业局领导面前说些好话，让厂里将工资给发了。
“大家伙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而且纺织工业局的领导也不会坐视大家的困难处境不管，他们这次过来，就是帮着大家伙解决困难的，你们要相信领导。”陆浩一一的安慰着。
还替纺织工业局的领导说起了好话。
一半作秀，一半的确很感叹。
得到陆浩的保证，员工脸上慌张的表情才稍微淡了些，匆匆离去。
“陆老板，看来你在兴盛制衣厂这边很得人心啊。”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陆浩回过头，就看见三个人站在一起。
这三个人一看就知道是领导，再结合已有的信息，陆浩马上明白，这三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纺织工业局下来的人员。
“三位是纺织工业局的领导吧？”陆浩笑着走了过去，跟三个人握了握手，“毕竟在兴盛制衣厂做过工，而且在职工宿舍也住过一段时间，好多人都是认识的，都比较熟，我现在开了百货店和饮料厂，做了些生意，大家伙也都知道。”
“大家伙太难了，才想抓住救命稻草，不过这事肯定还得要听从纺织工业局的安排，看看纺织工业局是怎么想的，能配合的地方，我肯定全力配合。”
这是向三个人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以纺织工业局为主，他则是配合。
简单的说就是，纺织工业局是老大。
给足了纺织工业局的面子，也给足了三人面子。
李宝明听到陆浩这么说，笑了笑，“纺织工业局下属不少单位，其中大单位也不少，像是第一棉纺织厂，第二棉纺织厂，第六棉纺织厂，再有江城印染厂，这些都是职工过千的大厂，但别看这些厂大，可面对的压力一点都不小。”
“这些厂在江城，包括省里，是大厂，能排到前列，但放到全国就不算什么了，竞争者不少，生产的产品如果没有优势，就会滞销，后果很严重，可如果不管，那么省里的纺织行业，纺织企业，纺织产品，就打不过别的省市企业和产品。”
“这种情况下，市里就只能有所取舍，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只能是将资金，技术，还有扶持政策放在大厂上面，因为这样才能够证大厂的生存，才能提升大厂的竞争力，才能不至于在市场经济下，省内的产品面对外省的竞争者一溃千里。”
陆浩点点头，“实际上就是生产过剩，技术提升了，产量提升了，再加上门槛放开了，加入到这个行业来的单位也多了，产品的竞争压力更大，一些没法保证竞争力的厂就只能是淘汰。”
财政吃紧，补贴是补贴不过来的，只能是慢慢的将企业向着市场化的方向进行引导，孩子大了，总归是要放手，而那些自己经营不下去的，就只能是倒闭，被市场淘汰。
自然社会是优胜劣汰，市场经济同样也是优胜劣汰，在自然界中，有一些动物抚养能力有限，只能够确保一定数量的幼崽存活，如果生的幼崽多了，就只能是主动弄死一些幼崽，否则不止其他的幼崽存活不下去，自己也有可能发生危险。
放在市场经济中，也是类似的道理。
“陆老板能够这么想是好的，你也能够理解纺织工业局，理解市里的困难，很好。”李宝明点点头。
他抬头看了一眼兴盛制衣厂，“兴盛制衣厂的情况，得要有一个有能力的人来领导着，或许才能走出困境。”
纺织工业局这边，其实是比较倾向于让陆浩接手兴盛制衣厂，但是又担心陆浩会提出一些比较过分的要求。
因为在纺织工业局看来，兴盛制衣厂如果仍旧坚持做服装行业，恐怕很困难，竞争太大，可如果不做服装行业，做别的，厂里的工人又难以胜任，照样得面临下岗的风险，到时这些人又找新闻媒体，或者跑去纺织工业局闹，怎么办？
有兴盛制衣厂的这个例子，其他一些面临倒闭，员工面临下岗的纺织企业也在蠢蠢欲动，一个处理不好，事态会变得非常的严重。
“领导，说句实话，大环境如此，兴盛制衣厂的情况不是一家，而是许多家，想要处理好，还是很有难度。”陆浩道，“转型，不做服装，做别的，这些员工做惯了服装，有些人大半辈子都在服装厂上班，不会别的，让他们转型做别的，就跟让他们学普通话一样，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命。”
“可如果不转型，服装的生意竞争这么大，谁接手，前期都要投不少钱，这就是一个无底洞，吸金窟。”
第995章 开会了
既然知道纺织工业局这次会议的目的，多半是想要自己接手兴盛制衣厂，那么就应该适当的表现一下自身的难处，为后面的谈判稍微的铺垫铺垫。
该怂的地方要怂，该争取的地方也要争取。
就像工作一样，做的太容易了，领导还以为这件事情很简单，会给你安排更多的活，做的太难了，领导则会认为你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做什么都成不了，后面就很难将你当作心腹。
这中间有个度，得要把握好。
兴盛制衣厂他想要，也有心理准备，会付出一些代价，但如果能控制成本，少出点血，多要点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陆浩很享受博弈。
“陆老板谦虚了，你的能力是很强的，百货店和饮料厂，包括你的生鲜超市，在江城都很是有名气，百货店的位置还算不错，但是面积却不算大，规模跟江城许多百货店和商场相比也要逊色不少，但是营业额却非常的可观，生意很火爆。”李宝明笑着说道，“而饮料厂就更加的了不得了，才到你手上没有多久的工夫，就跟饮料二厂分庭抗衡，名声不只在省内传播，就是在省外，国外也很有些名气。”
“如果不是受制于运输的问题，恐怕万佳汽水在全国都要遍地开花。”
抬高陆浩！
但这个抬高却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在拉扯，将陆浩抬得高高的，后面就要往陆浩身上压担子，压责任。
“生意能够这么好，也是市里给了政策扶持，要是没有政策的扶持，没有市里领导，还有各个部门的帮助，哪能够这么顺利？”陆浩说道。
这是将原因归结到了市里领导，以及各相关部门的帮助。
里面带了一层潜台词的意思，如果兴盛制衣厂拿到手上，也得要纺织工业局的领导多多支持，才好发展起来。
要支持，却又不会让人反感。
“陆老板真是谦虚。”李宝明也听出来了。
心中暗自佩服，难怪陆好生意能够做到那么大，能够得到各个部门的看重和支持，就这说话办事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
当真是滴水不漏，年纪不大，却像是在官场经营了几十年的老手，但真是油的很，滑的很。
“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到会议室去吧。”李宝明抬了抬手。
他当先往会议室走，纺织工业局的另外两人跟着，陆浩也跟着。
一边走，李宝明一边说，“这次的会议有四方参加，一个就是以我为代表的纺织工业局，再一个就是兴盛制衣厂的领导层，第三则是兴盛制衣厂的员工代表，最后一方，则是陆老板你这样的老板。”
陆浩笑着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但是心中却是一动，看样子这次的会议，纺织工业局在私人老板方面，不止请了他一个，还有旁的人。
这是打算从他们几家中选出最符合兴盛制衣厂和纺织工业局利益的一家出来。
陆浩跟在李宝明三人后面，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
王明德和王宏江父子两人都在，另外还有徐元鹏，许守正，以及兴盛制衣厂其他的一些领导，员工这边也有好几个人，赵贵发也在，另外就是其他几个非常陌生的面孔，看样子应该就是李宝明说的其他的老板。
“李主任，还有两位领导，这边坐。”见李宝明过来，王明德赶紧招呼着，让李宝明到主位去坐着。
跟着李宝明一起的另外两位纺织工业局的人员坐的位置也比较靠前，不管在纺织工业局什么职位，都当作领导来对待。
然后，王明德又冲一旁的王宏江道，“还愣在那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各位领导端茶，递烟，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好。”王宏江赶紧去泡茶。
趁着这个机会，王明德勾着腰，对李宝明说道，“李主任，这是我儿子，我让他留在会议室这边倒倒茶，散散烟，打一下下手，我儿子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成就，但是品行一直都是相当不错的，只是外界对他有许多误会。”
趁机帮自己的儿子博取好感。
在李宝明面前露露脸，同时也是考虑着万一有什么事情，李宝明也能够照顾一二。
“茶水倒好就出去吧，我这有烟，谁要是没带烟，就抽我的烟。”李宝明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放到了桌上。
拒绝让王宏江在会议室待着，同时，也意味着不给王明德任何的承诺。
不单单是在王宏江这方面不给承诺，在兴盛制衣厂问题的解决上，也不给承诺，不偏袒，而是会秉公处理。
王明德有些慌了。
这次的会议看来真的不好对待。
王宏江倒了茶水，出了门，这种场面他不敢赖在这里不走。
这个时候，李宝明才咳嗽了一声，说道，“这次的会议，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兴盛制衣厂经营不善，产品滞销，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员工的生活非常困难，这个事情市里的电视台，还有报纸都做了报道。”
“不少外省的电视台和报纸还作了转播和转发，而且市里的领导也已经关注到了，非常重视，给了纺织工业局指示，必须尽快的，妥善的解决兴盛制衣厂的问题，让员工的生活有着落，保障员工的基本生活要求。”
他看着王明德，“王厂长，你是兴盛制衣厂的厂长，关于兴盛制衣厂最近发生的问题，你起主要的领导作用，也起主要的领导责任，对兴盛制衣厂目前的状况，你有什么看法，可以说一说。”
李宝明提了个头，将问题交给了王明德，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自己点着，又将烟往前面的桌子上一扔。
谁要抽，自己拿。
烟是7毛一包的襄阳，不算贵，但也不算低，中等档次。
都是老烟民，也不会让领导的好意受冷，一个个都抽了根烟，点上，很快，不大的会议室内立刻烟雾缭绕。
“兴盛制衣厂发生这种情况，我身为厂长，的确难辞其咎。”王明德看似在承认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