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谢元勋仰在床上鼾声如雷，宋河打着哈欠，点开叶师傅的对话框。
“叶师傅，明天下午一点钟，黑眼镜老师要考核我们进度，事关重大，新样机能否提前送到？”宋河一边询问，把图纸发了过去。
图纸的文件名是“图纸116”，每次修改之后，他都会加一个数字，一周过去，竟然已经改了116处细节。
整架无人机面貌大改，从最初版本的丑而怪，逐渐变成了帅而怪，甚至隐隐有股科幻电影的气息，几乎和原先的蜂窝无人机属于两个物种。
或者说，两个时代！
片刻后，回复来了。
叶师傅：“今天的图纸格外复杂啊！零件很难造，好多零件我都没见过，你能申请好多专利了。”
宋河：“毕竟是上百次修改的集大成者，实话说改了这么多遍，我真的改恶心了，心力交瘁，如果这一版的效果合适，可能会是最后一版了。”
叶师傅：“我同事们倒是挺喜欢你的改动，给了我们不少灵感，或许我们会在你的工作基础上，再前进几步。”
叶师傅：“我们尽量按时交货，但不敢保证，到时候如果时间来不及，可以直接给你送到测试场去。”
宋河：“那好啊，多谢多谢，辛苦你们了！”
……
无人机制造车间。
叶师傅点击鼠标，把图纸群发给同事们。
“今天的图纸格外难造，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最少，明天下午一点之前，新样机要准时到货！”叶师傅说。
“为啥要的那么急？”有人问。
“明天黑眼镜要看测试了，好像是四支队伍同时测，其他三支队伍都是改软件，只有咱们伺候的这支队伍直接改无人机硬件！”叶师傅面色严肃。
“说实话同志们，这测试挺重要！软件部门越来越嚣张了，它们说自己能花最少的成本达到最好的性能，说咱们搞硬件的已经到头了，没啥创新的东西了，只会改改外壳骗奖金！”
“上头领导可能被蛊惑了，正在考虑未来几个月给软件部门加奖金！咱们能忍吗？”
“不能！”一提到钱，同事们顿时急了。
“所以干活！必须准时交货！”叶师傅大吼。
第555章 沙暴测试！
周日，下午一点。
一号无人机测试场。
沙漠的风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漫天都是乱飞的沙尘。
庞大的沙丘顶端，几十辆沙漠小越野一字排开，四支队伍的人全部到齐。
黑眼镜还没来，大家都站在自己车边，脸戴防风镜和口罩，抱着胳膊交头接耳。
“天气太烂！风越来越大了！”
“沙子多了容易撞机，咱们的数据可能会掉几个点。”
“不慌，都有沙子，都掉数据，咱们一队改了这么多遍程序，闭眼赢！”
“二队也不容小觑啊，他们队有几个老鸟，能确定垫底的也就三队四队。”
“四队不是走的无人机改装路线吗？那俩人会不会改出什么防沙型号？”
“断无可能！不是我看不起四队两位同志，但客观世界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成百上千的无人机从业者修改了几年的型号，已臻于完美，岂是他们两个说改良就改良的？”
“有理，反正咱们别垫底就好，四队两位同志如果摊上铲粪的活儿，也不用干别的了，恶性循环，他俩得一直铲到项目结束！”
最边缘，宋河和谢元勋抱着胳膊，遥遥观察其他队的竞争对手。
果然，两人发现大家的神态不对劲。
“他们怎么一直看着咱们笑啊？”宋河很无语，“感觉咱们输定了吗？”
“一看这帮人的表情就没憋好屁！要不要我过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嘴巴子，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谢元勋怒道。
“别，他们人多，打起来我救不了你。”宋河扭头，“老师来了。”
一辆沙漠小越野从远处的沙丘上出现，咆哮着冲沙而来，留下深深的车辙印。
越野车停下，黑眼镜从驾驶座跳下来，顿时四队人马都围了上去。
“老师，今天风沙大啊，会影响测试数据，要不要改到明天？”有人问。
“天气差不必沮丧，我有更坏的消息。”黑眼镜道，“有一场小沙暴此刻正向这个方向移动，马上到咱们脸上！”
众人脸色顿时难看，又有沙尘暴要来？那还测个屁啊！
宋河和谢元勋对视一眼，目光隐隐期待，他们软件拼不过其他队，翻盘机会就在沙尘漫天的时刻！毕竟他们辛苦设计的新型无人机，防沙性能相当可以！
“测试是不会改期的，战场上能因为起沙子就他妈不打仗吗？”黑眼镜冷笑。
大家脸色继续难看，大道理是这么说，但眼前的测试变得不公平。
“我知道你们憋了啥屁，眼下沙子越来越大，无非觉得先测试的队伍占优势，后测试的队伍吃亏呗？”黑眼镜笑笑，“那没办法，天意！我准备好了抓阄，各队队长来抓阄决定测试顺序！话说各队蜂窝都带来了吧？”
“四队没带！”谢元勋忽然举手。
黑眼镜破口大骂，“你们队想零分？”
“我们搞了一批新无人机，叶师傅中午刚做完，正往这运！一会儿就到！”谢元勋解释，“我们带了备用的，但备用机和新机差别巨大！”
“丑话说前面，老子不可能在这傻等，到点了你们能飞就飞，不能飞直接零分！”黑眼镜冷漠道，“好了，各队抓阄！”
黑眼镜从驾驶座里提出一只铁皮茶叶筒，里面四个纸团，各队队长犹豫着不敢伸手，被黑眼镜骂了两句，谢元勋率先伸手进去。
宋河连忙凑过去，看谢元勋把纸团展开，里面就一个令人眼前一黑的数字：
“4！”
周围响起一阵窃笑声，几十道目光聚焦宋河和谢元勋，目光里甚至有些感激，毕竟最垃圾的出场顺序被抽走了，有人当替死鬼，大家可以高枕无忧！
“日了，今天手气够烂的。”谢元勋叹气，“不会真他妈要当掏粪男孩吧？”
“塞翁失马啊，正好咱们等等新机送过来。”宋河拍拍他肩膀安慰。
其他三队的队长也不再犹豫，干脆利索地伸手进去抽纸团。
十分巧合，每队的出场顺序都和队号一致！
一队发出一阵稳赢的欢呼，匆匆掀开越野车后备箱，拉出蜂窝放置在空地上。
所有人聚拢过去围观，蜂窝砰砰作响，无人机迅猛地升上高空，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有两架无人机一转向就撞了，像被猎枪打中的鸟一样栽下来，差点砸到人，一队火速检查了一下两架无人机，再次装填放飞。
风势还不算太大，一队拉高了无人机的飞行高度，恰好飞在扬沙扬尘的上方，放出两批次再收回两批次，有惊无险地完成侦察，鸣金收兵！
黑眼镜站在电脑前，片刻后大声报成绩：
“相撞率35%，侦察率70%，没有异地回收！”
“第一队本周得分，50分！太烂了！”
所有人面色凝重，经过一星期的努力，数据居然不升反降，唯一的解释是扬沙天气拉低了无人机性能。
但，沙尘正在加大，风速猛烈上升！
沙丘像是在溶解，层层沙尘从表面剥离，汇入风中吹向远方，远处能看到许多小旋风正在形成，呜呜风啸，整个世界逐渐躁动，分崩离析！
第二队慌慌张张，手忙脚乱把蜂窝放置在沙丘上，匆匆发射，他们动作很急，早发射一秒或许数据都会好看的多。
砰砰的响声中，无人机纷纷冲上天空，这次有四架无人机坠落下来。
风力急剧加大，第二队队员们焦头烂额，聚在电脑前讨论是否缩短航程。
等待片刻，信号衰竭点提前出现了，第二队果断把航程砍了30%，提前放出第二批无人机。
最终回收惨淡无比，许多无人机飞着飞着便不动了，信号固定在一两公里外，无疑是被沙暴组成的防空火力击落，埋葬在沙堆里。
黑眼镜盯着电脑，报出数据：
“相撞率45%，侦察率50%，没有异地回收！”
“第二队本周得分，30分！烂到家了！”
第二队脸色沮丧，但全场脸色最难看的是第三队成员。
沙尘暴已肉眼可见！
第556章 不砍航程？
“抓紧时间！”黑眼镜吼。
第三队慌乱放置好蜂窝，启动！
无人机啸响着升空，紧接着密集地坠落，总共七架无人机被风沙击落，在沙丘上无力地震动，像被杀虫剂喷死的虫子。
剩余的无人机拼命爬升，越是高空沙尘越少，能存活的概率也越高！
猛烈的大风冲刷所有沙丘，一些小型沙丘几乎瞬间瓦解，大型沙山也在整座整座地开裂，仿佛有无形的洪水奔腾而来，黄沙如巨浪般四处飞溅，测试场犹如置身于轰炸之中！
第三队不敢冒险，凑在电脑前简单讨论几句，干脆利索地把侦察范围腰斩到50%！
第一批无人机快速返航，几乎没几架回到蜂窝中，像一群被击落的鸟，接二连三摔在附近的沙山上，转瞬间便被涌动的沙流淹没。
最初蜂窝设计时，考虑到了作战环境的复杂，无人机如果不精准回到蜂窝，很可能被环境吞噬，眼下的情况无疑意味着回收失败！
第二批无人机更惨烈，甚至只有五六架飞回来，剩余的无人机完全消失！
能见度已降得非常低，成百上千吨的沙子遮蔽天空，天色都暗了下来，所有人的衣服在强风中急颤，黑眼镜报成绩的吼声几乎听不见：
“相撞率65%，侦察率40%，没有异地回收！”
“第三队本周得分，20分！稀烂！”
已经看不清第三队成员的表情，他们只是忙着收起蜂窝，装回越野车里。
还能怎么办呢？已经尽力，考试成绩都出来了，又没法补救。
无人机丢了足足六成，甚至没能力补考一次。
黑眼镜扭头，望向宋河和谢元勋，“第四队！能不能飞！”
宋河和谢元勋爬到了越野车的车顶上，翘着脚东张西望，像两只焦急的狐獴。
“第四队，能不能飞！”黑眼镜大吼，“痛快点儿！”
“来了！”车顶上的两人齐声吼，举起手臂指向一个方向。
远处沙山上，金黄车灯劈开沙幕，一辆大号越野车正执着地突破风尘，向测试场摇摇晃晃地冲来！
宋河感动了，什么叫职业精神？
沙尘暴来了也不能阻止准时送货，这他妈才叫职业精神！回头得送锦旗！
沙暴太烈，前三队的几十人早已钻进越野车，随时准备踩油门跑路，他们透过噼啪作响的车窗向外窥探，心情复杂地吐槽：
“送货的还真风雨无阻，起沙暴了还能来？！”
“没必要啊，这鬼天气什么无人机能飞？鸟都缩在窝里不出来好吧！”
“赶紧吧赶紧吧，估计一放飞就像鞭炮一样在空中连串炸掉，痛痛快快拿个零分，咱们速速回基地躺着！”
运货卡车停稳，谢元勋和宋河顶着风沙冲过去，卡车车门一掀，沉重的两只麻袋砰砰扔在沙地上，紧接着车门猛地关上，交货相当暴力，司机显然不想吃沙子，踩了油门掉头就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