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从兜里翻出一张小卡片，卡片正面绿色，反面红色，用于裁定论文发表的可行性。
很快，劳拉抱着一摞打印出来的纸质论文出现，每人发了两份。
两份论文，一份是昨天金顺禄团队的投稿，一份是刚刚宋河团队的投稿。
众编辑们齐刷刷翻开，脸色严肃地左右看，对比两份论文。
“还真是撞车撞的很严重啊！两份都是神经肽的传导路线！”
“结论也都一样，神经肽可以像蓝牙一样跳过相邻的脑细胞，直接传导给远处的脑细胞！这两个团队得出了一样的研究结论，连追尾都不是，是迎头撞上啊！”
“要不是两个团队都有自己的知名成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个团队剽窃了另一个团队的！”
“等等，你们看数学建模的部分！”
“咦，双方都用了秀丽隐杆线虫，但是建模怎么不一样？”
“往后看，差别很大！这俩团队确实都找到了神经肽的新传导方式，但具体的数学解释完全不一样，肯定有一方是错的，或者双方都是错的！”
一番激烈的讨论后，众编辑纷纷掏出笔，在卡片上写自己的意见。
有人在卡片的绿色面上书写，有人则在卡片的红色面上书写。
写绿色面的编辑，倾向于相信宋河团队的成果。
写红色面的编辑，倾向于相信金顺禄团队的成果。
所有卡片写完，汇集到长桌尽头的劳拉手里。
数一数，红卡片五张，绿卡片也是五张，平手！
众编辑的目光齐刷刷注视劳拉，还差她的最后一票。
“劳拉，你的意见呢？”
劳拉纠结地皱起眉头，许久摇摇头，“我决定不了，大家各自联系认识的神经肽专家吧，搜集一下专家们的意见再开会讨论！”
编辑们纷纷掏出手机，起身离开会议室。
很快，编辑部里响起一大片嘈杂的打电话声。
消息向全世界的生物学家圈子扩散，众多脑科学大佬纷纷被惊动！
脑科学界，掀起小地震！
第469章 撞车风波
三天后，若羌基地。
实验室忙忙碌碌，一条条勇于牺牲的小生命噶在动物手术室，白大褂们奔来跑去，将数据纸从楼上送到一楼。
一楼，众多科研人正坐在电脑前处理数据，宋河则背着手来回游走，目光冷冽地审视每个电脑屏幕，不时提出批评：
“看清楚了！V是一个辛空间，L是V上所有拉格朗日子流形的集合，那么L是什么？拉格朗日格拉斯曼流形啊！这不是基础常识吗？你数学都学了些什么？”
“基础太差！你现在下单一本卓里奇的《数学分析》第二卷，一本谢惠民的《数学分析习题课讲义》，做完了拿给我看！”
“重做，别梦游！”
“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亏你还修过数学系，上课不听讲对吧？你买一本丘维生的《群表示论》，两周内给我做完！不会的题目上网听听他的网课！”
“水平差了点，你买本南开的《李代数》复习一下，回头我检查！”
宋河感觉自己像个老医生，不断给病入膏肓的团队成员们开药方，一本本数学书猛药灌下去，再推荐几篇经典论文当药引子，寄希望于部下们有所好转。
唯一让他省心的是纪天和团队，素质的确过硬，做实验手法熟练如华佗，做数据至少不会犯低级错误，老兵风姿，值得信赖！
其他团队，只有区区几个领头精英的水平还凑合，大部分团队成员确实有点菜，需要一段时间慢慢成长。
好在部下们也都心里有数，很清楚自己菜的有点过分了，论水平完全不配跟着宋河如此牛逼的老大，因此宋河说的数学书他们二话不说便下单，准备拼命学习一番，跟上队伍步伐。
“嗡嗡！”宋河兜里的手机忽然连震。
摸出来一看，是相老师的消息！
相晓桐：“有个坏消息，你的论文和金顺禄团队的论文撞车了，撞得特别结实。”
宋河脸色顿时一懵，后脊发凉。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相晓桐：“据说你们两个团队的投稿只差十几个小时，研究方向一样，研究大结论一样，也都是投给《细胞》。唯一的区别是，你们两个团队的数学模型迥异。”
相晓桐：“现在《细胞》编辑们很纠结，无法判断你们两篇论文到底哪个对，所以在联系脑科学专家帮忙审稿，我团队里有人被联系到了，准备飞一趟过去看看，帮你美言几句。”
“多谢老师！”宋河回复，“这种情况到最后会怎么样？”
相晓桐：“不确定，如果编辑们认定你们双方有一方的数学模型是错的，会直接不通过。但如果编辑们判断不出来，很可能会两篇论文背靠背发表。”
相晓桐：“你自己有信心吗？”
“有……但底气不算特别足。”宋河回复。
他对自己的计算结果有百分百的信心，但奈河他的计算建立在团队产出的原始数据上。
团队成员确实有一些水平太菜，万一初始数据错了，而他又没看出来，很可能导致最终结果错误！
宋河叹息连连，保险起见，其实该再等一段时间，多次实验后验证数据无误，再稳稳当当投稿论文。
他之所以抢时间投稿，就是为了赶在金顺禄团队之前发论文，没想到还是撞了！简直冤家路窄！
相晓桐：“做好心理准备吧，接下来要刺刀见红了，金顺禄团队的论文都很过硬，几乎没错过，万一你的稿子错了，肯定会成为一个学术生涯的小污点。”
相晓桐：“但也不要有太大压力，细节错误不算大事，很多学者都遇到过。”
“明白，谢谢老师！”宋河回复。
收起手机，他长叹一声，望向忙忙碌碌的团队成员们，拉高声音，“全体开会！”
三分钟后，几十名团队成员集合完毕，整整齐齐坐在小板凳上望向老大。
宋河站在白板前，严肃地宣布了论文撞车的消息。
出乎意料，大家的反应并不统一，而是分成了两派！
乐观派喜上眉梢，满脸开香槟的欣喜：
“对面论文的大结论和咱们一样，那至少大结论稳了啊！”
“堪比牛顿和莱布尼茨同时搞出微积分，这波绝对扬名了！”
“放心了！大结论对，也不枉忙碌这么久！”
悲观派则焦虑起来，窃窃私语中透着不自信：
“数学模型不一样？咱们的数据好像不稳啊，连原始数据都有错的。”
“是啊，还是靠老大一己之力纠错，但万一有漏网之鱼的错误数据呢？”
“我感觉要凉，金顺禄团队的文章我刷了一遍，他们几乎没出过错，只有些小瑕疵！”
“我也感觉要凉，对面全员藤校阵容啊，不是开玩笑的！我本科阶段还他妈是个二本！怎么和藤校学生直球对决啊？”
“坏了，这波是窝头翻个儿，现大眼了！”
宋河听了半天，麾下部队士气堪忧，几乎没人怀揣信心，都觉得既然撞车了有分歧，肯定是对方的结论正确！
他清清喉咙，乱糟糟的议论声快速消失。
“事态确实严峻！”宋河道，“我实话实说，我对我的计算有信心，我对你们提供的数据没信心！”
“下面的任务，我们重做实验，验证论文的正确与否，希望大家这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要再出现乱七八糟的低级错误！”
宋河抄起笔在白板上书写，快速部署任务和负责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他对麾下部将的实际水平多少有些了解，可以直接调遣到合适的岗位上。
“开工！”他敲敲白板。
众人快速散开，各就各位，整栋实验楼犹如庞大的机械，白大褂们则是零部件，有条不紊地运转。
宋河如同自检程序，在整栋实验楼来回巡视，紧盯战斗情况，丝毫不敢懈怠！
几小时后，他结束巡视，趴在电脑前看新出炉的一批数据汇总，基本和前几天的首批数据一样。
右下角忽然一弹，新邮件！
看到发件人，宋河呼吸凝滞，是《细胞》编辑部！
审核结果出来了？
他连忙点开邮件，全屏翻译。
内容出乎意料！
第470章 山雨欲来
“宋河先生，非常感谢您投稿《细胞》，这是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也希望以最好的服务来回馈您。”
“但眼下遇到一点小麻烦，您投稿的有关神经肽的论文，和另一位投稿者前一天的投稿论文方向重合，大结论也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对于数学模型的具体描述。”
“我们请了一些业内专家帮忙，紧急审核两份论文，但众说纷纭，很遗憾短时间内无法甄别出两份论文的数学模型究竟哪一份是正确的。”
“由于另一位投稿者比您的投稿时间早十余个小时，我们决定按照先后顺序，将他们的稿件放在前面。”
“现在想听听您的意见，您是选择和他们的论文背靠背同期发表，还是选择等下一期单独发表？或者暂时不发表？”
“如果背靠背发表的话，必然引起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当然，我们也提醒另外一个团队做好心理准备，他们的答复是可以背靠背发表。”
“《细胞》编辑部高级主编：劳拉·基特森”
宋河面色严肃。
没想到《细胞》又把皮球踢回来了，编辑们还真是滑头。
他马上敲字写回复邮件：
“尊敬的《细胞》高级主编劳拉·基特森女士您好，我愿意和竞争者背靠背刊登文章。”
“我相信，你们把对方的论文放在前面，并不是简单地出于投稿时间考虑，而是更倾向于对方的论文内容。希望你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宋河毫不遮遮掩掩，直球出击！
他其实有点失望，如此一来，上封面的计划就泡汤了！
即便封面是有关神经肽的，由于金顺禄团队的论文在前，大家肯定认为是属于金顺禄的封面。哪怕有人认为是两份论文平分封面，也大大降低了含金量！
看来上顶刊封面比预想中的难，很可能也有语言因素的掣肘，这次失败，只能等下次了！
眼下，唯一的悬念是，到底自家的论文正确，还是金顺禄团队的论文正确？
宋河严肃投入到工作中，加快验算流程。
……
四天后。
新一期《细胞》问世，封面是几颗巨大的脑细胞，看上去犹如几颗行星。
微小的球状颗粒神经肽，正成群结队，从一颗脑细胞飞向另一颗脑细胞，犹如太空飞船从一颗星球飞到另一颗星球。
很快，科技板块连续爆出新闻！
宋河在实验室带领团队忙碌，工作的间隙，他不时拿出手机扫一眼，推送的新闻标题一个接一个：
《惊人巧合！新一期细胞论文撞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