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没有过于激动,数学史留名固然很棒,但目前他的山头还太小,在古往今来众神云集的数学家圈子里排不上号,前进的道路还很长!
掏出手机,给墙上悬挂的一张张答案解析拍照。
“老师,第50题我做完了,步骤和答案应该没问题,您可以从论坛上公布一下。”
“这道题是上万路口数学模型的关键,里面牵扯到一种由静转动,再由动转静的思路,原先我是把整个城市路网视作静止不动的平面,但其实错了,城市路网是一个随时间变动的体系,有点像魔方,兼顾到这种变化,就能找出解决之道!”
“上万路口的数学模型,我预计两天内能够完成!”
宋河点击发送。
前沿科技大学坐落在夜墨市一角,宿舍楼被重重绿树浓荫包围,夜幕将至,某个不起眼的宿舍里,一条条消息在寂静中发出,汇入嘈杂无比的网络。
消息冲上高空,横跨天山山脉,掠过里海亚速海和黑海,抵达日内瓦湖畔,冲入贝内特奖国际数学论坛的会场,最终,在金奖得主安玉龙衣兜里的手机屏幕上跳出!
安玉龙和众多数学泰斗正一起坐在房间里,望着讲台上一个年轻的高丽数学家讲述他的最新理论,年轻人明显有些紧张,讲的结结巴巴,大屏幕上呈现的推算过程也乏善可陈。
听了许久,安玉龙失去耐心,伸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他刚刚隐约感觉手机震了一下。
瘦山羊脸定定地望着屏幕许久,眼神突然爆发精光!
……
两小时后,日内瓦数学论坛现场。
走廊铺着华美的地毯,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宣讲室。
参加论坛的数学家们,如果谁有值得秀一手的理论成果,便会申请一间宣讲室,当众开一场讲座。
论坛开始以来,这种讲座层出不穷,日夜不息!
每间宣讲室外墙上,都贴着巨幅说明,预告当日的讲座信息,包括主讲人和讲课内容。24小时有数学工作者在走廊上徘徊,左看看右看看,看到感兴趣的讲座,便从后门推门而入。
此刻,7号宣讲室。
讲台上,一男一女正面带紧张笑容,忐忑不安地等待,正是卡特琳娜和谢科夫!
卡特琳娜换了一身白色正装,栗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容貌亮眼,妥妥的数学界颜值高峰。
谢科夫平日里鸟窝般的乱发也梳理整齐了,同样一身黑色正装,但他气质有些松垮,看上去有点像搞传销的,纯靠队友的气质撑场子。
偌大的宣讲室摆了上百把椅子,此刻后门正陆陆续续有听众进场,有拄着拐棍的老教授,也有好奇心写在脸上的年轻学者。
很快,椅子全坐满了!
于是后面进来的数学家们自带小凳子,寻觅位置坐下。
“咱们人气可以啊!”卡特琳娜惊喜地小声嘀咕,“前几天我去看年轻学者的讲座,都只有十几个人,冷冷清清的,咱们的讲座居然爆满!”
“主要是沾你的光,你是新人奖得主,还是美女,绝对人气旺啊!”谢科夫点头。
“是吗?”卡特琳娜怀疑,“数学家们不会这么肤浅吧?大家应该是冲着咱们的成果来的!”
卡特琳娜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大屏幕,露出兴奋自豪的笑容。
本场讲座的主题是《问题墙第89题的一种解法及答案》!
历经几天的艰苦奋战,卡特琳娜和谢科夫终于赶在论坛结束前,联手解出了第89题,可谓出尽风头!
只要讲座结束后,在场数学家们一致认为第89题的解法正确,卡特琳娜和谢科夫将会在数学界快速扬名,被视为冉冉升起的数学新星!
“能解出问题墙当然是很棒的成果,但89题是末流题,不至于如此爆满。”谢科夫的语气人间清醒,“如果这场你不来,只有我讲,人数至少砍一半。”
卡特琳娜摸出手机,在屏幕上点点点,装作发消息,但却偷偷打开了摄像头,拍了一张来宾照片。
“你在干啥?”谢科夫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
“发给宋河炫耀一下!”卡特琳娜坏笑,“让他看看咱俩的讲座多么爆满,来了多少知名数学家!”
“不好吧?”谢科夫笑了,“宋河肯定老后悔了,一周前咱们叫他一起解题,他不加入,如果他加入,这场讲座也有他的份儿。”
“对啊,就是让他后悔一下!”卡特琳娜捂嘴轻笑,“吃了这次教训,下次再有这种机会,叫上他一起解题,他肯定乖乖答应!”
谢科夫轻轻点头,浮想联翩。
上次三个人合作,还是证明沙逊猜想的时候。
当时宋河完成了沙逊猜想的大部分证明工作,成了谢科夫的一个隐秘小心结,觉得好像离开宋河,自己就没本事做数学工作了。
后来月城计划不断筛选,宋河的名次突飞猛进,他的名次濒临淘汰,更是加重了这种心结,几乎有演变成心魔的趋势!
可现在,谢科夫清晰地感觉到心魔消失了,心结打开了!
即便没有宋河出手,他依然能和卡特琳娜一起,独立解决重量级的数学问题,证明他还是有实力的!
墙上的表咔哒一声走到整点!
讲座开始!
“各位尊敬的数学家,欢迎参加我们的讲座,我是卡特琳娜!”
“我是谢科夫!”
“今天我们的讲座内容,是关于问题墙上第89题的完整解证过程,敬请各位老师批评指正!”
谢科夫和卡特琳娜齐齐鞠躬,爆满的宣讲室里响起一片热烈掌声!
第444章 怎么都跑了?
卡特琳娜和谢科夫算老搭档了,以前在圣彼得大学念书时,便在同一小组研究过数学问题,最后也是一起上台宣讲证明过程。
如今,只不过听众换了,从老师同学换成了全世界的数学学者!
紧张是肯定紧张的,起初几分钟,卡特琳娜和谢科夫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结巴卡壳,偶尔还冒出尴尬至极的颤音。
但全场观众善解人意,每次遇到两人卡壳,都马上报以掌声鼓励!
给美女卡特琳娜的掌声很热烈,给传销分子谢科夫的掌声也凑合。
开讲半小时后,两人终于适应讲座氛围,配合越发默契,犹如进入状态的相声演员,一唱一和,流利地讲下去!
正好,也讲到第89题的关键部分。
“众所周知,沿着汉密尔顿向量场滑动才有交,我们引用拉格朗日的弗洛尔同源性成果,保证了D的平方为零!”
“弗洛尔的论文中,对拉格朗日子流流形和辛流形附加了条件,即大屏幕上呈现的这一公式,此时全纯曲线模空间的情况我们要进一步讨论……”
“既然卡松不变量是H、J两个子流形的相交数,那么此题范围下,我们可以大胆假设H、J都可以转化为拉格朗日子流形的形式……”
大屏幕上的PPT不断更换。
全场寂静,除了卡特琳娜和谢科夫交替响起的嗓音,还能听到沙沙的响声,是众多听众正抱着速算本,用笔快速地验证计算。
顶级数学家们的计算工具反而返璞归真,用铅笔在一张纸上随便戳两下即可,具体的数值可以交给专业的计算机,他们只需确认大体思路是通的,最终的对错基本上便八九不离十。
偶尔有数学家举手,询问一个细节。
卡特琳娜和谢科夫早有准备,次次都能快速答疑解惑!
总的来说,讲座进程相当顺利高效,仅仅一个小时,便讲完一半步骤!
卡特琳娜和谢科夫不时短暂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神里看到兴奋和期待。
他们已经有种强烈感觉,成功近在眼前!
按这个速度讲下去,再有一小时,第89题便可全部讲完,奖金和名誉将会接踵而来!
两个年轻人沉浸在兴奋中,已经完全忘记了紧张,眉飞色舞抑扬顿挫。
但,变故突生!
最前排,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突变,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走,弯腰驼背地路过重重听众,从后门溜了。
卡特琳娜和谢科夫脸色微变,在场众人也眼神好奇。
走的老头不是别人,是克拉福德奖得主拉尔夫·德维特,大咖中的大咖!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走了?很多人心中冒出疑问。
但大家也没多想,说不定老头子有私人急事儿呢?
讲座继续,卡特琳娜和谢科夫收拢心神,一句接一句解说大屏幕上的PPT。
讲了半天一回头,两人再次脸色微变。
后排又有几个座位空了,不知不觉又走了几个听众。
可能……也有私人急事儿?
接下来几分钟,离开的听众越来越多!
不断有人掏出手机看两眼,马上急匆匆地离去,前排空出的椅子越来越多,先是一两把椅子,随后五六把椅子,很快第一排的十把椅子干脆全空了!
后排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互相打听着什么。
靠近后门的位置,原本坐了几个兴致勃勃的年轻学者,相当专注地聆听讲座。
可离开的人越来越多,那几个年轻学者忍不住好奇心,悄悄揪住要走的人问了几句,问完,竟也起身跟着离开!
不到二十分钟,听众走了接近一半人,还不断有人起身离去!
人气雪崩般下跌!
卡特琳娜和谢科夫无法淡定了。
紧张和忐忑不安重新降临,两人脸色惶恐、难受!
他们不明白,解题步骤正讲到关键精彩处,听众怎么越来越少?
是步骤错了?不应该啊,错了会有人指出来,而不是一走了之!
终于,有个关系相熟的秃头学者举起手。
“您请问!”卡特琳娜额头冒汗。
秃头学者起身,拿着手机晃了晃。
“卡特琳娜,谢科夫,你们讲的非常不错,至今为止也没有错误,我很想听下去!”
“但是我刚得到消息,今年的金奖得主安玉龙,五分钟后要在第一宣讲室开讲座,宣布第50题的完整步骤和答案!”
“刚刚离开的那些人,都是去听安玉龙讲座的,在座很多人也想过去听,大家都很纠结,是继续留在这把89题听完,还是中途放弃去听50题?”
场上听众反应各异,有人似乎这才知道消息,脸色突变,抬起屁股便要走!
有人面色纠结,不知道何去何从,走吧,89题马上要听完了,前功尽弃,不走吧,又会错失更高档次的讲座,捡起芝麻丢了西瓜。
台上,卡特琳娜和谢科夫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金奖得主突然要开讲座!怪不得人都跑了!
秃头学者顿了顿,继续道:
“所以我有个失礼的请求,这场讲座可不可以暂停?”
“先让大家去听安玉龙讲的第50题,听完了,大家再一起回来听89题!”
卡特琳娜和谢科夫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猛点头!
“可以可以!讲座暂停!”两人异口同声。
瞬间,满屋听众轰然起身,仿佛听到发令枪打响,毫不犹豫地冲向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