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回宿舍了，这段时间一直宅在实验室睡折叠床，此刻回来竟有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恍惚。
“砰！”题本拍在桌上，激起一层灰尘。
宋河抖了抖塑料袋，把数千个纸片一股脑倒在桌上，均匀摆开，很快偌大的桌面全是小纸片。
题本总共300页，每页10个空缺，加起来3000个小纸片！
这是题本吗？明明是一道三千个选项的多选题！
很难懂几十年后的题本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形式，设计简直反人类！
今天宋河在图书馆读了整整一天书，整个人都快读成两脚书橱了，脑子里此刻全是五花八门的角膜，知识肆意翻涌。
是时候检测学习成果了！
先磕上两粒记忆胶囊，目光扫过三千个纸片，把每个纸片的字样统统记住。
一部分纸片上的字很眼熟，就像高考模拟卷常出现的知识点，学霸看一眼就知道大概是什么题目。
但更多纸片上的字却十分陌生，宋河可以确信没有读过相关内容。
不到十分钟，顺利记熟三千个纸片的位置和内容，开工！
宋河从抽屉里掏出细卷的透明胶带，扯开，吊在桌子边缘待命。
翻开题本第一页，浏览题目，锐利的目光如匕首，从上到下划破纸页。
“切，垃圾题！”
宋河手速飞快，从桌上三千纸片中精准挑出十个，快速摆在空缺处。
胶带咔咔一贴，第一页题目做完！
往后翻，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宋河的脚步左右横挪，身形犹如坤坤打篮球，双手不断挑拣小纸片，精确地填补每一页的空缺，用胶带贴好。
开篇几十页题目，主要盘点人造角膜的历史演进，纯纯送分题。
波士顿角膜，业界戏称从眼科找个实习生都能做完手术。硬伤是太丑，装上之后像外星人。生物相容性差，容易好端端地突然脱落。安装后常出现眼压升高，摧毁视神经，最后照样容易失明。
领扣型人工角膜，葱省眼科医院团队在波士顿角膜的基础上改进而来，提高了生物相容性，打低了价格，算目前同类型最先进的产品，但依然有种种不足。
组织工程角膜，最常见的是猪角膜，全世界上市的猪角膜基本集中在国内。优点是和人角膜接近，美观漂亮，缺点是浑浊视力差，偶尔出现排斥反应。
米赫人工角膜，构造是聚甲基丙烯酸甲酯和钛支架，全世界做的最好的是国内的公司和俄国公司。缺点是没法治疗终末期患者，并发症也很严重。
AlphaCor角膜，高分子材料，缺点是镜柱钙化无法解决，强度片型差。
骨齿型人工角膜，用患者自己的犬齿和牙槽骨作为支撑柱，加装有机玻璃。好处是用了患者自身的组织，很少出现排斥反应。缺点是手术难度奇大，全世界能做的医生掰着手指头数的过来，即便医生们活活累死在手术室内，依旧杯水车薪！
宋河一口气做了30页题，顺风顺水。
不断贴胶带做题的过程中，他也不禁陷入沉思。
看得出来，医学界为了解决眼角膜，可谓使出浑身解数，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都用上了，什么歪路小路都有先驱走过了。
各大型号的人造角膜宣传广告都很响，听上去嘎嘎乱杀。
但到了真实患者的身上呢？只剩嘎嘎了。
宋河不禁头大，自己到底该从什么途径入手做角膜？
“咚咚咚！”房间门突然敲响。
宋河起身开门，只见一个黄毛在走廊上晃晃悠悠走远了。
听到开门声，黄毛诧异回头，随后狂奔过来，不由分说抓住宋河，在他身上乱摸一气！
“干啥干啥干啥！”宋河惊得连连后退。
“你好久没回来了，我以为你被歹人拐卖去割器官了！”谢科夫道，“看样子零件没少啊！别告诉我你天天夜不归宿是住在女生宿舍！”
“想哪去了！咱脑子里能装点正常的想法吗？我一直在泡实验室，这次回来住两三天，马上还要去实验室。”宋河解释。
“这么忙？”谢科夫错愕，正了正脸色，“话说回来，我听说春节前后就要出定选结果了！你排名够晋级了吗？”
“我勉强够，你够吗？”
“我还差一点。”谢科夫露出便秘般的表情，“本来我冲到前五千了，心说这波稳了！结果过了几天再看排行榜，我他妈竟然又掉出去了！现在我5500多名！”
“大家都在拼啊！”宋河深以为然，“我也是拼了老命才勉强维持名次！”
“你勉强维持在多少名次？”谢科夫好奇。
“两千四百多名……”
“滚啊！”谢科夫当场破防，一刹那心态崩了，“这踏马叫勉强维持？宋兄你变了！再见！”
谢科夫转身狂走，发出含义不明的惨呼声，刷出一大串怨念值。
他不明白，当年并肩作战的好兄弟，怎么短短一阵子没见，就突然隔开可悲的几千名距离了呢？
宋河坏笑，关上门回到桌前做题。
从31页往后做，开始出现一些知识硬核的题目了。
许愿池漂上来的未来题本，开始真正发威！
第369章 逐渐离谱的科研路线
细胞外基质结构、生物墨水、藻酸盐……
泪液、房水、屈光力、血浆胶体渗透压……
二层睫状上皮、三磷酸腺苷酶、碳酸酐酶抑制剂……
宋河逐渐头大，已经有个别题目进入他知识盲区了，挑拣纸条的动作不再灵敏，为了确保不答错，他不得不坐到电脑前，查论文搜答案。
茫茫论文犹如汪洋大海，宋河奋力遨游，游了整整一夜，题本勉强做到100页！
“学术垃圾真多啊！”他忍不住嗟然长叹，一整夜翻找的论文，有一多半是水货。
宋河往后翻了翻题本，眉头拧成疙瘩。
后面的题目越来越离谱，大片大片纯化学的知识，看起来和人造角膜完全不搭边。但既然题本上列出来了，肯定用得到！
“我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难干的活儿！”他幽幽叹气。
……
清早，图书馆。
宋河匆匆赶到，放眼望去，不少团队成员已经站在书架前苦读了。
他没有去凑热闹，而是跑到远处纯化学的书架前，挑出书本来翻，寻找昨晚题本上那些莫名其妙的化学题。
连续翻了几小时的化学书，终于找到一些熟悉的字眼。
望着书本上的详细解释，他却陷入了迷茫。
“河朔荛花素，瑞香烷酯，易造成眼部疼痛、结膜炎、怕光和暂时性失明……”
“骆驼蓬碱，β-咔啉生物碱，易造成瞳孔扩大和视觉衰减……”
“新烟碱，哌啶类生物碱，易造成眼部病变和瞳孔震颤……”
“金雀花碱，喹诺里西啶生物碱，易造成瞳孔震颤……”
前前后后找到几十种化学物质，清一色的毒药！
对眼部或多或少都有影响，感觉是吃了必瞎的东西，当然，在瞎之前人已经嘎了。
宋河越查越困惑，为什么题本会盘点一大堆有毒物质？
尽管想不明白，但必然有用，抱着多学不亏、技多不压身的心态，他一本本化学书翻看下去，硬着头皮背诵相关内容，不分青红皂白往脑子里塞。
……
晚上，宋河返回宿舍。
题本“啪”一声扔到桌上，翻开101页，开做！
胶带的撕拉声中，一张张小纸片被贴在题本上，填补空缺。
贴着贴着，宋河目光垂落在页眉上，一声惊呼！
“我靠！破案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题本第139页第一题：世界上首次尝试人类皮肤制造角膜时，用到的化学药剂包括——、——、——三种物质，起到了较好效果。
不知道是哪三种物质，但必然出自前面题目涉及到的一大串毒物！
所以未来的人造角膜，技术路线是用人类的皮肤细胞，转化为角膜细胞？
牛逼！妥妥的顶刊屠版技术！
宋河兴致完全被调动起来了，眼神灼灼钻研题本。
整个题本仿佛成为一款大型文字解谜游戏，他要做的是把已知的空缺填上，再根据知道的内容去推测未知的内容，尝试推理出人造角膜可行的技术路线！
一夜奋战到天明，题本勉强推进到200页，但其中已有几十个位置空缺，暂时无法填补。
想填上，恐怕得实验室里见真章了。
……
第三天，图书馆。
宋河游逛的书架区越来越偏远，人快跑没影了。
他像一个挑食的吃书怪兽，普通书本吃腻了，寻寻觅觅找一些偏门食材。
实验团队依旧聚集在原先的位置，翻着有关人造眼角膜的基础教材，痛苦地背诵。
许多人黑眼圈深入骨髓，印堂发黑脸发青，一看就是熬夜过度！
没办法，人造角膜的书籍多得离谱，小小一个膜，至少三百本相关书籍！
虽然大部分属于重复的知识和过时经验，但也得靠肉眼一寸寸检索，老大留的考试时间太紧，大家燃肝苦战，叫苦不迭！
叫苦归叫苦，但没人退出。
跟着老大做项目，轻则上顶刊，重则搞出改变世界的产品！
这种机会在科研圈挤破头都抢不到，岂能随便放弃？
背诵的间隙，有人注意到宋河的身影不对劲，总是出现在位置诡异的书架区，忍不住互相咬耳朵。
“老大看的书越来越奇怪了！”
“我有点慌，今晚就考试了，老大到底要给咱们出什么题？”
“离谱啊，老大跑到旅行游记书架区了，他想寒假出去旅游吗？”
“是不是烟雾弹啊，谁去刺探一下情报？看看老大具体在学什么？”
“不可打草惊蛇，美人计隐蔽，派个美女过去！”
一群团队成员窃窃私语完了，把目光投向角落看书的姑娘。
范桃眼神懵懵地环顾众人，“看我干什么？”
“队花同志！给猫脖子上系铃铛的重任交给你了！”左高明开口，毫不犹豫把老同学往火坑里推，“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角落，游记书架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