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五只培养瓶，养满了碧绿的炸药硅藻，此刻硅藻们正旺盛地分泌！
丝丝缕缕的油液，悬浮到培养液上方，伴随着细小如蚂蚁的气泡，逐渐在最上方形成半厘米厚的油层。
宋河严重怀疑硅藻们分泌时，顺便把一部分叶绿素也吐出来了，油层看上去是淡绿色的，当然也可能是下方培养液的光线影响。
同时，培养瓶底部出现了一些白色粉末状的固体，粉末极其细小，必须把脸贴在培养瓶上看，才能隐隐约约看到培养液中不断有一丝小雪般的东西落下。
每一粒能看到的小雪，都是一座大城市人口那么多的炸药硅藻细胞，聚集后分泌汇成的产物！
宋河着迷地注视着培养瓶中的分泌过程。
太美了，感觉能在这看一天。
“砰砰砰！”
实验室门被急促拍响。
宋河跑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一看，是神色焦急的郁安邦和游德义！
他连忙开门递过实验服，“郁老师？游师祖？”
“成功了吗？！”游德义进门，抓住宋河的肩膀来回摇晃。
“为什么申请真空公斤级炸药实验啊？！”郁安邦也劈头就问。
“正在制备第一批炸药，稍后在我实验室里先做个克级实验。”宋河解释，“实验台上那五个冒泡的培养瓶就是！”
游德义和郁安邦掉头就冲，冲到离实验台还有十几米处，步伐忽然又小心地慢了下来，像是怕踩到地雷。
有些炸药格外敏感，稍有震动都会爆，他俩的科研生涯中都经历过数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两个火炸药专家缓缓蹲下，瞪圆眼睛凝视培养瓶。
“上面漂的这层油是炸药？”郁安邦小声问，像是怕声音大了把炸药引爆。
“还是下面的粉末？”游德义半信半疑，用手指轻轻靠近瓶壁，感受温度。
“都是。”宋河的回答让两人懵了一下，“固体粉末和油液混合在一起之后才能引爆，分开的时候是安全的，无法单独引爆。”
游德义和郁安邦面面相觑，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宋河看了一眼培养瓶里的油液和固体，笑了笑，“我猜的，现在攒了不少了，拿出来引爆一下试试就知道了！”
三个人更换装备，防毒面具、护目镜和大手套，避免接触或吸入部分有毒的炸药物质中毒。
实验室里的空气报警设备早就开了，游德义看了一眼，往上哈了口气看空气读数，确认运行灵敏。
“我们俩负责做实验，这种操作我俩做多少年了，比你熟练。”游德义拍拍宋河肩膀，“你站在门口看着，万一出点啥意外，赶紧摇人救我俩。”
“没事师祖，这炸药真没啥毒性！至少不会急性中毒！”宋河道，“真要危险也得学生先上，哪有让师祖冒险的道理？”
游德义低头，看了看画风诡异的冒泡碧绿液体，还是坚持道，“听我的吧！师祖老骨头了！”
“听话听话。”郁安邦也推搡他。
宋河只好退远，保持安全距离，远远看着。
游德义和郁安邦上手操作，先将培养瓶移去西侧的炸药实验区，小心翼翼地分离出油液，放入单独的试剂瓶，接着又分离出固体，机器烘干，也放入单独的试剂瓶。
“怎么混合？直接倒在一起？还是高温或低温混合？需不需要搅拌之类的？”郁安邦远远询问。
“倒在一起就可以，这种炸药对碰撞不敏感！”宋河喊道。
游德义和郁安邦格外谨慎，来到试爆台边，先将固体粉末小心翼翼地铺好，又用一滴一滴的速度把油液淋上去。
最后收拢入槽，设置起爆倒计时三分钟。
游德义和郁安邦火速撤离，站到宋河身边。
三人都不说话，遥遥地望着试爆台，寂静中仿佛能听到三颗心脏不断加速的响声。
最紧张的当属宋河，手套里全是汗，防毒面具呼呼作响，如果有人此时触碰一下他的身体，会发现他全身绷紧，站成了一棵树。
终于，倒计时进入最后五秒。
5！4！3！2！1！
“轰！”
火光一闪，巨大的爆鸣声响彻实验室！
三人的护目镜都被强光照亮，试爆台上腾起一团肉眼可见的火球，一瞬间的爆炸后又骤然收缩，黄白色的烟云喷发而出！
炸药试验区所有仪器齐刷刷有了反应，纷纷亮起指示灯，捕捉爆炸瞬间的数据！
“好！”游德义暴喝一声，猛烈鼓掌！
郁安邦猛地搂住宋河，力道之大差点把他夹死，“奇迹！世界上第一款生物炸药！你小子载入炸药史了！”
游德义和郁安邦对视一眼，爆发大笑！
宋河也心脏狂跳，他刚刚其实做好了首次实验不成功的准备，没想到首发起爆！
“赶紧，看看数据！”游德义道，“刚刚这一爆力道不小！”
三人冲向炸药试验区，墙角的一块显示屏上，刚刚观测到的炸药数据正快速弹出，一项接一项。
宋河重点关注爆速，黑火药的爆速是七百米每秒，无烟火药两千米每秒，TNT约为6700米每秒。
而屏幕上，生物炸药的爆速赫然达到了6377米每秒，已经很接近TNT的爆速！
尤其是爆速并非恒定，和装药密度息息相关，刚刚只是草率地随便装药，固体和油液的比例也是随意搭配，很难发挥出最佳威力。
如果稍微调整比例和装药方式，宋河很有信心能让生物炸药的爆速突破TNT！
“沙洲炸药团队如果看到这些数据，怕是今晚睡不着觉了。”郁安邦指指屏幕，感叹道。
“先保密，再收集收集炸药，明天做真空公斤级实验，看看实验数据再上报！”游德义道，“月球环境几乎没空气，真空爆炸数据最重要，关系到这款炸药能否送上月球用！”
“话说小宋，你这炸药取名没有？”游德义扭头问。
“取了！”宋河点头。
第313章 真空试爆
“我猜猜？”郁安邦在一旁坏笑，“宋河炸药？宋氏炸药？”
“也不能什么都冠上我名字啊，太没创意了。”宋河笑道，“我打算定名为环形山炸药，它的用途是到月球上爆破月壤，希望将来升级几代之后，它能爆出环形山。”
“环形山炸药，甚好。”游德义点头，“有两个问题你得尽快考虑一下。”
“哪两个？”宋河问。
“第一，利润。廉价的生物炸药，将来必然席卷炸药市场，每年大量利润诞生，该怎么分配？”
“你是自办公司出售炸药，还是和建筑类军工类的国企合作？是一次性出售炸药的专利，还是每年吃销售利润的分成？”
宋河一怔。
干了这么多天的炸药研发，他竟然没想到卖钱的事情。
炸药市场还是很红火的，矿山开采用炸药，军火生产用炸药，甚至汽车安全气囊也是炸药推动，还有修桥筑路、旧楼爆破、金属加工，全是一个个兴盛的大市场！
所以……又发财了？
“第二，技术问题。”游德义继续说，“我猜你做出生物炸药，肯定用了独创的先进技术手段。这份技术该怎么办？你自己留着？或者挑选可靠的学者共享？甚至直接以论文形式公开？”
宋河脸色严肃，陷入沉思。
他是通过系统走了捷径，直接修改藻类的碱基。
如果其他学者想照葫芦画瓢，靠顶尖的基因工程设备也能做到，只不过会相当耗时，同样的工作量，自己用几天，别人或许要几个月乃至几年才能完工。
不过，最关键的技术，还是那四个方程！
四个揭示碱基改造规律的方程，绝对是基因理论重大突破，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以论文形式公开，等几十年影响扩大，凭此拿个诺奖也大有希望！
但，宋河还是倾向于不公开，先把理论保密。
绝招这种东西，自己先用爽了再说！
如果能选拔一批忠心耿耿的学者，仅凭这四个碱基方程，足以拉起一家生物科技的巨头企业，市值十位数起步的那种，不比区区千百万诺奖奖金香的多？
“慢慢考虑吧！”游德义拍拍宋河的肩膀，带着郁安邦转身离去。
宋河送到门口，目送老师和师祖骑车远去。
关门返回实验室，继续干活！
得扩大炸药硅藻的养殖规模，尽快收集出一公斤的炸药，用于明天的实验。
黑科技蓝图的最后20%是真空公斤级实验，倒计时还在走！
……
早上六点。
若羌天亮晚，距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但基地里已有不少骑自行车的身影，有人刚从宿舍出发，迎来新一天的忙碌，有人则刚离开实验室，结束艰苦的通宵。
寒风凛冽，宋河的实验服里套了一层羽绒服，站在实验室大门外的马路上，哆哆嗦嗦啃着煎饼果子。
今天天气好，若羌基地远离城市的光污染，他抬头便望见星光熠熠，天幕黑的透彻，仿佛大气层消失了，能直接看到浩瀚宇宙。
宋河的视线在月亮上定住，浮想联翩。
自己亲手造的炸药，真能送上去把这玩意炸破皮吗？
一辆军用卡车驶来，涂着戈壁滩的沙黄色迷彩，无声停在实验室前。
驾驶座车门一开，游德义叼着烟跳下来，“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量应该足够！”宋河道，“可以装车了！”
游德义拍拍车身，卡车后方跳下来几名士兵，列队进入实验室，敏捷而平稳地搬运培养瓶。
一只只大培养瓶被搬上卡车，放入特制的防撞恒温箱中，培养瓶里的藻类活力充沛，还在源源不断分泌油脂和粉末，大部分瓶子已有两厘米厚的粉末沉淀，犹如缓慢生长的珊瑚丛。
宋河并未将炸药分离，而是直接将整只培养瓶运走，确保炸药是新鲜的。关键是他不会装药，专业的活儿还是让专业的炸药师们干。
很快，16只培养瓶全部搬上卡车。
游德义拍拍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宋河坐上副驾驶，游德义从另一边上了驾驶座，发动卡车，开向郁安邦炸药实验室的方向。
宋河头一次坐军用大卡车，比预想中的舒服，主要是空间够大，他好奇地来回看，忽然看到车门上别了一支手枪！
“我能摸摸枪吗？”宋河心跳加速。
“别摸。”游德义无情拒绝。
宋河沮丧，没敢伸手硬摸，只好眼馋地盯着看。
“车上配枪不是纯机械的枪，要验指纹的，你指纹没录，拿起来之后枪会锁死，军工镇枪械处马上响警报，会很麻烦，搞不好连咱们这辆车一起锁死。”游德义道，“管的很严，主要是怕万一有间谍狗急跳墙，偷了枪乱打。”
“喜欢枪的话，一百多公里外有座小基地，基地有露天靶场，回头我给你签个条子，让你过去打打靶，正好靶场那有枪支研发小组，给你安排个学术交流的名义。”
“好啊好啊！谢谢师祖！”宋河高兴了。
游德义看他眉开眼笑，也乐了，“你到底还是孩子。”
军车在路口一拐，开到郁安邦的实验室门口，停稳。
郁安邦等候多时，指挥着士兵们往下搬培养罐，送去地下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