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雷震不讲人情,而是我背后有天理,有国法。”
“难道我们孩子当兵来,只是走过场,该流血牺牲的时候,让老百姓的子弟上?”
雷军长刚刚的话犹在耳畔,此刻振聋发聩。
和雷军长比起来,她真的是太自私,太渺小了。
从房间里出来,赵妈妈依旧沉浸在震惊与羞愧当中,一向躺在功劳簿上的她,此刻终于知道,自己真的不再是当年那个坚定的革命战士了。
一旁的赵蒙生感慨道:
“这些年,你离开战争,太久了,我们离开人民,太远了。”
一句话,赵蒙生悟了半生。
经过战与火的洗礼,此刻的他终于成长为了一名真正的人民战士。
而这一句话,同样警醒了在场的每一位师级以上干部。
他们是否也和赵妈妈一样,离开战争,太久了,离开人民,太远了?
一句台词,不得不让在场的所有人反思。
“好!讲得太好了!”
老首长更是忍不住拍案叫好,
韩震也是止不住的点头。
这样的片子,太有意义了,不仅感人,好看,而且反映出的现实问题,广泛而又深刻。
他已经在思考,在这部影片之后,要如何整顿不正之风……
……
在和金爸爸一起见到看望被炸断腿的司号员金柱子时,赵妈妈再一次被震撼到了。
另外一边,梁大娘和韩玉秀也是姗姗来迟。
“你马上通知各班,欠账单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大娘和玉秀知道,谁要是透露出去,纪律处分。”
赵蒙生临去接待前,特意跟连里的战士们交代。
因为像梁三喜这样的烈士,已经在战场上流了血,不能再让他在生活上流泪,更何况梁三喜是为了救他而死,赵蒙生有责任也有能力替梁三喜还完这笔债务。
赵蒙生来到的时候,梁大娘和玉秀像是没了魂似的,坐在那儿发呆,让人看着都心疼。
“大娘,玉秀嫂子,这是我们指导员!”
一旁的战士说了一声,她们这才反应过来。
“给大伙添麻烦了。”
梁大娘迎了上来,赵蒙生赶忙让两人坐下。
“听说,你们离家十多天了。”赵蒙生和两人寒暄。
“哦……”
玉秀低低回了一声。
赵蒙生还想说什么,一旁的战士低声道:“大娘她们下了火车,是走着来的。”
“什么?走着来的?”
赵蒙生顿时一脸的震惊。
“大娘,出了火车站不远就是汽车站,汽车能直接开到连里,你们没打听到汽车站在哪吗?”
“打听着了。”玉秀老实回道。
“那……”
梁大娘回道:“庄稼人走点路,不碍事。”
段雨国还是没明白意思,继续问道:“是不是团里寄过去的路费你们没收到?”
赵蒙生瞥了他一眼,他才明白。
这时候孩子哭闹,玉秀起身哄孩子。
赵蒙生以为孩子是生病了。
梁大娘解释道:“孩子刚满月,玉秀便听到了三喜的事,打那以后,奶水就不够了。”
“哦……”
赵蒙生恍然……
转身,赵蒙生便去部队里的供销社买了几包奶粉和奶瓶,顺便让供销社的同志进城的时候帮忙把他那心爱的高档相机给卖了。
很显然,他是想要用相机卖来的钱,替梁三喜把债给还清了。
晚上的时候。
赵蒙生和段雨国给孩子送来奶粉。
“这……那得多少钱啊?”梁大娘问道。
“大娘,您就甭管了,这不是公家的前,是指导员他……”段雨国回道。
赵蒙生连忙打断他:“这是我们大伙,给盼盼的一点礼物。”
“不,那哪好啊,快,秀……”
梁大娘让玉秀去口袋中找出钱来。
赵蒙生连忙一把挡住:“你们真的不要管了,这是我们大伙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梁大娘这才肯收下:“那……就谢谢大伙了。”
这时,段雨国递过来一个包袱,赵蒙生接过,来到玉秀的跟前:“玉秀嫂子,这是三喜同志的遗物,组织上让我交给你。”
玉秀愣住了。
到现在她还是不敢面对丈夫的离去。
赵蒙生只好放在床上,然后和段玉国转身离去。
玉秀缓缓打开丈夫的遗物。
里面只有几本工作手册,和一身崭新的军大衣,军大衣下,是那个他们约定再见面时,由梁三喜再交给孩子的,用子弹壳做的拨浪鼓。
拨浪鼓静静地躺着,可是梁三喜已经不在了。
物是人非。
在这一刻,那被掩埋在最深处的悲伤,终于汹涌澎湃的涌上玉秀的心头。
玉秀再也止不住,痛哭出声……
所有军部的观众在这一刻,也是瞬间泪崩。
“纸怎么还没到啊?”
韩震一边擦眼泪一边干着急,又给李秘书去了条信息催促……
……
电影外众人在找纸巾,而电影里,众人在找玉秀,因为玉秀不见了。
镜头一转,原来玉秀来到了梁三喜的坟前。
看着这个隆起的土堆,而梁三喜就埋在里面,玉秀终于再也隐忍不住悲伤,趴在土堆上,抱着土堆恸哭出声:
“三喜,俺……又来看你了……呜呜……”
“三喜啊……”
“三喜啊啊啊……”
玉秀用手抓着坟堆,恸哭声响彻整个寂静的山谷。
隐忍了十数日的悲伤,就像不断积蓄的洪水,眼看就要溢坝,在这一刻,终于开闸了,如洪水一般悲伤,汹涌澎湃,倾泻而出……
所有军部将军,还有老首长的眼泪也像决了堤一样,跟着唰唰唰的往外流。
老首长纸巾抽了一张又一张。
而其他人只能用已经湿透的衣袖猛地擦拭……
……
不知道哭了多久,玉秀的眼泪都快要流干了,她抚摸着墓碑上梁三喜的名字,就像是在和自己的丈夫讲话:
“三喜……俺和娘,后天就走了。”
“你放心吧,你合上眼睛吧,俺要给娘养老,送终,还有盼盼,俺给你养大,成人。”
玉秀脸贴在墓碑上,就像想要再感受一下丈夫的温暖一般。
玉秀的眼泪快要流干了,可是在场军部观众的眼泪却是没有停过,一直流。
他们也管不得许多了,擦得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
……
赵蒙生带着梁大娘终于找了上来。
“秀……秀……”
梁大娘的呼唤,终于让俯身痛哭的玉秀抬起了头。
玉秀脸皮薄,转身瞧见赵蒙生的时候,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连忙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红肿的双眼:
“指导员,没……没啥,俺……俺就是觉得心里闷得慌,想出来走走……”
赵蒙生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觉得揪心的疼。
“你们先回去吧,指导员,俺娘俩在这呆会儿。”梁大娘让赵蒙生他们先回去。
赵蒙生离开后,娘俩就坐在梁三喜的坟头,和他说着话。
这个时候。
不远处照来了电筒的亮光,一位老者也来到了刚刚建起的烈士陵园这里。
不是别人,正是雷军长。
雷军长见到了娘俩,走上前问道:“可是烈士家属?”
“啊……”
梁大娘点了点头,问道:“你是?”
“我也是。”雷军长指了指不远处,回道:“我的孩子,也埋在这里。”
“啊……”
梁大娘听说也是烈士家属,站起身来,问:“老几呀?”
“就这一个。”雷军长回道,随后看了看梁三喜的坟头,问道:“这是你家的……”
“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