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得抽空上网了解一下考试计划,免得弄错了日期让人笑话。
“不好意思,瞧我这脑子,最近通宵打灰忙的记岔劈了。”张毅打个哈哈,继续说道:“沈总今年报了几门?”
“哎,四门呢,考全科的。”沈烨放下课本,指了指笔记本屏幕说:“现在刚开始看建筑进度控制,感觉有点吃力。”
张毅侧身看了看屏幕,暂停的画面里是年纪轻轻头发茂密的孙宇宝老师,拿着一只笔划拉双代号网络图六个时间参数。
“小张,你们上学的时候,学过这个没有?”沈烨问道。
张毅点点头:“学过,不过你得让我看看课本回忆一下。”
成凯闻言心中冷笑,你小子什么水平没B数吗,平时在楼上定位放线经常出错,被刘强训的跟孙子一样,农民工都瞧不起你,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啊,艹。
张毅接过沈烨递来的进度控制课本,一张张的翻看,每看到一段话,脑子里自动浮现出历年的考点,然后又快速做出区分,因为05年的课本比较久远,内容也有了很多删减和矛盾的地方,他搞直播培训对这方面尤为重视。
“怎么样?能看懂吗?”沈烨追问。
张毅点点头,随手拿起纸笔,按照笔记本屏幕上的双代号网络图重复了一遍,然后对沈烨说:“沈总,如果你要搞懂计算原理的话,零基础做这种题目非常浪费时间。”
“对啊!”沈烨使劲薅了薅头发,叹口气说:“感觉跟听天书一样,太难懂了,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
张毅笑道:“这很正常,我告诉你一个简单的方法,你可以把这个双代号网络图想象成火车站,火车从0点出发,到达1点的时间是5,那么1点的最早完成时间就是5……”
沈烨闻言又薅了两下头发,眼前瞬间一亮,马上打断说:“小成,去找个椅子来。”
“啊?”成凯有些懵,问道:“弄椅子做啥?”
成凯自然不明白沈烨此时心里的想法,要知道他这几天快被这个双代号网络图的六时参数计算折磨死了,光课件反复看了十几遍,课本都快翻烂了还搞不懂,而张毅简单两句话,直接让他豁然开朗,所以想趁着机会抓紧学明白。
“废话咋这么多呢!”沈烨一瞪眼,成凯立马怂了,乖乖去隔壁搬了个椅子。
沈烨把椅子放在张毅身边,热情的招呼道:“来,张工,坐下说,抽烟不?”说着拿出一盒“一支笔”。
张毅忙摆手拒绝,“谢谢沈总,我不抽烟的,您太客气了。”
艹了!成凯那个气啊,你小子特么明明抽烟,又在这装什么好人啊。
沈烨说:“不抽烟的话……那什么,小成,去倒杯茶来。”
“不用不用,成工您坐着,我不口渴,千万别这么客气。”张毅忙劝阻,鱼儿开始上钩了,得再投放点饵料,让鱼儿先尝到甜头,最好是咬住钩子不松嘴。
“玛德,邪门了,这孙子真懂?”成凯心里泛起了嘀咕,感觉继续在屋里待着不舒坦,等会儿沈烨指不定又安排他做啥呢,赶忙找了个午睡的理由离开监理办公室。
没有外人在场后,张毅讲课的速度提升了很多,沈烨一开始还能跟上节奏,慢慢地又开始迷茫起来。
“那个,刚才你说工作的最早开始、完成时间口诀是‘早时正向均取大’,最迟开始、完成时间是‘迟时逆向均取小’,早时间的算法我弄懂了,迟时间还有点搞不懂。”沈烨薅着头发,眉头拧成了疙瘩。
张毅真怕他再薅下去头顶早晚会秃,当下安慰说:“别急啊,这种类型的题目你得多做,做的多了自然就知道技巧了,反正我平时都在工地上,有啥不懂的地方,你直接喊我就行。”
“那多不好意思啊。”沈烨咬了咬嘴唇说:“张工,没想到你专业知识如此扎实,讲的比这些培训机构的老师还专业呢。”
“沈总谬赞了。其实不瞒您说,我懂这些东西都是我家亲戚逼着学的。”张毅开始满嘴跑火车,“您不知道,我有个亲戚在帝都某个培训机构,专门做监理方面的职业培训,知道我学建筑行业后,上学那会儿,隔三差五扔给我一堆课件逼着我学,学的多了,自然就知道的多了点。”
“是嘛!”沈烨惊喜道:“没想到你家亲戚这么厉害,他在哪个机构当讲师啊?”
“嘿嘿,这个不太方便说,反正就是很专业很顶尖的那种。”张毅含糊其辞道:“不过每年他都给我一些押题卷,我看过后感觉押题率挺高的。”
沈烨坐不住了,急不可耐的说道:“还有这种好事!”
第5章 考生心理分析
沈烨的情况与洪四海完全不同。
老洪出身包工头,骨子里讲究的是:我把钱交给你,你把证给我,简单粗暴直接,省时省力还效率。
沈烨则考虑的更多,毕竟他是做这一行的,想通过系统的学习把监理的行业规则搞明白,一开始是奔着学习去的,抱着哪怕考试不通过,至少还能学到点东西的态度。
但是公司几个同事去年考出监理证后,直接升职加薪,沈烨渐渐有点沉不住气了,向那些通过考试的同事打听学习方法,才知道他们合伙报了个培训班,还给了他一个联系方式,具体的情况让他自己问。
沈烨给培训班打了电话,听到价格后心凉了半截:普通精讲班两千,高效综合班六千,VIP包过班一万二。好家伙,他这不到两千的工资连个普通班也报不起,哪怕监理还有灰色收入也不划算,关键这钱花出去不一定包过。
至于VIP包过班,他是连想都不敢想。
培训班那边看出他报考的意愿很强烈,于是把去年的监理视频发给他,只有一套最基础的普通精讲班,让他先感受一下学习的难度,结果可想而知,沈烨越学越迷糊,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了,再加上培训班隔三差五打电话灌迷糊汤,弄的他这几天报VIP包过班的想法跟长草一样,怎么割都割不掉。
偏偏在最绝望的时候,张毅蹦出来说有押题这东西,沈烨哪还淡定的了,喉结攒动,语气谨慎中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你那个押题卷多少钱啊?真能押中吗?”
张毅沉吟道:“价格方面我还不清楚,得和我亲戚联系后才知道,至于押中率嘛……我要是说很准很稳的话,伱肯定感觉我吹大牛,要不这样,反正下周末考二建了,我亲戚那边也在弄二建的押题卷,你到时候看看押中率再决定也不迟。”
从事建筑培训两年半,张毅对押题这东西是嗤之以鼻的,但是没办法,谁让大家喜欢呢。
对于那些知识点掌握扎实的学霸来说,押题卷完全是个笑话。
但对于学渣或者没空学习的人来说,押题卷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考前三页纸、黄金押题卷、黑钻押题卷、学霸必过笔记、XX葵花宝典、XXX必做一千道题什么的辅导类教材之所以能卖这么火,不就是利用备考人员的这种心理嘛。
作为重生者,如果张毅知道明天的彩票开奖号码,他押全部身家买这组号码,可能血本无归。
但你让他押今年二建、二建、监理的考试题,对他来说是手拿把掐、十拿九稳的事!
见沈烨陷入沉默,张毅知道他还有点点犹豫,于是语气诚恳的说道:“沈总啊,咱俩没外人,跟您这么说吧,押题卷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关键还得看您的考点基础是否夯实,基础打不牢,哪怕押题卷有差不多的题目,人家换个问法,你也是干瞪眼。”
沈烨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现在不是基础没打牢的事了,而是压根没基础好吧,要不怎么开始往“包过班”琢磨呢。
张毅笑道:“我也正在筹备今年年底的二建考试,要不咱俩结个备考搭子,每天互相监督学习进步?”
沈烨看着他说:“你通宵打灰还有时间备考?”
“时间就像女人的奈子,挤挤总会有的。”张毅嘿嘿一笑说:“再说了,只要您跟王剑那边说句话,让我晚上帮你整理监理资料,我就不用打灰,可以天天陪着您冲刺备考了。”
“哎呀,这个主意不错,我怎么没想到啊!”沈烨一拍脑袋,下意识又薅了两下头发,“你说的太对了,就这么办!”
张毅讲课的能力如何,沈烨刚才已经知道了,起码比视频课件里的讲师强,关键他活生生在你面前,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
有张毅陪着备考的话,沈烨心情瞬间踏实了不少,他没再提押题卷的事,反正张毅也说了,可以先通过二建的押题卷检验一下对方的押题命中率,若是真如他说的那样准,到时候狠狠心搞一套也值了!
接下来,张毅又给沈烨讲了一下如何快速完成网络图各种参数的计算,沈烨的基础差,依旧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但他没那么焦虑了,感觉眼前的乌云正缓缓散去,依稀能看到几点阳光照进来。
一个认真讲,一个仔细听,时间很快到了下午3点半,要不是王剑来找沈烨的话,俩人还沉浸其中。
王剑进门后先上烟,一包15块的银将军拆开后递给沈烨一根,然后把烟顺手放在沈烨的桌子上,开口说:“沈总,资料查的怎么样了,小张做的还合格吧?”
沈烨面带笑意连连点头,“资料整理的很标准,干了这么多工地,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标准的资料呢,张工做的非常棒。”
其实资料压根没怎么看,光听张毅讲课了,一个能把课讲的如此透彻的人,资料应该没什么问题。
总之沈烨现在看张毅非常顺眼,以后还得指望他帮忙呢,怎么可能说他的坏话。
“哦。”王剑有些诧异的看了张毅一眼,心说这小子啥时候这么厉害了,春节过后质量监督站来检查时,可是把施工资料喷的一文不值的,当下也没多想,笑着说:“既然资料没什么问题,那咱们到5号楼验一下梁板筋?”
“行!”沈烨痛快的起身,拿起安全帽和卷尺,“张工一块去吗?”
张毅忙摇头说:“我就不参与了,得去准备混凝土试模,再核算一下混凝土方量。”
“对,小张也有不少事要做呢,咱们去就行。”王剑等会还想约沈烨吃饭,有些话不能当着外人说。
“好吧。”沈烨戴好安全帽出屋,王剑急忙跟上。
沈烨初来乍到,也没空认真看过图纸,加上有成凯在那里一直盯着,沈烨只是象征性的提了几个小问题,王剑抓紧安排钢筋工当场整改,所以第一次钢筋隐蔽验收程序非常顺利。
下楼的时候,王剑提出晚上一起坐坐。
沈烨一开始是拒绝的,王剑搬出成凯大婚在即、刘强马上考二建,咱们第一次合作应该加深交流之类的理由,沈烨最终盛情难却的答应了。
五点天刚擦黑,王剑让刘强去开面包车,他则是带着沈烨和成凯离开工地。
临走前,王剑对张毅千叮咛万嘱咐:晚上打灰务必注意安全,再就是跟混凝土站调度科的沟通必须及时,别再闹出剩一车混凝土灰的事了,否则扣你一个月工资。
张毅笑着直点头,全当耳旁风。
扣就扣呗,你扣我多少,我让你吐出来多少。
第6章 撞破
打灰是件很玄学的差事。
运气好的时候顺顺利利。
运气不好时状况百出,特别是晚上打灰:一会儿泵管堵了,一会儿跳闸了找半天找不到问题出在哪,一会儿工人说这车灰稠了或者稀了,一会儿工人闹情绪撂挑子不干,一会儿工人和商混车司机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干架……
有时候商混站调度说发车了,但是干等几个小时死活见不到车,结果一看发错工地了。
总之,打灰是非常锻炼人的差事,每个土木人毕业走进工地,都需要经受打灰的洗礼,否则牛马的青春不完整。
前世,哪怕张毅考出一级建造师跳槽到新单位,也在工地一线老老实实打灰两年,后来随着考出的证书不断增加,加上几个好的业绩,拼了一波人脉,硬熬走了几个老家伙才混到项目经理。
有首歌怎么唱来着?“一句先苦后甜,我熬了一年又一年!”
你瞧,打灰人的职业生涯就是如此朴实无华,且煎熬。
晚上,华灯初上。
秦大爷做好了晚饭,招呼张毅和赵小翠来食堂吃饭。
赵小翠的心情看起来不错,重新化了个显年轻的妆,还喷了淡淡的香水,悠然自得地夹着白菜粉条吃的津津有味。
张毅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这人呐,一旦有什么高兴的事,藏都藏不住,那眼角包含的春意都快溢出水了。
“咳!”秦大爷咳嗽了两声,成功让张毅的视线转移。
“秦大爷,您咳嗽啥?”张毅撕开一包榨菜丝倒进盘子里。
“这几天倒春寒,身子骨有点遭不住,老了!”秦大爷慢条斯理的说着,却手疾眼快的抄走大半榨菜丝。
这老家伙!张毅可以确认,秦大爷绝对知道王剑和赵小翠俩人的关系,只是出于老板长辈的身份,故意替老板遮盖家丑罢了。
等赵小翠吃完走人,秦大爷才开口说:“张儿,你多大了?”
张毅把馒头劈成两半,夹了点榨菜丝,边吃边说:“22周岁了。”
“年纪不小了,该找个女娃喽。”秦大爷意味深长的笑道。
老家伙这是阴阳我在工地打灰久了,看到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呢。
张毅没再接茬,就着一包榨菜丝啃了两馒头,又喝了碗玉米糊糊,一口白菜粉条没吃,是他对秦大爷无声的抗议。
来到工地时,正看到洪四海各种神神叨叨,张毅靠近听了两句,依稀能听到什么别堵管、别爆模之类的,总之仪式感拉满,充分表达了他对打灰工作的高度重视。
念叨完了,洪四海冲张毅说:“行啦,抓紧给调度打电话发灰吧。”
张毅晃着手里的小灵通,“今天没借到工资,还欠费呢。”
“还找会计借俩钱花花,让你吹牛逼,伱借的钱呢!”洪四海蛋疼的看着张毅,咬牙切齿,吐槽道:“玛德,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主,别家打灰都是项目部联系调度,到我这儿了,我还得自己联系调度,你就不能找你们老板要个公司号?”
张毅摊摊手说:“级别不够,在公司干满三年才有资格申请。”
十足的躺平心态,咸鱼摆烂。
真想掐死这货!洪四海心里抱怨,手上还是不自觉拿起电话联系商混站调度科,把打灰的灰号、坍落度、总方量核实了三遍,然后催着连发三车。
没办法,遇到张毅这个甩手掌柜了,靠不住啊!
洪四海也很无奈。
一个小时后,第一辆商混运输车到达现场,打灰工作正式开始。洪四海继续催调度询问后面两辆车的位置和到场时间。
振动棒的嗡嗡声震耳欲聋,工人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能听到洪四海骂娘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