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刚才也是在外面经历了好几次内心交战，才鼓起勇气找的张毅。
“走吧，一起去看看。”张毅合上电脑，拿起监理的安全帽戴头上，率先出了门。
“好嘞。”王家欣心情瞬间明媚，哎呀，关键时刻还得是张哥，太靠谱了。
来到7号楼上，张毅大概估摸了一下，也就差2方混凝土。
打灰的工人看到王家欣后，立马扯着嗓子喊：“王工，抓紧催灰啊，这都几点了，再不来灰的话，管子又得堵了。”
王家欣满脸不好意思的说：“别急别急，灰在路上了，我再催催。”
嗯，孩子虽然腼腆，但还不算太笨，学会安抚工人情绪了。
不过多半是从混凝土调度那边学会来的。
张毅就没那么客气了，开口直接问工人：“老洪死哪儿去了？”
“不知道。”工人认出张毅，知道这小子最近“学孬”了，立马识趣的闭上嘴。
张毅拿出手机（王剑那个备用机，配了公司号）拨通洪四海的电话。
“老洪，伱人呢？还干啥，抓紧催调度，问问剩余的5方灰到哪儿了。”
张毅说完挂断电话，然后对王家欣说：“走，回办公室歇会儿。”
两人下楼的时候，王家欣好奇的问道：“哥，你咋知道剩5方灰的？”
张毅说：“大概估算的，其实也就差个2方左右，但是商混站那边一车最多给你发4.2-4.5方，地泵打压的过程中损失0.5方，工人刚疏通的泵管损耗0.5方，如果楼下放灰的工人操作失误的话还得给你浪费0.5方。”
“所以实际也就3方左右。”王家欣抢答道。
“嗯。”张毅说：“差不多吧，以后打灰次数多了，你自然知道怎么掐灰了。”
王家欣佩服的连连点头说：“如果打完灰还有剩余呢？”
张毅呵呵笑道：“如果剩的不多，就让司机拉出工地，随便找个地方卸掉。”
“如果剩的多，比如剩半车，就看看工地哪块路还没修好，让司机拉过去卸掉修路。”
王家欣好不容易学点东西，马上追问道：“哥，如果剩余好几车怎么办？”
张毅沉默地看着王家欣，良久后拍拍他的肩膀说：“如果是你的话，天不亮提桶跑路是最明智的选择。”
“如果是你的话，你怎么办啊？”王家欣好奇宝宝一样。
“我不想教给你。”张毅直截了当的拒绝。
“啊？”王家欣愣住了，眼睛不停的眨啊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哈哈哈，逗你玩的。”眼见小朋友快哭的样子，张毅笑道：“这是歪门邪道，你一旦学到了，会走歪路的。”
“哥，要不我当你徒弟，求求你教教我吧。”王家欣求知欲爆棚，学不到东西干脆提出拜师了。
“拜师就算了。”张毅摇头拒绝。
“啊？为什么啊，是不是我太笨啊。”王家欣一脸难过。
张毅想了想后才说：“工地上的拜师，主要找个人带你，护你，关键时刻能扶你，'传道授业解惑'什么的都是扯淡，我说不准哪天就提桶跑路了，可不想耽误你的前途。”
看王家欣失落的样子，张毅继续说：“拜师的事情你别想了，方法告诉你吧，你千万别学坏。”
“嗯嗯，哥你放心吧，我不会学坏的。”王家欣保证着，当不成师徒没关系，你还是我哥。
张毅笑了，工地就是个江湖，学不坏怎么混，老实人会被欺负死的。
“方法很简单，如果剩下好几车灰，我会找司机谈，让司机给我二百块钱，我在发货单上签字，随便司机处理掉这车灰。”
“司机给你钱？没搞错吧？”
张毅说：“你签了字就是认了灰量，司机一般会联系其他工地把灰卖掉，所以司机得给你钱，”
“哇塞，哥你太牛了，这种法子都能想的出来，不过难道不怕公司查吗？”王家欣满眼都是小星星，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种事又不是经常做，随便找个理由敷衍一下不就行了，很难吗？”
“呃，好像也是哦。”王家欣那清愚的目光格外醒目。
张毅忍不住捂脸，心中忍不住自责，哎，好像把小朋友给教坏了，他都学会举一反三，连怎么推卸责任都想到了。
“哥，有个事。”
“有屁快放，我很忙的，还得给监理整理资料呢。”
“就是那个啥，王经理昨晚跟我说，他想当我师父。”
“挺好啊，他是生产经理，当初我还想拜他为师，不过被拒绝了，最后才选的刘强。”张毅说着自己的经历。
王家欣摇着头说：“我觉得他没安好心，老洪也说他不是好人，所以我没答应。”
“小伙子，你完蛋了，竟然拒绝工地二把手，地下室铲屎去吧你！”张毅幸灾乐祸的笑道。
“铲屎就铲屎，我就是感觉他不如你，哥，你当我师父吧，我每天给你洗臭袜子，帮你端尿盆……”
“我擦，你特么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张毅那个尴尬啊。
“老洪说的啊，他说他当年拜师，就这么伺候师父的。”
“艹，老洪说，老洪说，你干脆拜老洪当师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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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王剑想刘强了
“老洪你人跑哪儿去了？赶紧到门口来！”
六点半，王剑倒背双手在工地溜达一圈后急眼了，工地乱七八糟的跟昨天没什么两样。
更让王剑上火的是，忙活了一整夜，竟然没打完灰！
简直要老命了！
“王经理，喊我过来做啥，上面正打着灰呢。”
洪四海披着一件破羽绒服，两个胳膊抱在腰间从楼里钻出来，活脱脱一副农民工的样子。
“喊你干啥！你瞅瞅现在几点了，指挥部领导九点就到，伱现场没收拾也就算了，灰都没打完。”
王剑指着洪四海的鼻子说：“你自己说，昨晚你是怎么跟秦总保证的。”
洪四海缩了缩脖子，叹口气说：“商混站调度不给发灰，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跟我急眼了，你早干嘛去了你！”
“你……”王剑气结，猛做个深呼吸，强忍着怒火说：“我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的人喊过来，工地门口那些灰渣打扫干净，临时道路洒水除尘，钢管木头方子给我摆整齐的，那些废钢筋归拢到一起盖好……”
王剑一口气说了半天，最后指着楼上飘荡的密目网说：“还有这堆东西，去库房找几块新的抓紧换上，地上的烟头也弄走！”
“行行行！”洪四海一边答应着，一边拿起电话喊人。
时间不大，工人们陆续赶到现场，顿时忙活着打扫卫生。
王剑心里这才松口气。
玛德，这破生产经理干的又累又窝囊。
一早上光跟劳务队生气了，工地那俩小伙子跑哪儿去了？
王剑抓紧来到办公区，会议室、办公室都已经打扫干净，地板也是刚擦过的样子，还好，这俩小伙没添堵。
“王经理，你得管管张毅了！”秦大爷从食堂出来，一手钢丝球，一手破抹布。
一听张毅的名字，王剑眉头瞬间皱起，烦躁的情绪接踵而至，说：“张毅怎么了？”
“不是迎接领导检查嘛，我忙的没做早饭，张毅一看扭头就带着王家欣出去吃饭了，我喊他帮忙打扫一下厨房都不理。”
秦大爷打开话匣子叨叨个不停：“你说小王多好的孩子，本来他想帮忙的，张毅愣是一把抓住他走了，你说说，哪有他这样的……”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王剑烦躁的摆着手说：“你听我说，张毅加班给监理弄资料到半夜，小王昨晚通宵值班打灰，他俩还把办公区卫生弄好了，你看大门顺便做个饭，拿着两份工资，让你把食堂卫生搞好还委屈你了？”
“我……”秦大爷哑口无言。
“以后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别烦我，你要气不过，找秦总告状去！”
王剑说完扭头就走，玛德，别人不好收拾，你一个看门做饭的再搞不定，老子生产经理白干了。
哎，要是刘强在该多好，起码他能帮我分担压力。
算算时间，刘强考完试明天下午就能回来。
再坚持坚持，刘强回来就好办了。
工地外一里地外的某个早餐摊。
张毅慢悠悠地喝着羊汤，油饼没吃几口，都被王家欣消灭干净。
王家欣长舒一口气，拍拍肚皮说：“通宵过后再喝碗热乎乎的羊杂汤，简直不要太舒服，可惜咱这没有卖胡辣汤的，再来碗胡辣汤溜溜缝就更完美了。”
“你小子少吃点吧，等会还得去地下室铲屎呢。”张毅不忘提醒他还有艰巨的任务没做。
“哥，刚吃饱饭，你能不能别……”王家欣话说一半，赶忙闭嘴，舌抵上腭咬紧牙关，好半天才压制住胃部的翻涌。
“哈哈哈！”张毅笑着起身去结账。
“哥，我来我来，哪能让给你结账。”王家欣见状赶忙去抢着付钱。
张毅拦阻道：“也没几个钱，下次你请我。”
平陵三建是个小破公司，私企，虽然学着大企业招揽大学生，却没有大企业的实力搞“经典开局”，更没有央企豪横的发安家费。
张毅是过来人，知道王家欣现在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尽量不让他掏钱。
回去的路上，张毅说：“等到了工地，抓紧去库房拿铲屎装备，然后找个相对干净，空气流通的地方躲起来。”
王家欣挠挠头说：“不是让我铲屎吗，我躲起来怎么干活。”
“说你笨还不承认，当然是躲起来磨洋工了，我啥时候喊你了，你再出来知道不！”
张毅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想想，指挥部那帮领导天天养尊处优的，怎么可能去地下室看，撑死了站在楼前隔着绿油油的密目网看看楼层的施工进度。”
“当然，等过段时间，安全质量监督站组织春季质量安全大检查时，地下室必须得清理干净了。”
“哥，你比我亲哥对我还好。”王家欣感动的不知道说啥。
“去去去，别整这套煽情肉麻的。”张毅说：“你以后离老洪远点，那老小子会把你带坏的。”
“哦，知道了。”王家欣满口答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感觉老洪人还怪好嘞。
早上九点，全国各地的二级建造师考试正式开始。
工地上，王剑、张毅、洪四海、王家欣、沈烨站成一排，迎接柳影苑回迁房指挥部领导检查。
王家欣左手拎四五个白色安全帽，见到领导们下车后，赶忙上前挨个发安全帽。
王剑则抱着一箱苏打水见人就发一瓶。
洪四海的金将军已经不够排面，揣着两盒华子逢人就敬烟。
只有张毅和沈烨俩人没事干，双手搭在小腹上，看着领导们“指点江山”。
两分钟后，领导们摆好POSE，随行的文职人员趁机抓拍几张照片，便浩浩荡荡离开工地，赶赴下一个检查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