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爷家,除夕晚上,难得平静许多,院里人没有听到打孩子的声音。刘光天、刘光福,难得吃上了几口肉和几个肉饺子,他们弟兄俩感觉很幸福。
“光齐,你跟你对象处得怎么样了?”刘海忠问着他最疼爱的儿子,刘光齐。
“还行,招娣跟我商量着过了年要结婚,我正为这事愁呢。”
“愁什么?不就是结个婚嘛。”
“我也想呀,可我用哪间房结婚?”
刘光齐的一句话,让刘家的餐桌上立即安静了。刘海忠狠狠地喝了一口酒,朝何家的方向看了看,虽然有门挡着看不见什么,但也满眼都是恶毒。
“不行,过了年我再找傻柱谈谈,把雨水的那间屋买过来。他要是不卖,我就是租,也得让你有个地方结婚。”刘海忠下定了决心。
“爸,这几年你一跟傻柱提房子的事,他的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能行?”
“以前不行,现在能行,雨水搬到颜明的小院里住了,于莉住在雨水的屋里。今年傻柱不得结婚,他一结婚,雨水的屋子不就空了下来。你再等等,房子的事,我一准儿给你办成。”
第53章 过年II
刘光齐听了他爹的打算,心里很是不相信。
“我可没听说傻柱定下来什么时候结婚,这不知道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快了,你信我的没错。”
“爸,要不然,我借招娣家的房子结婚吧,她家宽敞,四间房呢。”
刘光齐终于鼓起勇气,把对象家和自己商量出来的办法,说了出来。
“放屁,是我刘家娶儿媳妇,又不是你当上门女婿。结婚一定要在咱自己家。”
刘海忠难得对大儿子说话的语气重了些。因为刘光齐说出来的话,突破了他的底线。
看到刘海忠有些生气,刘光齐不敢再多说什么,闷着头吃菜喝酒。
刘光天、刘光福更不敢吭声,父亲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十有十成的把握,他的火气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一时刘家的餐桌上,静得只能听见筷子碰到盘子底的声音。
三大爷家依如往日实行着分餐制,平均又卫生,谁也别想多吃一口,但绝对不会比别人少吃。很公平,很和谐。
今年三大爷最高兴,春节前颜明终于抽出三个晚上的时间,浪费了阎家一些电,攒出来一辆很漂亮的自行车。
虽说什么牌子的零件都有,可按着颜明的话说,三大爷每个零件都是买的最好的,攒在一起,比供销社里卖的车子还要好上几分,皮实好看,保证用上一二十年没问题。
三大爷听了颜明的话,心里更加得意。虽然自家的车子成形晚,可比院里其他人的都要新,都要好。人生知足了。
有了喜提新车这件事,再加上今天是除夕,三大爷破例让阎解成陪着自己喝上三杯酒。阎解成高兴地手有些抖,得到了父亲的认可,意味着自己真正长大成人。
阎解成尝试着学着大人的样子,双手端起酒杯来敬着父亲。
“爸,我敬您一杯,祝您健康。”
“好,解成会说话了。是真的长大喽。一起喝,浅着点。”三大爷抬头一饮,喝下小半杯酒。
“解成啊,老话说得好,父子不同席,叔侄不对饮。虽说咱们一家人一起过年,喝酒还是要讲规矩的。”看到儿子饮过酒,三大爷开始教着儿子。
“爸,这喝酒还有规矩?”
“那可是,没有规矩哪来的方圆?咱们中国人最讲究个规矩和礼数,我给你说,你刚才的酒杯……”
三大爷耐心地说给儿子听。儿子总有长大独立的那一天,这老的规矩还得需要老辈口口相传。
“爸,你看我现在的工作也不怎么样,一个月只能拿到十五块钱。等过了年,您是不是再给我想想办法。”阎解成看着父亲高兴,顺竿又提着要求。
“要说你今年要满十八周岁了,是该有份好点的工作,过了年,我找老易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你进轧钢厂当学徒。你要是能进轧钢厂,我就让你妈赶紧给你说门亲事。咱们争取过了年,再来个双喜临门。”
“爸,太谢谢你了。我再敬您一杯。”阎解成按着刚才父亲教的规矩,小心地端起了酒杯。
父子俩又抿了一小口,各自吃着面前碗里的菜,吃了几小口菜,阎解成心中有了疑问,问着三大爷。
“爸,咱们院里就颜明在厂里当着官,他是正式的国家干部,我听人说他的级别比咱们街道办的主任还高,你为什么找一大爷问我的工作,而不去找颜明说这事呢?”
“小子,这你就不懂了。我说给你听,让你小子也长长能耐。”
阎家几个人听到三大爷这么一说,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静静地要听父亲讲这里面的道理。
三大爷悠闲地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细嚼着,不紧不慢地接着说。
“你进厂虽然是大事,可想想办法也能进,顶了天花俩钱就是喽。为了这事动用颜明的人情,咱们不值当的。”
“进厂不是大事,那什么是大事?”阎解成很不解。
“你听我慢慢说呀。等你进了厂,给你转正,调动岗位,提高待遇,这才是重中之重,这时候再动用最硬的关系。老易虽然是八级工,地位还算高,可再怎么说,他也就只是厂里的工人,管不了涨级的事。在厂里,老易说话没有颜明管用。”
“我听说颜明只是机修科科长,又不是厂长副厂长的,他能管得着这么多事?”阎解成就像一个捧哏的,适时帮着三大爷递进。
“他是管不着这些事,可他的级别在这里了,那些干部们多少不得给他些面子?你说,当干部的面子大,还是一个高级钳工的面子大?你说颜明去找厂长管用,还是易中海找厂长管用?我看呢,易中海也不敢去找厂长,就算他去找,厂长也未必能认识他。可颜明不一样了,天天在厂长、副厂长那里混个脸熟。他一开口帮着咱们求人,这事不就成了一大半。”
“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学问呢。”阎解成有些悟了。
“这才哪到哪,那些还不算什么。还有一件事你可千万要记住,最有用的人一定要为好,但是不要轻易用。”
“这又是为什么?”
“孩子记住喽,人情越用越薄,最有用的人,不到关键的时候,千万别轻意开口。因为那点子人情,可能就只够人家帮一次大忙的。要用,当然得是万不得已,实在过不去坎的时候。”
三大爷卖弄着自己心中的小九九。阎解成认真听着,感觉自己又长了学问。
其他几个小点的阎家兄妹对父亲的话虽然没听太懂,但是也挡不住对父亲的好算计敬佩不已。
三大爷家里,今年最和谐。一家人互相之间感觉到了关心和爱护。至于亲人间的算计,早已经习惯到了骨子里,感觉不到了。
许家没在院里过年。春节前,看到儿子终于能独当一面,许广财离开了轧钢厂。
他内心很不屑天天与一帮出苦力的为伍,所以他想着法儿,送了礼,调进文化局,分配到电影院上班。
许广财一进新单位,就要到一套房子,一排两间屋,比四合院里的还要宽敞些。他的关系还挺能使上劲儿的。
腊月二十三就搬了家,院里的两间屋就留着许大茂一个人住,来年他如果结婚,也算有个婚房。
许家爷俩都是有酒胆没酒量的主儿,一斤半酒,爷俩就都断了片,害得许母忙着照顾两个人,饺子也没有来得及包。她一个劲地叹着气,这是过的什么年。
不过好在许母解放前做惯了佣人,这些活计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她叹气,是因为三个人过年倒了俩,不热闹。
徐姐家里今年的饭菜比较丰盛,傻柱硬给送了二斤猪肉和一只光板鸡,张家这么多年来,头回做了几个一个肉丸的饺子。
大妮和二牛争着谦让这几个饺子,姐姐要让弟弟多吃,弟弟也心疼姐姐,姐弟俩还争着孝敬爸妈,最后一家人都吃上了两个,感觉很香。
何雨柱现在学会说客气话了,送东西时徐姐不要,他就说,一来要谢表姐做的媒,二来快成了亲戚,住得这么近,以后还得互相多照应,家里又没有个老人,和于莉结婚后,有了孩子,还得麻烦表姐。
徐姐头回听到傻柱把话说得这么有礼有节,高兴地收下东西,还一个劲地夸着自己没看走眼。
徐姐打心眼里也为自己的表妹高兴。自己帮她找了个好人家,她这一辈子也就不会发愁了。
丁酉年就这么过去了,四合院迎来了戊戌年。
大年初一,院里人互相拜着年,老太太屋前最热闹,院里人每一个都在门口磕着头,嘴里说着吉祥的话。虽然老太太没出屋,可是她心里很受用。
受到邻居们的尊重,是值得自豪和高兴的事。
何雨柱带着雨水一起给院里人拜年,长辈家里,就磕个头,平辈家里,作个揖。等拜完了年,两个人的口袋里也多了不少的花生和瓜子。
雨水最高兴,因为今年她第一次收到了压岁钱,有老太太给的,自己哥哥给了五块钱,颜明哥也给了,给了多少,她死活都不告诉别人。
颜明一大早在院里抓紧时间拜完年,骑着车子就出了四合院。师父师娘那边不能晚。这第一次在燕京过年,不给师父磕头,那怎么还有脸见人。
杨鸿昌家,老杨坐在屋里,哪都没去。
“老头子,你坐这儿运什么气呢。”师娘谷秀凝看着大佛似的老伴儿,感觉好笑。
“嗐,今儿个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来得晚。”
“想着徒弟呢,这才几点,昨儿个咱们睡得早,也就起得早。别人家昨夜守岁,不得让孩子们歇歇缓缓精神。大山现在当着领导,他家里能不去个人?有家、得才家里都有老人,这一大早不得先陪着父母说几句话?再说了,一个个离咱家可不算近,道儿上也不得耽误点工夫。”
“嗐。”杨鸿昌叹了口气,没儿子,算是个硬伤。平时感觉不到什么,觉得闺女就挺好。这一过年,家里就剩老两口,不到初二,闺女不能上门,太冷清。
“师父,师娘,我给二老磕头了。”老杨正在胡思乱想,屋门外就传来了让自己高兴的声音。
“明子,这个傻孩子,怎么在院里就磕起了头,快进来,别冻坏喽。”师娘一挑门帘,满眼都是高兴。
“师父、师娘,新年好,今天来晚了,您二老千万别生我的气。”
“这说的哪里话,一点儿都不晚,快陪你师父说话,我给你拿好吃的去。”
“师娘,别忙活了,您也歇歇吧。”
第54章 拜年
“师父、师娘,给二老拜年了。”屋外又是拜年的声音。
“老头子,看看,都来了吧。”
“我这些徒弟没得说。”杨鸿昌自打颜明进门,嘴就没合拢过,现在越发地高兴。
四个徒弟聚齐了,杨家比院里谁家都热闹。尤其是三个成家的徒弟,还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过来磕头。
杨鸿昌边笑边送出去大红包,摸着一个个孙辈的小脑袋,老怀甚是畅快。
小字辈围着老头热闹着,两个小男孩还偷偷地要揪老头的胡子,惹得老头哈哈大笑。
三个徒弟媳妇常来常往的,在师父家一点儿也不见外,纷纷卷起袖子下厨帮着师娘去弄菜做饭。
年年如此,除夕不能陪着老两口过年,初一一定要一起聚聚的。
最后是颜明招呼侄子侄女们过来听他讲故事,孩子们才安静了下来。
颜明肚子里有好多的故事,可偏偏这个年代的孩子最喜欢听打仗的事情,迫不得已,颜明只得搜索记忆,讲着他在棒子国战场上的经历。
不光孩子们爱听,就连师父师兄们也爱听,听到紧张处,一个个张着嘴瞪着眼,双拳紧攥。听到伤心处,又一个个皱眉敛眼,鼻翼翕动。
师嫂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也偶尔听上那么一耳朵。
“嫂子,咱们这个小师弟能说会道的。”
“可不是嘛,我都想坐在那儿听他说事儿。”
“我听着好像是讲他自己的事吧。”
“你们这些当嫂子的,还不知道你们的小师弟真上过战场?怎么当的嫂子。”师娘揭了底。
……
“兄弟,你可真不简单,这么小就上了战场。”张大山听完几个故事很是感慨。
“大哥,人是被逼出来的,除了个别的亡命徒,谁想动刀动枪地去杀人。大家都想安安生生地过着自家小日子不是。当年我但凡在家里能吃上顿饱饭,也不至于十一岁追着部队跑。”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佩服你。上过战场,动过真章。”
“明子,夏天的时候我看你身上有好多伤,今天有空,给我说说每个伤疤的事。”杨老头来了精神,意犹未尽。
颜明可不愿意提起身上的故事,因为有许多的伤痕里,都藏着一条条逝去的战友生命,那是无法忘却的痛。
“师父,看这些干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可不好意思脱衣裳,再说也怪冷的。大过年的,咱聊些开心的事多好。”
“有家,得才,把炭盆烧旺些,你们也看看你兄弟身上的伤。明子你就说吧,让大家伙听听,也忆忆苦思思甜,让孩子们也明白今天的好日子来得不容易。”
最后颜明没有办法,只得脱掉上衣,一身伤痕,除了杨鸿昌,三位师兄和几个孩子都吓了一大跳。
颜明应师父的要求,只得给大家讲述着其中几个伤疤的来历。讲到动情处,颜明掉泪,那几位平常铁打的汉子也落泪连连。就连几个孩子也揉着眼睛不再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