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肥的猪肉咬在嘴里,这种感觉真舒服。
小当对于这样的日子很满足。
小当像极了自己的母亲,皮肤白,身材好,模样也俊俏。按说她的模样是好找对象的。可偏偏她没有对象。
不是别人看不上她的工作,就是母亲和奶奶看不上人家拿不出比较多的彩礼。
母亲和奶奶的想法很简单,好不容易养大的姑娘,怎么着也得多收点彩礼吧,要不然就是赔本的买卖了。
就这样,小当直到二十多岁,也没有对象。
后来哥哥居然活着回来了,而且还是带着一帮人回来的。小当很失望,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了头。
真是这样,自打哥哥回来之后,母亲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哥哥身上,再也没有关心自己。当然,一到发工资的时候,母亲还是会想起自己来的。
小当对哥哥很反感,她内心甚至想过,哥哥死在外边没回来多好。
对棒梗的感情这么淡,就更别说对所谓的嫂子和侄子、侄女能有多好。
自从张芹来到四合院,小当很少主动跟她说话。
不过小当有时候感觉有这么一个女人在家里也挺好,至少有她在,自己什么活都不用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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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没有维持几年,哥哥出事了,继父带着后续的嫂子跑了,母亲疯了,小当崩溃了。
人怎么可以这样,在家里随地大小便,这多脏呀。谁都不可以这样,包括她是自己的母亲也不行。
于是她决定离开这个所谓的家。反正从小这个家就没有给过自己多少,那么它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小当不告而别了,带着她这些年来攒的私房钱。
小当还是有钱的,每个月的工资虽然绝大部分上交。可是厂里的加班费都自己留着,自己偷偷从厂里带出来的一些铜、铁也能换些钱。就这样,小当上班的这几年,攒下来了好几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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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家之后,小当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她身上有从厂里骗的介绍信,她随便买了一张火车票,就离开了四九城。
结果在火车上,她遇到了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那个人戴着金丝的眼镜,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
小当坐车无聊,没事就喜欢看那人两眼。没想到那人感觉到了小当的目光,居然对着小当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小当感觉脑子一下就麻了,天哪,这男人太吸引人了。
很巧,那个人和小当在同一个地方下车。在车站外,看到徘徊的小当,那个人明白了,这是一个没有根脚的姑娘。
于是那个人笑着询问小当有什么困难,小当没有脑子地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
那个人对于小当表现出了应有的同情。很热心地帮她在一个地方租了间房子来容身。
又好心地帮着她收拾屋子。小当感动得无以为报。当天晚上,金丝镜就留在了小当这里。
那个男人拥有了她之后,对她还算温柔,帮着她在附近租了间门面,帮着她开起了一家小商店。
虽然那个男人每个月都会拿走商店挣来的大部分钱,不过小当还是很知足,毕竟自己每个月还能留上一百多块钱。
那个男人一开始的时候会经常在小当的屋里过夜,后来就不大过夜了,基本上和小当亲热完之后,他就擦擦身上的痕迹离开了出租屋。
小当也没有感觉哪里不好。她很知足,她认为自己有了家,有了疼爱自己的男人,更有了一份不错的收入。
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几年,后来小当被迫离开了那座城市。
因为有一天,一个女人带着一帮人冲进了小店,把商店砸了,把小当打了。
那个戴金丝镜的男人就站在远处看着,他的脸上都是伤痕,眼镜的镜片都是裂纹,身上的衣服也破得不成样。
小当这才明白,自己成了别人嘴里的狐狸精。
她没有反抗,任由那帮人打了一顿。然后她回到出租屋,带上这几年存的钱,离开了这座城市。
再后来,小当去了南方的一个城市。在那儿,小当学会了不劳而获。
她觉得这没什么,总比在工厂里累死累活挣那么一点钱强。
直到有一天,她远远地看到曾经的嫂子田缓缓,带着一帮花枝招展的姑娘,来到她所在的地方抢地盘。
小当走了,她可不希望有人认出来她。
小当后来被人带着进了港城,在那里,小当像进了天堂一般,用她的话来说,真是人傻钱多。自己每次得到的“小费”,是以前的十几二十倍。
小当看着越攒越多的钱,她再一次感觉到满足。
直到有一天,她的一个客人认出了她,不过他装作不认识她。她也认出了对方。
第二天,小当心里有了阴影,那张大长脸她总也挥之不去。于是她离开了自己的小屋,拿出自己积攒的钱,疯狂地消费着。从来没吃过的东西要尝一遍,好看的衣服要买上几件。
等身上一文钱都没有的时候,小当来到了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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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温暖的人,更需要温暖。
不在意家的人,更需要别人在意她。
她可以伤害别人,也可以承受陌生人的伤害,唯独承受不了亲人的伤害。
番外 六:阎埠贵
要说四合院里谁最算计,一般人都会告诉你是三大爷。
要是问三大爷,你天天这么算计,是为了什么?
三大爷准会一笑,露出缺三少两的半嘴牙,然后悠悠地说上一句:你不懂,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三大爷出生时,正是军阀混战时期。中国大地上的老百姓们没法正常过生活。不管你是有钱人家,亦或是种地的百姓,你都承受不了无休止的苛捐杂税、兵燹战火。
在那个年月时,最为可恨的是,年初刚交了税和捐,年中时换了官,交过的都不承认了,你还得再交上一遍。甚至这一遍的税还没收齐,又换了一方势力来治理这一方土地……
阎家祖上颇有些产业,阎埠贵从小就读私塾。后来新学兴盛,他又被祖父送进了新式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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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埠贵骤然离开家,且手里颇有几个钱,他像许多年轻人一样,尝试着许多的新鲜事物。
一开始他也就是跟着同学一起逛逛琉璃厂之类的地方,买上几本闲书,挑上一方砚台……,在阎埠贵心里认为,这是文人应该做的事情。
除去买些文人的东西,阎埠贵渐渐地讲究起吃喝。
这人一讲究吃,难免会有人给他捧场。身边多了三两个捧场的人,这钱难免就会用得快一些。家里给他够一个月开销的钱,次次到了月中就见了底。
阎埠贵斯文的心性还是多一些,不好意思跟父母、祖父讲实话,只得编些用纸多,买书贵等理由,向家里再多要些钱财。
付出多了,时间久了,阎埠贵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吃喝时,身边的朋友不少。等到没钱的时候,朋友各自都有事。他心里很不高兴,对所谓的朋友留意上了。
这天见那几个朋友又像往常一样,先后离开了学校,他远远地尾随后面。果然,就见他们在一处挂着一溜红灯笼的大门外相聚,然后携手揽腕进到了里面。
阎埠贵走近一看,原来是处风花雪月之所。
阎埠贵来气了,合着你们吃我的喝我的,把自己的钱留下来听曲儿找乐子,还不带我玩。
从此,阎埠贵收起了交朋友的心,一心读起了他的圣贤书。偶尔嘴馋,他就偷偷地溜出去,自己大吃上一顿。
“朋友”们纷纷指责阎埠贵抠门,不是一个交朋友的人。听到他们这么说,阎埠贵笑笑,也不还嘴。
别的同学也感觉到了阎埠贵的变化,有那么一两个人私下里问他,是不是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难。
阎埠贵不敢再相信什么朋友之情,同学之谊,他只是装着心事沉沉的样子,重重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对方的想法。
渐渐地,同学们再也不把他当成一个富家子弟对待。班级里也盛传,阎家摊上了事儿,家快要败了。
阎埠贵从来都不去反驳。对于他这种态度,别人认为他是默认了。
从此阎埠贵身边得以清静,再也没有人指点他如何花钱。
阎埠贵年纪轻轻就学会了低调。这都是金钱买来的教训。他心里想着,有那些钱得够自己吃上多少顿,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分享我的快乐。
大方是有限度的,大方也是相互的。没有回报的情谊,那都是扯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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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埠贵自从见过那一排红灯笼,对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一直都很好奇。对于新鲜的事物,年轻人有些好奇是不奇怪的。
酒肉朋友变成了普通同学之后,那几个人聊起天来,再也不避讳阎埠贵。反正你家也要败了,知道我们算计过你,你又能奈我何?有本事你掏钱一起去看看,谅你没有了这个本事。
他们无事的时候,就会大谈昨天在里面听了什么曲儿;哪家的姑娘很漂亮;谁家新来了个姑娘,吹着一手好笛子……
阎埠贵默默地听着,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他脑子里会脑补元稹和薛涛的故事。他认为,这是文人雅事,自当如此。
阎埠贵又暗暗算着他们的开销,又合计着自己每个月的富余。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每个月,是可以去那种地方几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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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的最后一年,阎埠贵终于去了趟挂红灯笼的地方。一壶新酒,两盘点心,一个年轻的清倌人,阎埠贵满足了。他自认为自己走上了风流雅士之道。
清倌人艺名叫小菡,肚子里很是有些东西。凡是阎埠贵知道的,她皆能附和一二。阎埠贵感觉认识到了一个知音,这真是老天对他的厚爱。
于是阎埠贵只要手里有些闲钱,他就会去找小菡一起喝酒聊天。在他的心里,小菡真是人间少有的可人。娶妻当如是。
阎埠贵中学毕业了,家里人要给他娶上一门亲。
一听到可以娶妻了,阎埠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菡姑娘。他第一次大胆地在父母面前,讲述自己的真实想法和要求。
一听说阎埠贵要娶一个风尘女子,老阎、老老阎恨不得拿起棍子打断小阎的三条腿。
他的母亲更是以死相逼,当着他的面拿出一条白绫,往大梁上一挂,只要是阎埠贵再说出一个不,她就当面吊死自己。
阎埠贵哪见过这种场面,他妥协了,他的人生第一次妥协。
不过年轻人还是有些脾气的,他妥协了,他也逼着父母妥协了。他没有去娶家里人安排的那个商人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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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埠贵大学读了一年,四九城来了倭兵。
学校南迁,父母眼看着天下大乱,哪里舍得儿子背井离乡。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儿子在身边,能够天天看得见,没有书读也无所谓。
倭兵要以华治华,扶起了一帮流氓无赖帮着它们治理四九城。阎家的产业就被几个无赖看上了,硬要拿着不值钱的军票来入股。
老老阎看着无赖身后背着枪的倭兵,他屈服了。
于是阎家真就败落了。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小作坊。
阎埠贵为了家里的生计,他只得到处找工作。最后他在一个小学校里当上了老师。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职业居然一干就是一辈子。
乱世里的小学老师收入微薄,阎埠贵挣的那点钱也仅仅够糊口。
这时候,阎埠贵再也不想什么风花雪月,再也不讲什么文人雅士,再也不提清倌小菡,他放下了心里的自矝和清高,埋头过着清贫的生活。
他娶了一个没读过书的杨家姑娘。那姑娘的模样和身量跟小菡没法比,学识谈吐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杨家姑娘勤俭持家,是把过日子的好手。
阎埠贵向生活低了头,可是生活还是没有饶恕他。只要手指缝多漏那么一点儿,家里人就要饿上两顿。
阎埠贵再次向生活弯下了腰,天天与清贫相伴。
时间久了,阎埠贵习惯了处处算计。他曾经总结过两句话,一句是吃饱了不饿,第二句是吃别人的省自己的。虽是笑话一般,但也可以看出来生活把一个书生压迫成了小市民。
后来父母不在了,阎埠贵为了安葬双亲,只得把最后的院落和作坊都卖掉,在四合院里买上那么几间屋子来安身。余下的钱全用在了双亲的白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