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大佬！
一般人可不会有。
高古也知道，钟老既是在和他开玩笑，但是同时，也是对他的一种隐隐约约的敲打和不满。
自己的这份礼物，送的实在是太贴心了。
钟老继续着他的表演。
“小吴！”
正在鼓捣小火炉的小吴女士连忙应了一声：“领导，我在！”
钟老直接对着小吴喊道：“玉泉山上的泉水别浪费了，茶饼也收起来。客人这就要走了，你过来替我送送。”
高古就知道，老人家总会有这种恶趣味。
看着不明所以的吴女士走了出来，顶着钟老戏谑的眼光，高古直接嚷嚷道：“小吴姐，您别听钟老的！对了，我要吃大块红烧肉，你让大师傅再添一道肉菜，千万别忘了。”
高古主打的就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看着高古的表现，钟老满意的点了点头。
“相比于之前假模假式的你，还是现在的你看的舒服。”
高古放松的坐在沙发上，钟老的态度让他知道，今天自己的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调整了一下心情，高古直接对着钟老说道：“钟爷爷，我今天过来，有件事想要求您帮忙做主。”
“同时，也有份大礼要送给钟叔叔。”
钟老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根烟，高古从旁边拿过火柴，直接帮忙把烟点上。又顺手把烟灰缸放在了钟老的面前。
烟雾之中，钟老一直在对高古刚刚的一举一动进行考量。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重礼必有重求，这一点，钟老十分清楚。
窝在厨房的小吴探头看了一眼钟老。看见钟老抽了一根烟之后，小吴把头缩了回去，然后从兜里翻出来了小本子，狠狠的给钟老记了一笔。
烟可不是钟老想抽就能抽的，他的每一天都有定量。
烟灰过半，钟老这才看向高古淡淡的说道：“小高，你先说说看。”
高古深吸了一口气。
“钟老，汉西有大案。”
高古可以感受到，当自己这句话说出口之后，钟老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刀子一样劈了过来。
宝刀不老，好东西永远都是好东西。
高古神情不变。
“钟爷爷，十年前，汉西矿难。死亡七人，失踪四十七人，受伤六十五人。”
钟老目不转睛的看着高古的表情。
“不可能，十年前，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矿难。这个人数，是肯定会上新闻联播的。”
有句话钟老没有说出口。
当时的沙瑞金正在汉西为官。
汉西出了这么大的事，沙瑞金不可能不和他说。
高古的目光异常的坚定。
“钟爷爷，如果这件事被压下去了呢？”
钟老和高古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一个凝重，一个坚定。
“如果这件事被压下去了，那么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高古这样的情况，钟老见的多了。
每到政敌到了关键节点的时候，就会有人刨根问底，去很用心的把政敌的黑材料全部都挖出来，搞的满城风雨，搞的沸沸扬扬。
这种情况，钟老十分不愿意见到。
他的年纪大了，喜欢太太平平一成不变然后越来越好的生活。
不太喜欢，也不愿意让已经沉底的淤泥，一次又一次的浮出水面。
第713章 利益交换（感谢咸鱼粥粥粥的花花）
“钟爷爷，如果，我说我是在无意中得知这件事的，你相信吗？”
钟老脸上带着笑意，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起了高古，看的十分认真。
过了好一会，钟老这才对着高古说道：“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的，我会让你给他一个……一个大B兜。”
“但谁让这句话是小高你说的呢。”
高古抿嘴微笑。
他没想到，钟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竟然还这么时髦。
不对，这个词应该是去年村节晚会的小品节目里面的包袱……
也正是这个时候，高古豁然开朗。
原来，村节晚会之所以会什么流行上什么，单纯的是想在老人和孩子之间，建立起一座沟通的桥梁啊。
他真的，我哭了，高古的心里笑不成声。
村节晚会收视率越低，他们大年夜的收视率才越好，同行吗，没办法的事。
钟老看着高古没有给出回应直接开口说道：“小高，你现在手里面能拿出什么证据。”
高古对着钟老微微摇头。
这件事他也就比钟老早知道几个小时。
别说证据了，他连老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高古依然沉稳。
“钟老，我手中没有证据。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或许我也拿不出其他证据。”
这时候，小吴端着煮好的茶，从厨房中从容的走了过来。
高古接手，轻轻的把茶具放在了茶几上。
钟老接过茶润了润喉咙，神情惬意。
“小高，法治社会，要实事求是，要以证据为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钟老语气淡淡，但是语义却足以斩钉截铁。
高古早有预料。
他不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主角。
世界上，也没有真正的主角。
他这一生，只信奉四个字，那就是利益交换。
对于他不重视，不在乎的人，高古十分乐于去当一个烂好人。
但是对于他重视的人，高古会用一成又一成的利益把彼此绑在一起。
幸运的是，目前高古在乎的人并不算很多。
不用多想，高古开始给钟老讲起了故事。
“钟爷爷，你知道吗，原本，在汉西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和女儿一家五口和美的生活在一起。”
“父亲在本地的一家煤矿担任技术员，工资不高，但这些工资足够他养家糊口。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平静的生活可以持续很久，他们也可以一直幸福下去。但是，平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小女孩两岁的时候，煤矿发生一场矿难。
瓦斯爆炸，矿道坍塌，土地沉陷。
本来，这件事和父亲是没有关系的。
在事故发生的时候，父亲正好在家休息。
这件事，不管从那个方面，都和他一个技术员没有关系。
可是，为了给四十七名失踪的同事讨回一个公道，他向省里面派下来的工作组写了一封举报信。”
“然后，父亲成了导致矿难的罪魁祸首，被判无期。”
“接着，母亲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只剩下爷爷一个人，带着精神失常的奶奶和她，从乡里，到县里，然后到市里和省里。
在来了京城被遣返之后，之后的七年，爷爷在这四个地点之间循环往复。
直到今年，爷爷又一次带着她和奶奶来到了京城。”
“汉西，乡、县、市、省，前后200余名大小官员，经手过此案……”
“父子三代人，奔波五地，辗转万里，要的也不过是公道两字。”
“钟爷爷，我见过故事中的爷爷。他年纪比你小很多，他比你苍老很多。”
高古的语气淡淡的，话语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身旁的钟老面不改色，就好像真的只是在听一个故事一样。
是了，高古心中怅然。
钟老活了这么多年，遇见过太多常人没有见过的事。也遇见过太多常人没有见过的人。
人间疾苦，他就是从苦中出来的。
这样的人，高古从来都没指望故事可以打动。
一直以来，利益交换都是高古坚守的信条。
至于故事，不过是高古心中虚无缥缈的期冀罢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高古端正了心态。
另一边，钟老也在同时认真的端详着高古。
这个年轻人心眼之多并不罕见。
聪明人，钟老见的多了。
那种隐忍而又克制的聪明人，纵然是钟老，也只看过那么几十个。
可是高古这种，把一件明明可以成就佳话的事，搞成了鬼域阴私利益交换的人……
钟老还是第一次见过。
他很好奇，高古到底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