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
所以许安知道以当前情况下,摇头只会让事态更难把控,所以他问:
“想要?”
见到许安没和之前一样冷漠,柳清河紧绷的身体陡然一松,像是运转已久濒临停工的仪器,又被倒入了润滑剂,语气头一回变得有些温软,“嗯。”
许安,果然还是舍不得她生气的。
“反正都是送我的,虽然不怎么漂亮,我还是拿着好了。”少女微微笑着说。
“那拿去吧。”许安分出一只,塞到她手中,接着想要厉害。
偏偏柳清河没让他如愿。
大抵是女人的第六感,少女看着许安留在手中的另一株白花,嘴角的弧度扯得更上去了些,带着几分娇嗔似的语气,柳清河开口说:
“我都说要了,许安你为什么不把两株都给我?”
这下,轮到许安傻眼了。
他是知道柳清河不算多坏,充其量只是个感情迟钝性格冷漠,浑身长着名为骄傲尖刺的少女,有些傲娇,也有些幼稚。
可真不知道她能有这么离谱。
“为什么要都给你?”许安直接问,
“为……”柳清河欲言又止,想了想才说,“你以前不是说会一直喜欢我,一直对我好吗?”
“所以?”
许安的话语听不出什么,不过隐隐有些不耐烦的情绪。
“所以,”少女立马接上话,但有些不敢直视许安的目光,“所以,所以,你就应该一直这样做才对。”
凭什么?
饶是以许安前世的阅历,也是差些憋出气来,他笑着反问:“你不会觉得,我对你的好,都是理所当然吧?”
柳清河盯着少年因为背着光更显深邃的五官,直愣愣地不知该说什么是好,鼻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隐隐发酸,让她忍不住吸气。
“明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少女的声音不大,可已经带着明显的情绪了:“你不是说过,我是你最珍贵的玫瑰吗?!”
因而出口又成了习惯性的质问,带着令人不喜的语气。
“玫瑰?”
许安的心绪也变得复杂起来,要是真是算起来,自己这两世可是喜欢了柳清河整整十多年,期间不知道心动了多少回,更不知道难过了多少回。
哪有傻子,不求回报的无条件对一个人好的?
可曾经的他,却是这样。
终归还是个幼稚的小女孩啊,许安心中反倒是一下就平静了下来。
“你知道玫瑰为什么珍贵吗?”
他轻声说着,表情柔和,语气也听不出任何一丝不悦,但就是这样温柔的目光,反而让柳清河心慌。
她微昂着头,双眼已有几分水润之意。
“因为它生的好看,又因为它浑身尖刺,却有着令人着迷的美丽。”许安自答,话头一转:
“但你要清楚一点——玫瑰之所以珍贵,是因为花匠在玫瑰上耗费了大量时间。”
“浇水、施肥、捉虫、修剪……才使得它变得珍贵。”
许安继续平静说着,也是认认真真地盯着少女的双眼:
“可没了花匠,”
“它,什么也不是。”
“我……”柳清河的内心忽然有些被触动到,想要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比她高了一个头的许安却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揉揉她的脑袋。
少女极其反感这样的亲密接触,以往若是有人这样做,早早是被她死死盯着,可现在她却抿着唇站在原地,任由许安宽大的手掌落下,耳边听着他没有什么起伏的言语:
“所以,别胡闹了,好吗?”
这次,柳清河没有回应,也没有拉住说完便转身离开的许安,不知怎的,她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气泵抽干 了的玩偶气球,摇摇欲坠。
那么喜欢自己,不顾一切也要讨好自己的许安,怎么会这样呢?
变得这样奇怪。
这样的冷漠。
这样的一点也不在意自己。
陌生的,就像是个另一个人,似乎一下成熟了二十岁似的。
而让她自己,好像也变了,明明该是不在意也不喜欢许安才是,可是为什么就是忍不住被撩拨心绪,忍不住想要质问他很多很多,忍不住想要他继续讨好自己。
不就是拒绝了他的告白吗,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对自己的?
许安那句话,柳清河不是不懂,恰恰因为是听懂了,才是更觉委屈。
怎么可以有人,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而自己,怎么会因为许安说不喜欢就难过呢?
少女俏生生站在原地,只觉周遭变得有些冷,似乎是要下雨了,不然怎么会雨水落到自己脸上呢?
柳清河想着,半晌才反应过来。
“原来,”
“不是下雨,”
“是自己哭了啊。”
第10章 我只需要你听话
六点出头,整个天都已经暗了下来。
黑夜就像一张无边际的幕布将偌大的学校包裹其中,那些细细碎碎的吵嚷声也已渐渐停息,只余几栋教学楼教室的还亮着光,小道边的路灯也是一盏一盏亮起。
嗡嗡嗡~
失神的少女从小包里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来电的【那个女人】四个字,眉眼又成了那副漠然模样。
按下接听键,柳清河没有先打招呼,而是默默听着电话那头同样相当严肃的声音。
“不是说了我来学校拿档案就行吗,你就非要这么不懂事?”
柳清河没有回应,那边又说:“出来,我车就在校门口停着。”
“嗯。”
少女轻应一声,用纸巾抹掉脸上的泪痕,抱着档案袋拿着那株野花走出保卫室,拉开路边那辆犹如猛兽的黑色越野车。
坐到后排后,柳清河把档案袋放平在膝盖上,又小心翼翼地把那株白花放置其上,安安静静地维持着自己依然优雅的坐姿,丝毫没有想法和驾驶位上的女人说话的念头。
女人是柳母,叫柳念,穿着一阵卡其色的女士职场裙,内搭纯白圆领衬衫,没有戴首饰,只是左手有只小巧的腕表,五官和少女八分相似,可却难掩疲态,气质也更为冷漠,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优雅的上位者气势。
见到车内后视镜中少女膝盖上的白花,柳念不禁眯了眯眼,眼角的鱼尾纹瞬间让她更显老态。
“花哪来的?男生送的?”她丝毫不避讳地问。
目光一直游离在窗外的少女没有回头,“和徐静在操场摘的。”
“徐静?那个老是黏在你边上的女生,家里开织布厂的?”柳母皱起眉头,踩动油门,“不是和你说了,少跟这些身份不对等的人来往吗?高中只是你的踏板而已,不要花费情感精力在这些没必要的人际关系上。”
“嗯。”柳清河面无表情地回应着,她早已习惯这个女人说话的方式,行事的准则。
也习惯了,
顺从。
“别以为你现在先被提前录取了,就能放松了,给你报了经营管理课,后半月就去上,要交朋友,至少也是要身份对等,对你未来发展有益的。”
“好。”
“前两周钢琴没练,舞蹈课也没去上,我明天要出差半个月,你自己去上,喊老夏送你也行,缺了几节课,都给我加倍补上。”
少女闷声应着,口中依然还是一个“好”。
紧接着,母女俩又是陷入长久的沉默,车内只有引擎运作的轻微声响,以及外头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又到了一个红灯,车子稳步停下,柳母忽得又问:“那个什么安的,没再烦你吧?”
柳清河慢了半拍才回答:“没有了。”
“没有就行,你要清楚,只要你是我柳念的女儿一天,我就不允许你谈什么恋爱,”副驾驶上的柳母语气愈发严肃,抓着方向盘的手指也愈发用力,
“真就要是心动了,就想想你爸是怎么对我们的!”
“你要做的,只是听我的话,走我给你安排好的路。”
“这些,你必须明白。”
柳清河没有从窗外收回目光,她很讨厌这个女人提起关于那个男人的话题,照例点头。
她不喜欢,而那个女人一说到这类话题又尝尝会无端发泄一些累赘般情绪。
半秒钟后,柳清河果不其然就听见了一声低喝,就像发怒的母狮子。
“听见了没!”
“嗯。”
可让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竟然又按下车窗,冷冷道:“把那朵花丢了,一股劣质的香臭气。”
这一回,柳清河没有动作,不过终于是收回目光,对上车内后视镜上极为熟悉的眼眸。
“不要。”
“我说,把那花,丢了!”柳母低沉地发号命令。
而往日只会顺从的柳清河,既没有点头,也没有说好。
坐在后座的少女,没有开口。
用沉默,来回应。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柳母把车停靠在路边,“别让我把话说第二遍!”
柳清河依然抬着下巴与其对视,只是放在档案上的双手,捏的有些紧。
“我也不会回答第二遍。”少女淡淡道,无畏地就像个猎豹,直接解下安全带,攥着那株白花推门下车。
她知道,这个女人下一句会是让她滚下车。
这是少女十八年来,第一次这样对这个女人说话。
也是她第一次这般违抗这个女人的命令。
头顶闪着微弱星光的夜空,远处依旧明亮的繁华大厦,耳边此起彼伏的喇叭声,风中带着的尾气味,都让少女没来由的舒畅。
不顾身后那个女人压抑不住的愤怒话语,柳清只在心中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