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就算平时因为职业的职责，学校的规定，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也不会太过如何。
因为说是根本说不通的。
那些小情侣的小伎俩，在他们面前也是无比幼稚。
不会真有人觉得，有班主任是看不出来班级里有人谈恋爱的吧？
“老钱，你们班那许安怎么回事啊？”
“是啊是啊，快说说，本来不是那小伙子苦追咱们那校花呢，上周听我班级学生说他不是又去告白了嘛，怎么现在像是反过来似的？”
“有时候想想也是可惜，以前为了读书不谈恋爱，现在年纪越大越是后悔没有早恋过。”
早上第一节课后，办公室里就有老师聊到这个话题，然后也是很自然问向身为许安班主任的钱睿。
才上完课的钱睿只能是挠了挠自己相当稀疏的头顶，没两下才想起来这可不兴挠。
头发，可是掉一根少一根的。
钱睿喝了口茶，眯眼半会儿，才开口说：“这小孩子之间的亲亲爱爱，我一老单身汉可说不清，只是他许安，好像真是开窍了似的。”
“噢？”老钱这一说，也是把其他老师的好奇心也勾了起来。
一个被学校记过处分过，数次在学生大会上读检讨，成绩怎么也提不上去，满心只想着早恋的“差生”，只是又一次地的告白失败，又能有什么变化？
老钱把上周五的事简单一提，然后就说起了今早他的发现，“怎么说呢？以前这孩子看上去就像只在外流浪的小动物似的，很孤僻很懦弱，眼神也是处处透露着那种不自信，上课就没见他腰背挺直过。”
“然后今天却像是真换了个人，整个人精气神十足，眼睛就像是闪着光，”老钱想了想，做了个比喻道：“就那种仿佛恨不得想要把我在课堂上讲的，黑板上写的都记在脑子里。”
“真假？”
“我看就只是失恋了一时奋起吧，我班里也有一个，好了一星期，后面又是原来那样。”
也别说有其他老师质疑，教学多年，他们也不是没见过类似的例子，可真正有所改变的，连一两个有没有都难说。
“呵呵，”老钱拧上杯盖，只是笑着说了句：“我看不一定，那小子，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咯，说不定这一个多月还能给我个惊喜呢。”
其余老师也是笑笑，不以为意。
真当浪费了将近三年时间，靠一个月就能赶上？
别傻了，高中可不是初中那样简简单单就能一个月逆袭的。
……
……
课间，还在埋头刷题的许安自然不知道，自己可是被一些老师小瞧了。
不然指不定就要来一句“莫欺少年穷”，然后再被一阵嘲讽“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直接开始脑子里叮叮叮，然后顺理成章的出现系统，发布任务。
可现在的他还在沉浸在刷题的快乐之中，以前不爱读书，可现在一心想要认真读书后，就发现了解题的快乐。
那叫一个上头，还快乐。
真男人，就该来刷题！
可才走到教室窗户边的陈叶却是有些受不了了，早上没吃饱，现在上个厕所回来，更饿了。
他站在窗边，才要喊许安出来，趁第一节课课间时间长些去趟超市，可却硬生生合上嘴巴。
在教室里头第四列后排，那位鹿班长竟然趁着人少，从桌子里掏出了一袋吃的，不声不响地飞快放在许安桌面，然后立即回头。
“算了，我就是个多余的！就算末日到来，我都饿死了，他许安也能顿顿大鱼大肉。”窗户外的陈叶黑着脸，恨恨独身厉害。
见不得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还在闷头刷题的许安，冷不丁见到桌上多了个袋子，也是吓了个激灵。
一个鸡蛋，两个包子，看着顶端嵌着片菜梗，是菜包，许安瞅了瞅，忽然也是沉默。
他自然知道这是谁给的。
可正因为知道，才会是沉默。
一个鸡蛋，两个菜包，总共加起来在食堂不过两块半，还比不过一瓶饮料钱。
但对某个少女来说，却是一顿午饭。
早上一碗粥，中午鸡蛋菜包，晚上再去吃一碗什么料都不加的清汤面，这便是鹿知秋高中每天的伙食表。
很难想象，学校为她减免了三年的学杂费书本费等等费用，甚至每个月还会定期往她饭卡里打伙食费，可她偏偏还是如此节省。
前世许安其实也不清楚，等到后头才知道，这喜欢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女孩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在高三毕业那年，退还饭卡里的钱，然后带回家补贴家用。
许安也清楚，自己要是吃了这些，这个傻女孩绝对不会再去食堂花钱吃一顿中饭，而只会是默默饿上一顿。
饶是以他两世为人的经历，也是有些被触动到了。
过了会，他桌上又是多了张纸条，上面写着：
“看你早饭没吃好，刚好多买了点。”
“然后也是谢谢你昨晚的面包，不过我不喜欢吃面包，以后不要浪费钱了。”
“不要多想！！”
看着便利贴上的娟秀字迹，以及明显加重了力道的最好一句话和感叹号，许安一时感慨万分：
“真是个又傻又可爱的女孩啊。”
——
第15章 让我看看是哪个笨蛋
有些时候，在常人眼中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举动，一句话语，都看是某某鼓足了勇气，犹豫良久才强迫自己去做到的。
今早在食堂目睹一切的鹿知秋，既不像其他人那样看热闹，也以此为谈资，她唯一想的，只是许安会不会饿着。
明明才看他坐下没吃几口呢，就起身走了。
哪能不饿呢？
听说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和小猪仔似的，个个能吃，这早饭都没吃多少，会不会中午没到就昏过去了的啊……
早自习和第一节课，鹿知秋都有些恍神，古怪念头一个接着一个从心底冒出。
或许是因为昨晚那个面包，之前的那些糖果，或许也有那么一丢丢是因为那朵小白花，鹿知秋总是不禁胡思乱想着。
这么多年来，她爷爷一直都在教她要以诚待人，懂得知恩图报，不能当没良心的坏种。
思来想去，少女越是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去超市给他买早餐？”
“不行不行。”
“会让人说闲话的。”
最后，她也只好拿出自己的午餐，一颗鸡蛋，两只菜包，虽然有些心疼，但也是眼睛都不眨地给了许安。
别看价钱便宜，蛋白质，碳水，蔬菜这组合可是一样没缺！
只是现在……
听着后头传来的剥鸡蛋壳声，少女的两边鼻翼微微耸动，像是猫一样闻着周围淡淡的包子香，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脸上也是不由露出几分盎然笑意。
“他没嫌弃我的包子耶~”鹿知秋心中开心地想着，连刚刚那一点的心疼都消失地干干净净，试卷上有些糊的印刷字，在她眼中也变得好看了几分。
而感觉到背后忽然被人用手指头戳了两下后，少女整个人都颤了颤，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对着许安问：“干，干嘛……”
鹿知秋看着少年手中的空袋子，只以为是许安没吃饱，一时竟有些懊恼，她道：“没，没包子了的，就，就买了两个的……”
瞧见她这番窘态，许安更乐了，索性故作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饱？”
“啊……”鹿知秋的红润小嘴愣愣张着，转而更是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心想早知道该多买两个的……
她的这般模样，也是让许安看得倍觉愉悦。
不是他真想逗弄女孩，只是真忍不住。
“说笑呢，吃饱了的。”许安这才是补充道。
“噢噢，”鹿知秋如释重负地点着小脑袋，就要转过头去，别说和许安说话了，现在就是让她和许安凑的近些，都是觉得紧张到嘴巴发干。
她都还没彻底转过头呢，身后传来的声音又是让她心头一跳。
“班长，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不，不要的。”鹿知秋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急忙又垂头盯着桌上的试卷，可手指握着的中性笔，却怎么也没法再写出一笔一画来。
自己只是因为那面包才给得他包子吃，是偿还恩情，可不是为了让他请吃饭的。
少女心中门清，许安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再花钱呢……
……
……
一上午的课很快就过了去，临近高考，各科老师的课堂也已经成了最后查漏补缺的模式。
刷题，讲题，再刷题。
学生倒是不用心烦一堂课，脑子就被塞了一堆新知识点，可这拖课却还是如故。
最后一道题没讲完也想下课？
等台上生物老师讲完一道基因杂交的大题说出下课两个字，班级内早已按捺不住的学生也是涌出教室。
高考如战场，殊不知，每天中午去食堂的路更是战场。
眨眼间教室就空空荡荡，只剩下几道身影。
“知秋，你中午还要在教室学习？”性子向来疲懒的郑佳怡属于慢慢悠悠地哪一种，不过为人相当心善，即便知道鹿知秋已经买好包子当午餐，每天也会问上一句。
“嗯嗯，你快些去吧。”
鹿知秋头如捣蒜，继续低头坐着题目，可等教室里头只剩下她一个了，却是长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饿啊~
早上六点一碗粥，撑到中午十一二点，再小的胃也扛不住。
少女曲着手指抬了抬镜框，喝了两口水又继续低头做题。
饥饿，对鹿知秋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在她小时很长一段日子里，饥饿也只是她困苦生活的常态之一。
作为一个出生在南方某个偏远山区的村庄的女孩，在她出生之时，她的命运其实就已经被框在了一个老旧的剧本里。
少数的贫穷，是多数人永远无法想象的艰辛。
从婴儿到懵懵懂懂能自己落地行走，就要学着割猪草喂鸡鸭，再到山下小学里读几年书，大些要么去镇上打工，要么在家里干农活，然后早早结婚生子。
而对她来说，人生本来还要艰辛许多。
父亲酗酒早早患病离世，生母也在一个晚上不知所踪，大抵是和村里那个黄头发小伙跑到城里打工，全家上下只剩下她和一个瘸了腿的爷爷，以及一些零碎的外债。
或许不多，但足以压垮这个小家。
要不是一位在那所小学的支教的老教师资助，她这辈子或许都难以走出那片群山，考上镇里的初中，又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被特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