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便这样开始行走世间,感情也日渐深厚。
这一日,姜玄为师傅采来林间晨露。
要说他这老道师傅有什么不好,可能就是这一副怪脾气了。
越渐熟络以后,老道便要求姜玄,每日为他采集足量的林间晨露。
老道士说这初阳的第一抹晨露,最是精纯,很适合开启一日的修行。
但这晨露却必须是每日卯时三刻的晨露,还必须是七七四十九滴,多一刻不行,少一刻不行,多一滴不行,少一滴也不行。
一旦姜玄完不成,老道就对姜玄破口大骂。
当然也就仅限是口头上的责骂,骂过以后老道士对姜玄又是关怀备至。
而姜玄也不是那种小气之人,别人都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供你吃饭为你疗伤了,小小责骂真的是不过尔尔。
更何况姜玄在这世间吃过的苦已然不知凡几,他还真不会将这小小的责骂放在过心上。
他只会更辛勤细致的为老道士完成好这件事,让自己不再犯那一丝错误。
这也算是姜玄仅此能做出的报答了……
“徒儿啊,我们走,今日我收到姚唐镇王老员外的消息,说是最近在姚唐镇附近出现了一只狐妖,待为师今日带你去开开眼界,斩妖除魔!”
没想到今日终于能亲眼见到这个世界的道家仙法,去对阵那为祸一方的妖魔,姜玄心里一阵兴奋。
“好的师傅,弟子这就收拾一番。”说罢姜玄便准备转身离去。
“诶?你忘了为师是怎么教你的?我们天机一脉,当谨遵天意……”
听到老道士又在念叨,姜玄赶紧恍然拿出三枚铜钱,然后向着天空抛去。
随着铜钱落地,姜玄沿着铜钱显示的卦象掐指算了一算,然后便向着老道士抱拳:“师傅,天意告诉我们,今天理当先迈左脚……”
没错,每日出行前先算算迈左脚还是迈右脚,这却又是老道士的另一个规矩了……
“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这新鲜怪癖暂且不论,两人却是收拾好包裹,向着姚唐镇的方向行去。
……
“呔,狐妖哪里跑?”
在姚唐镇中,师徒二人很快便跟随王员外的指引,寻到了躲藏在镇西二十里处的狐妖。
“臭道士,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来此处横生事端?”
模样妖艳的狐妖恨恨的看着身前的两人,然而身后却是血色淋淋的狐尾,反差之大,看起来尤为瘆人。
如果妖狐不是估摸着打不过,估计早就率先大打出手。
“狐妖,你为祸一方,作恶多端,却恶人先告状,说我等惹是生非?告诉你,今日你想死得死,不想死也得死!”
老道士口齿何其伶俐?怎么会忍得住让狐妖反咬一口。
“我为祸一方?你们是姚唐镇王员外找来的吧?那你们怎么不问问那王员外,为何要杀我的孩儿,让我们一家人天人永隔?”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老道以为,王员外杀你孩儿,并无不妥!”老道士摇头晃脑,显然是不为狐妖的话语所动。
“好,好得很!也怪是我,虽同为求道之妖,但与你们这些道貌岸然、诡异非凡的臭道士打交道了这么多年,却仍旧是对你们心存幻想。既如此,那我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当下狐妖也不再多费口舌,血光一闪,身后的血色狐尾就如同触手般变长,携带着腥风向着两人打来。
随着狐尾不断拉长,那表面就如同被撕裂了一般,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还会不停的跳动,看起来是十分的恶心。
“果然不愧是妖魔!”姜玄在心中发寒的感叹了一句,就向着身旁闪去。
“乖徒儿,你先躲好,看为师斩了这只妖魔!”老道士眼中泛起残忍的血光,也不再犹豫,就向着妖狐杀去。
“换天龟甲!”老道士将他谋生的活计向着天空一抛,龟甲迎风而长,很快就大过了狐妖,向着下方盖去。
“哼!”
狐妖冷冷一哼,转身化作巨大的血色妖狐,向着龟甲怒吼,掀起阵阵腥风。
随即那龟甲便被狐妖震得左右摇晃,青光被那腥风一熏,便是一阵闪烁,眼看就要被破除。
老道士也知道不能再留手,生死之间,他与这妖狐的实力其实相差不大,胜负往往就是在一瞬。
当即老道士连连掐指,口中振振有词。
“老道掐指一算,狐妖你今日行功岔气,此次贸然与老道动手,必定会牵引伤势,伤上加伤!”
说罢,仿佛是为了印证老道士的话,正破除了龟甲,挥出利爪向着老道杀来的狐妖,喷出了一口酸腐的鲜血。
赶紧调息内伤,狐妖看着老道士大惊:“我说你这老道的诡术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颇为邪异,原来你竟是天饥道的人!”
“你不能杀我,你们天饥一脉与我狐族可是订下过契约……”
妖狐还待继续说话,却听老道士大喝一声:“大胆!狐妖休要胡言,我天机一脉怎会与你们妖邪狼狈为奸?死来!”
说罢,老道士连连掐指,那妖狐再次吐出腐血,身后的狐尾凭空断去其二。
与此同时,空中的龟甲骤然增大,携着镇压一切的态势向着狐妖压去……
第34章 狐妖托梦
妖狐发出了一声怒吼,随后便被巨大的龟甲压成了肉泥,场面好不血腥。
不过还好他姜玄也是经历过刀山火海的人,这点血腥还吓不住他。
“徒儿,你没事吧?为师镇压这妖邪的场面微微血腥了一些,可还扛得住?”
姜玄摇了摇头:“师傅放心,妖邪人人得而诛之,这是为民除害的事,小徒还不至于被吓破胆。”
“而且小徒自出生便吃尽了人间疾苦,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老道士抚须一笑:“好,好!不愧是我卜元嘉的好徒儿!”
“走,你且去那妖狐的尸首处取出妖丹,我们这便回姚唐镇稍作休息!”
姜玄得令,当即也顾不得场面的血腥,在那一滩肉泥中四处翻找,寻找出一枚约拳头大小的赤色妖丹。
“走!”
随后一老一小便转身走向小镇的方向。
……
是夜,两人享受了一番王员外的美食宴请,便早早的告别了众人,在王员外置办的客房中沉沉躺下。
然而,姜玄回到客房以后,却感觉有一些心神不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没办法,他只得起身坐在床头,按照卜老道传授的《渡厄真经》,默默地运转心法,收纳灵气。
恍惚间,姜玄感到月光下,窗外似乎有一道人影。
他瞬间被惊起了冷汗,眼神直视窗外。
可那道人影却仿似幻觉一般,在他的凝神之间,却又已消失不见。
姜玄赶忙上前,打开了房门。
可是他只见房外一片空荡,别说人影了,连猫狗都没有,月色下只有一片祥和的静谧。
“难道是今日伏妖的场景太过血腥,心神受到了惊吓,出现幻觉了?”
姜玄摇头晃脑,只能自我怀疑,随后继续回到房内运转心经。
直到两个时辰后完成了一日的修炼,发现黑夜已经完全深邃,姜玄才感到了一丝困意。
放松下心神,姜玄便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
“小道士……”
“谁?”姜玄眼神一凝,却发现身前站着一位浑身染血的妖艳狐妖。
“大胆妖邪,居然敢强闯员外府!你就不怕我师傅再次诛拿你吗?”姜玄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故作镇定的恐吓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化作了肉泥的妖狐还能活,他只知道自己不能露怯。
如今自己才刚刚初踏仙途,体内的灵气都尚未完全凝聚,只怕狐妖轻轻吹口气都能灭了自己!
然而狐妖却没有被姜玄吓住,她只是轻声问道:“小道士,我观你‘法胎’未凝,只怕是还未真正踏入道途吧?我劝你多多思虑,这‘道’可不是那么好求的!”
姜玄心中一片惊疑,他不知道这狐妖是个什么意思,大半夜来找自己,难道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仙路难求?
可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试问谁不知道,仙道坎坷,万不存一?
没有那逆天而行的决心,他还求什么道?
他当下也只得吓问:“狐妖,你大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那你大可不必多费口舌,我传承师傅的无上大道,自是无需有你多心。”
“嘻嘻嘻嘻,无上大道?小道士你可别被你那便宜师傅给骗了。”
狐妖一阵诡异的娇笑,见姜玄后退了两步,又继续说道:“你也不必怕我,如今我只剩下一缕残魂,只是气不过百年道果一朝尽灭,尤其是那老道忽视天饥一脉与我族定下的妖鬼孽契,所以特来告诉你一些真相,为那老道添一添堵罢了。”
“不信你看!”
说罢狐妖不等姜玄反应,化作一阵腥风就向着姜玄直扑而来。
姜玄仓促间手忙脚乱的一阵乱打,却只见妖狐从自己的身形之中径直穿过,复又在身前重新凝聚人形。
“怎么样?”
望着狐妖果真对自己造不成伤害,姜玄方才放心下不少。
“你说的真相是什么意思?”姜玄早就听出了狐妖口中所说的天饥,与师傅告诉自己的天机似乎不是同一个意思,虽然妖狐所言极有可能是离间之计,但他还是有着一份好奇,想要探根究底。
“当世‘道祖’不存,仙路已断,大道一片混沌。表面上人妖不可两立,背地里人族高士与妖族大能早就已经签订了妖鬼孽契,只要妖族没有焚城煮海,人族便不能对我们妖族赶尽杀绝!”
“可你那师傅分明是看上了王员外默许的好处与我狐妖的妖丹,居然不顾定下的契约,对我姚唐镇狐妖一脉赶尽杀绝!”
“我看这王员外听信谗言,在姚唐镇附近大肆收捕狐狸,取其心头肉以入药延年益寿,八成便是你那道士师傅所设下的奸计!”
狐妖之言犹如一片惊雷震在姜玄心间,他没问道祖不存,仙路已断是个什么意思,而是张口直接否定道:
“你胡说,我师傅一片宅心仁厚,将我于濒死之中救起,为我治疗天残,重塑新生,又怎会是奸诈邪诡之徒?”
实在不是姜玄不接受事实,而是妖狐之言与自己师傅的行事逻辑相差巨大,实在是让人无法相信。
“哦?你不信我?我虽不知道你师傅怎会突发善心,救你一命,但我且问你,你师傅告诉你的,你们修的是什么道?”
望着狐妖站在那直直冷笑,姜玄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张嘴言:“我师傅传我的,乃是天机之道,修《渡厄真经》,行度世救人。”
“天机?‘道祖’不存,当世哪来的天机道?只怕是天饥吧!”
“《渡厄真经》我没听说过,可我修道百余年,一直听说天饥一脉,修的是《渡恶真经》!是谓不修善果,专渡恶人!”
妖狐之言,太过惊世,当下姜玄被震得心神剧烈,久久无言。
“你若不信,可在你师傅下次施法之时,以十寿黄牛的眼泪抹在双眼之上,黄牛之泪专破邪障,即使你师傅法力高深,也必能参破一二,届时是诡道还是正道,你自能知我所言真假!”
“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如今我只剩一缕残魂,即将消散,如果不是想给那老道士添堵,焉会浪费时间在这与你多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