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缓缓地出声。
监察使看了眼空中漂浮的四颗眼珠子,又道:“他们想知道,那个外族人能否在血赎之后,赐予他们?他们下午就是被那个外族人所束缚住。”
“到时候再说。”大祭司的回复很简单。
监察使低下头,也没有再询问原因。
一道强大的感知从山顶弥漫了出去,如同潮水般,滚滚而去。
很快大祭司忽然轻咦了下。
“我感知不到那个外族人,与故人的联系完全断了。你去罪民山看看,确保他还在。若不在,就杀掉任云舒在意的那些亲人,逼问出他的下落!绝不能让他离开!”
“是。”
监察使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了一道流光,朝空中飞去。
莫向南站在远处,微微沉思了片刻,随后也直接消失在了圣山。
——
——
黎明划了黑夜的帷幕,天空中露出一丝鱼肚白,山间的雾气清晰,但也显得有些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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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民们很早都起来了。
今天对于鼓族人来说,是个隆重的日子,谁也不敢怠慢。
因为今日的血赎仪式,将会决定一部分鼓族人的前途!
那些在外地的鼓足人都已经赶了回来,等待着血赎仪式的开始。
才凌晨六点,罪民山的山顶上就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莫向南伸了个懒腰,从茅草屋外面坐了起来。
昨晚监察使来罪民山确定他还在后,也就没有再离开,一直盯着他。莫向南索性就好好地睡一觉。
反正监察使也不会对他动手,就当自己睡觉的时候,多了个保镖,挺好。
草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任云舒和她的父亲走了出来,任济生的脸色看上好多了,身上得到伤势基本都痊愈了。
执法者给的疗伤,从来都是上等的。
只是任济生的神情仍然带着些许怅惘。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大女儿任红展的事情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自相残杀,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毡帽老伯也走了出来,他身上的伤昨晚也被任云舒治好了,只是他和任济生一样,表情都有些惆怅。
“早!”
莫向南舒展了下手臂,愉快地问候。
“您早。”
毡帽老伯看见莫向南,连忙弯腰问候。
昨天他可是看见了莫向南的厉害之处,说一句话,就让任红展和任长志两人互相扇起了耳光,这种能力着实太恐怖了些,即便是外族人,他也不敢怠慢。
“不用见外,我是来凑热闹的,叫我小莫就好。”莫向南笑道。
任济生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迟疑地道:“莫公子,您和我们家云舒……”
“噢,我和她啊,是……”
“朋友。”任云舒开口道。
莫向南摊了摊手,表示任云舒说得对。
任济生打量了下莫向南,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倒是莫向南有些奇怪地打量着任济生。
昨晚,监察使可是提到,任济生,是鼓族里真正的天才,二十五岁就修炼到复神初期,这确实很厉害了。
他现在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如果当初没有经历血赎,他正常修炼的话,恐怕实力不可估量。
有点可惜。
一行人沿着破败的小路往山上走去,他们四人算是最晚的,很多罪民都不敢怠慢,老早就上去了。
监察使一直都在监视着他们,看见他们上山,这才消失。
莫向南等监察使的气息离开之后,然后拉住任云舒的胳膊,将自己的力量传到任云舒体内,把她右眼的力量给屏蔽掉。
做完这件事,他才转头询问任济生:“任叔以前据说也是个天才?”
任济生微微一怔,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有些惆怅。
“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叹息道。
任云舒开口道:“我爹是鼓族有史以来修行最快的异人,无论是实力还是天赋,都是当之无愧的鼓族第一人!他若是当初通过血赎仪式,现在指不定都能够修炼到归元期!”
只是,在二十七岁那年,因为没有通过血赎仪式,他的修炼之路便被断了。血脉罪孽没有洗清,被挖去了一只眼睛,从此成为了一个没有修为的罪民,只能做着最卑贱的活,给那些上人当奴仆。
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够使唤他。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现在已经不是了,云舒已经超过了我。”任济生苦笑道。
任云舒只有二十二岁,就达到了复神初期,实力也极为地强悍!
“那任叔在经历血赎的时候,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看看有什么经验,说不定能够帮助你女儿通过血赎仪式。”莫向南又问道。
他主要是想知道任济生如何失控的事情。
昨晚监察使提到,因为任济生天赋太高,导致失控,所以才把他给废了。
也就是说,如果当时没失控的话,任济生现在应该也是个上人。
但问题是——这个失控,代表什么?
任济生摇头:“具体的事情我也记不清楚了,罪民是没有办法记住太多当时发生的事情,我隐约只记得,脑海里像是存在着另外一个声音,然后我的头痛得要裂开,眼睛不再属于自己……醒来后,我就躺在了破床上,被打上了罪民的烙印,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来,必须要用一辈子给上人做工来洗刷自己血脉里的罪过。”
“能再仔细想想吗?毕竟这关系到你女儿能否通过血赎。”莫向南道。
任济生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忆着。
“当时我好像记得自己在反抗什么,有什么东西要占据我的身体,我那时候的实力不弱,就反抗那个东西。可是后来我自己也失去意识。”
“你把那个东西,消灭掉了,是吧?”莫向南又问道。
“我都不记得那是什么东西,或许是我们种族血脉上自带的祖先罪孽,我没有完全消除干净,所以我才失败。”任济生说道。
莫向南心里已经隐隐有数了。
“那可不是什么祖先罪孽,那是有东西在和你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是想要消灭你的意识,但你的意识太强大,反而把它消灭了。”
任济生一愣,停下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任云舒也是皱起眉头,看着莫向南。
莫向南顿了顿,开口道:“说起来太复杂,但你们鼓族的大祭司,绝对不是什么好鸟。你们的血赎,可能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专门用来培养另一种东西。”
他伸手将任云舒右眼上的头发给拨开,盯着那只璀璨漂亮的眼睛。
美丽的外表下,隐藏着肮脏的真相。
任云舒似乎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要消灭我爹意识的,是他以前的眼睛?但是……眼睛是我们的异术!就像是君子族心脏里的那把剑一样。”
莫向南看着失去左眼的任济生,又看着失去右眼的毡帽老伯,以及还存在美丽右眼的任云舒,开口道:
“不一定,具体怎样暂时我也不好说。可是你们鼓族人,但凡成为罪民,都被挖走了眼睛!在我看来,与其说是没通过血赎仪式,成为了罪民。倒不如说是,因为消灭了那只眼睛,而成为了罪民!”
第两百八十二章 冬虫夏草
这说法让三个鼓族人都是很诧异。
因为消灭了眼睛,才成为了罪民?
他们的眼睛,才是罪魁祸首?
“你为何这样认为?”任云舒问道。
“推测。”
莫向南的话也很简单。
任云舒目光沉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大祭司一直都在骗我们?”
“没有一个种族像你们这样搞窝里斗的。自己人压迫自己人,从来不把自己同族人当一回事,成为罪民后,想杀就杀,同族人的命如此地轻贱。”
骄傲狂妄的伏羲氏族都不会这样做。
“一个种族想要强大,绝不会允许随意杀害自己族人。除非……”
莫向南顿了顿,又看着任云舒那颗美得妖异的右眼,缓缓继续说道:“所谓的上人,和你们不是一个种族的!”
三人在听到莫向南的话之后都是极为吃惊!
尤其是毡帽老伯,更是无法接受这个惊世骇俗的说法。
他们从小就被灌输自己祖先犯下重罪的思想,身为后代他们要替祖先背负罪孽,如果没有通过赎罪仪式,就要用一辈子做罪民去洗刷自己身上流淌的罪孽。
但是突然两人被告知,真相不是如此。
那他们每天活在上人的阴影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上人他们那么圣洁,就是因为洗刷了罪孽,升华了灵魂,所以他们才变成上人,我们只是没有洗清罪孽……”
毡帽老伯喃喃自语。
“那是他们告诉你的,不是吗?一个人如果从小被灌输错误的知识,那么一辈子都会把错误当做真理。”
莫向南很干脆地把毡帽老伯的认知踩碎:
“普通人的社会,为何有那么多狂热的极端人士存在,就是因为一些极端组织,给人冼脑的手段非常高明。他们可以灌输小孩子错误的思想,让他们认为自杀都是为了更好地活着。”
莫向南又扫视着眼前三个鼓族人。
“而你们,和他们没多大区别,那个大祭司从小让你们认为,没有洗刷罪孽,是你们成为罪民的根本原因,所以你们只能心甘情愿地被迫服侍上人来赎罪!”
“实际上,这就是大祭司控制你们的肮脏手段!”
当鼓族人从小就这样被教育的时候,罪民的理念就根深蒂固了,荼毒太深,就没有办法反抗。
“这个说法没有根据……”
毡帽老伯还是无法接受。
他都活了六七十年了,突然间要推翻自己所认识的世界观,对他难度实在太大。
任济生神情没有变化,他只是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