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庆妈跳着脚,跑到刘长顺他们面前,拦住了他们的路。
“站住,这光天化日的,你们这帮人要干什么?”
二庆妈的出现让刘长顺有些摸不着头脑,人家何家的人都没站出来说话,你一个老婆子算哪根葱?
不过他还是好声好气的回答道:“大婶,那个何涛偷了我们公社的东西,我们这次来是要到何家讨个说法的,麻烦你让到一边去。”
“让到一边?哼,我看你们这帮子人,就是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我可是告诉你们,有我二庆妈在,你们休想得逞。”
二庆妈拿定了主意,自然不会想让。
刘长顺没想到她会这么难缠,皱了皱眉头,扭头对狗剩说:“去,把这位大娘请到一边去。”
“好咧!”狗剩窜上去,抓住二庆妈的胳膊。
“哎呀,你要打我老婆子不成?”
二庆妈拼命挣扎,但是她怎么着也不是狗剩的对手,被摔在了地上。
二庆妈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了不得了,没有王法了,乡下的农民都能来打人了,咱们大院里的男人都死光了吗?都不出来帮下忙!”
那些围观的住户们脸都黑了,他们迫于颜面和感恩老何,不得不站出来。
但是想让他们替何家出面,那是万万不行的,何家现在就是大院里的害群之马,他们巴不得何家遭殃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些社员也确实不像话,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冲进来找事,面子上确实挂不住。
想上去帮忙吧,又觉得打不过。
不帮忙吧,又觉得没面子。
就在他们犹豫万分的时候,于秋华站出来说话了。
她这会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全过程,知道一旦处理不好的话,何家这次真是要有大难了。
何涛被人抓住了,还签下了认罪书,如果何家不赔钱,那他们肯定不依不饶。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请派出所的同志来,趁着派出所同志不明真相的时候,把这些社员送进笆篱子里去,到时候,他们就有了回转的余地。
这帮社员都是农村来的,只要轻易吓唬一下,肯定就会知难而退。
她冲何远使了一个眼色,何远一熘烟的往外面跑去。
然后,她在何慧的搀扶下,缓缓走到社员们面前。
“各位乡亲,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这完全是一个误会,我家涛生性顽皮,一不小心误入了你们的仓库,被你们当成了贼,这也有情可原,但是你们也不应该动手啊。”
说完,她转身面对围观的群众,声嘶力竭道:“你们看看,他们把我家孩子打成什么样了涛长这么大,我都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
围观的群众纷纷点头。
“对啊,既然是误会,搞清楚就行了,完全用不着打人啊!”
“打人可是犯法的,这帮社员真是一点事情都不懂。”
“就是,就是!”
....
刘长顺这会算是明白过来了,何家这是准备不认账啊。
还有刚才那个跑出去的小女孩,应该就是何涛的姐姐吧,肯定是报告派出所了。
他这会心中不得不叹服刘洪昌料事如神。
在他押着何涛进城之前,刘洪昌就预料到了这种局面,并且给他说了对策。
刘长顺走到于秋华面前,神情和煦的说道:“大娘,看你这话说的,你说误会就是误会了?我们可是亲手抓到了何涛,在公社里面,他也招供了。现在你竟然翻脸不认账了,你这样,让我很难做的。”
“他你那是被你们屈打成招!”于秋华冷声道:“你们要是不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他会承认吗?”
两人当着大家伙的面吵了起来。
刘长顺有了刘洪昌的叮嘱,也不生气,只是不急不慢的把何涛犯事的细节纰漏出来。
像麻袋啊,火柴啊之类的。
旁边原本还为何家说话的住户们,听到这些神情都尴尬起来。
好家伙,原来你家儿子还带着麻袋和火柴啊,有了这两样东西,你再说你是误闯进去的,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张所长带着公安同志赶到了。
他一进大院就有些头疼,这几天,他尽往何家大院跑了,事情还总跟老何家有关系。
这一家子人,真是不让人省心。
何远离老远,就大声嚷嚷:“让让,都给我让让,派出所的同志来了!”
那吆喝的声音让住户们听了很是不满,回过头去一看,原来是何远,那没事了,这姑娘一直就是这种脾气。
见到派出所的同志过来,于秋华正准备上前哭诉,只见一道黑影越过她,快步窜了过去。
那人正是刘长顺。
他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张所长的手:“所长同志,我是刘家沟的社员刘长顺,按照公社书记的指示,前来跟一个偷窃犯和纵火犯的家属商谈一些事情,没想到却被他们围攻了。工农不分家,咱们都是阶级兄弟,你可要为我们做主了。”
这话一下子把张所长整不会了,偷窃犯?纵火犯?这是谁认定的?
不过他细细想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这年头农村公社就是最基础的单位,权力也很大。
上管社员们劳作,下管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然了,像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是管的。
公社确实有权能力认定偷窃和纵火。
只是,这和何远说的好像不一样。
刚才何远来派出所报桉,可是说有一伙歹人冲进了何家大院,要对何家人行凶啊!
难道她又报了假桉子?
这样想着,张所长的脸色顿时不善起来:“何远,到底是这么回事?”
何远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我....”
一旁的于秋华此时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连忙走过去拉住张所长的手:“所长同志,我儿是冤枉的,他们是屈打成招啊,你可要为我们做主。”
张所长斜睨一样何涛,鼻青脸肿的,看上去很是凄惨。
如果是其他住户,他这会已经开始训斥社员们了,你们以为公社就是最大?没人能管你们。
但是,前两次何家的骚操作实在是让他有些怕了。
而且,这件事还牵涉到刘家沟公社,牵涉到农民兄弟,万一处理不好,伤了农民兄弟的心,那就糟糕了。
他见那么多住户都围着,也不是那回事。
转身吆喝道:“大家伙都散去吧,这件事由我们来处理了。”
住户们虽然想看个究竟,不过也没有胆量留在这里,只能依依不舍的走了。
除了二庆妈。
二庆妈捂住屁股指着狗剩说道:“所长,这个老农民把我拽倒在地上,你可千万不能放过他,一定要他赔钱给我,就算是没钱,半袋子花生米也行,我听说他们那里的花生今年丰收了。”
刘长顺按住正准备上前揍二庆妈的狗剩,看着张所长笑道:“所长同志,这狗剩是我们村的看村人,脑子不大好使。而且刚才这位大婶指着我们的鼻子骂,他是一时忍不住才动手的。”
张所长自然知道什么是看村人,那些人都是一些智商不高的家伙,平日里憨憨的,一旦发起火来,就喜欢拼命。
看来这看村人还是收了手,要不然二庆妈就不是被摔在地上那么简单了。
他狠狠的瞪了二庆妈一眼:“你无故骂人在先,人家社员也是一时气愤,才动手的,你现在还想讹人家?”
“讹?不敢不敢!”
二庆妈见张所长不占在她这边,知道这次讨不了好,一熘烟的跑了。
反正于秋华已经见到她在帮何家,等过两天,她就去何家提亲。
二庆妈走后,张所长把刘长顺,于秋华,何慧,何涛等人请进了何家客厅里。
“现在你们都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涛硬着脖子道:“他们诬陷我偷东西,你快把他们抓起来。”
张所长皱了皱眉头:“坐下,别那么大声音,声音高那你就有理了?凡事要讲究证据。”
...。
第24章 得偿所愿
于秋华当着张所长的面把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了,当着社员们的面,她不敢撒谎,就连麻布袋和火柴的事情都说了。
说完之后,她便开始哭天抹泪:“张所,您也是咱们街道的老公安了,涛可以说是你看着长大的,他压根就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性子,你可千万要帮帮他啊。”
张所长面无表情,没有接话,只是把目光递给了刘长顺。
刘长顺压根就没有解释,只是从兜里掏出了那张认罪书。
看到认罪书上的红手印和公社的红戳戳,张所长顿时长叹一口气。
如果没有认罪书的话,他还有可能帮何涛说话,但是何涛已经承认了全部的罪责,并且签字画押了。
他能去推翻公司的决定?
好在公社那边似乎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只是让何家赔一些钱。
五百块虽然很多,但是按照何涛犯下的罪行,他至少需要在监狱里蹲几十年。
相比之下,可谓是轻的很。
张所长看到何远在旁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把认罪书递还给刘长顺。
这女孩可是个狼崽子,万一抓住认罪书塞进嘴里,那他可没有办法同公社的人交代。
张所长环视一圈,见屋内没有外人,然后扭头看向于秋华,缓声道:“大娘,这件事情我已经清楚了,其实呢,你们不应该报桉的,在公社里,何涛已经承认了犯罪的事情,这是我们派出所无法更改的。”
“现在我本身可以站起身直接走了,让你们跟公社的同志自行处理,如果处理不成的话,公社那边可以找他们那边的派出所来抓人嘛。
但是你们也是咱们片区的老住户了,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涛年纪还小,真是要被关上几十年,我也不忍心。所以呢,我还是劝你,接受公社那边的条件....”
他话没有说完,何远便跳出来了,掐着腰,大声嚷嚷:“张所长,你怎么帮外人来讹我们呢?”
这话一出,张所长的脸顿时黑了,这才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站起身,板起脸子道:“刚才我已经说了,罪桉发生在刘家沟公社,我们派出所没有管辖权,所以,我就先走了。”
“哎呀呀呀,张所长,张所长,你别走啊,小孩子不懂事,你千万不要介意!”于秋华神农兽去拉张所长的胳膊,回过头训斥何远:“远,快跟张所长道歉。”
她这会也想明白了,人家刘家沟公社人证物证俱全,何涛身上的嫌疑是洗不掉了。
那唯一的路子就是赔钱,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去蹲监狱!
只是赔钱可以赔多赔少,有张所长在,也许能帮忙讲讲价。
何远压根不理解于秋华的用心,撇撇嘴没有吭声,在她看来,不帮助何家的,都是坏人。
让她跟坏人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