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返回厂子后,需要立刻上缴手枪和子弹。
如有遗失,那麻烦就大了,不但要写检查,还会通报批评。
大部分司机为防止手枪丢失,平时压根不去领取。
这一次主要是距离太远,要不然王卫东也不会随身携带手枪。
有了手枪,该在何种情况下使用,就有讲究了。
就拿刚才来说,王卫东一眼就看出来,那个小青年其实跟傻柱是一类人。
一点小事就逞凶逞恶。
这是典型的青皮滚刀肉,遇弱则强,遇强则萎。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次把他收拾得老老实实。
要不然,他就会像苍蝇那样,不停找麻烦。
...
王卫东把手枪揣进怀中,看到那小媳妇仍然站在
“同志,快上车吧,别把孩子冻坏了。”
小媳妇畏惧看了他一眼,再看看脸色发青的孩子:“好...好...”
小媳妇正准备上车,副驾驶的灰色制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女同志不方便,我坐后面吧。”
说着,他蹲到黑铁锅旁。
小媳妇抱着孩子坐在副驾驶。
卡车再次启动,王卫东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大树,想起一件事情。
那个小青年出了1块钱车钱,似乎要去...滦州吧。
滦州距离京城四百里地。
...希望他能再搭到一辆卡车吧。
王卫东在心里为他祈祷。
经过刚才那一番波折,驾驶室里的气氛凝重下来。
灰色制服低着头。
白发老头拿着烟袋锅子的手直哆嗦。
只有腿被木架夹着的中年人还是一脸痛苦,他腿疼。
率先开口的是小媳妇。
她面带感激:“师傅,多亏了你,要不然俺晚上,也走不到家。”
“四海兄弟姐妹一家人,互帮互助一条心!”王卫东娴熟的喊出口号。
他越来越适应这个时代的节奏了。
“是...是...”小媳妇愣了一下,讪讪的回答。
“对了,这大冷天的,你咋不让你男人送你,或者找一辆驴车也行。”王卫东边开车,边和小媳妇拉家常。
“大哥,俺男人...死了!”小媳妇低着头开始抹泪。
长久来的委屈如小山压在心头,沉甸甸的,让她不堪重负。
她想找人倾诉。
不过王卫东就像没听到一样,专心开车。
这年头,这种事太多。
小媳妇看到王卫东一言不发,也只能抹了抹眼泪,紧紧抱着孩子。
很快,远处有了村落的影子。
“大哥,在前面停一下,俺就住那个村。”小媳妇说道。
“咔叱”卡车稳稳挺住。
小媳妇下了车,不忘回头致谢:“大哥,恁是好人。”
王卫东瞥见车厢地面上有5毛钱,应该是那个小青年逃跑的时候落下的。
他捡起那5毛钱,扔下卡车:“你下次遇到刚才那个青皮,还给他。”
一脚油门,卡车冒着青烟呼啸而去。
小媳妇捡起那5毛钱,拿在手中,怔怔地看着卡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卡车上,王卫东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小媳妇下了车,副驾驶也空了下来。
不过后面那两位宁愿蹲在木板上,也不愿意上前。
许久,灰制服怯生生的问:“卫东哥,你真杀过人?”
见面就掏枪,这男人太硬了。
被一个中年人叫哥,让王卫东有点不适应。
他抿了抿嘴,腼腆一笑:“咋可能呢,刚才是吓唬那个青皮的,我就是一个卡车司机。”
灰制服暗自摇头,他打小在胡同里摸爬滚打,啥人没见过。
这个卡车司机,不一般。
...
第29章 遭遇野狼
过了唐山后,路边的房子,逐渐低矮起来,原本的青瓦房已经不见,大多是茅草屋。
有黄土胚垒砌的,也有木制的,比京城郊区破旧很多。
这时“乘客们”已经全部下车了,太阳也低挂树梢。
这年代,外出住宿也有讲究。
大城镇有国营招待所,也叫平房旅店,需要介绍信才能入住。
京城的平房旅店大都集中在前门外打磨厂、西河沿、大栅栏、观音寺、煤市街、粮食店、珠市口及天桥一带。
其他城镇的平房旅店基本在火车站,汽车站附近。
天冷时节,平房旅店会买来高丽纸给每间客房糊窗户,裁纸条溜窗户缝儿,钉风斗,给每间房安火炉子、装烟筒。
客人一进店,不论男女,包括旅行结婚的青年夫妇在内,业务员除了核对旅客的证件,按照“三查八对”进行登记外,还口头叮嘱客人夜里睡觉不要插门,怕旅客中煤气。
服务员都很负责,一旦发现有人插门,就会闯进去。
不少旅行结婚的小两口儿,都有过被夜闯洞房的经历。
平房旅店单间大床房,一块钱。俩人的标间也不过两块钱,有加盖公章的手写收据,回去后可以到厂后勤处报销。
当然,除了平房旅店,在一些偏僻的公路边,还有一些小店。
没有门牌,白天锁门,晚上开门,房间内没有煤炉,只接待熟人,车队里的瘦猴喜欢住,王卫东从来不去。
王卫东一面开车,一面翻看交通地图,前面很长一段路,都没经过大城镇。
估摸一下时间,知道晚上要在车上渡过了。
这年头,跑车司机老规矩,天黑不开车门。
大白天,人是人。
到了晚上,说不定会变成什么动物。
趁着天亮,先做饭吧。
王卫东把卡车停在背风处。
点燃柴油炉子,把铁锅放在上面,然后从戒指仓库里取出一壶矿泉水,倒进铁锅中。
待水沸腾,他又取出一包康帅傅红烧牛肉方便面,放进开水中。
加入半斤卤牛肉,加点小白菜,撒点香菜。
五分钟后,一碗朴素的方便面就做好了。
面条筋道滑爽,汤汁浓香,牛肉又嫩又烂。
“大牌方便面就是不一样,用料实在!”
王卫东三下五去二,把方便面吞进肚子里。
简单清洗后,再次发动卡车,沿着道路奔驰。
这一次,直到天已经奄黑,实在看不清道路,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王卫东才把卡车停靠在路边,锁好车门。
从现在到明天早晨,无论外面发生什么情况,他都不会打开车门。
现在是冬天,外面零下十几度,卡车内也是零下十几度,王卫东从化肥袋子里取出棉被。
他也不脱棉袄,横躺在驾驶室的座位上,双腿叉开,避开档位器。
然后盖上棉被,听着收音机里的评书,进入梦乡。
朦胧中,外面传来一阵敲击玻璃的声音。
王卫东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的漆黑中,两只绿幽幽的眼睛正瞪着他。
野狼!
这年头,荒山野地还有不少,野狼也很多。
野狼会趁着夜色,潜入村子里,叼走小孩。
二车间的王石头,来自农村。
两年前的冬天,天寒地冻,山里的野兽找不到食物,只能大着胆子,跑下山。
清晨,邻居大叔醒来,发现五岁的儿子不见了,地面上有一长串点滴血迹。
村子里的群众拿着粪叉,铁锹沿着血迹找去,只在山脚下的荒草丛中发现了几块沾满血迹的破布。
那个中年男人,抱着破布,发出凄惨的哭声。
这件事,也就成了十里八乡,大人吓唬淘气孩子们的睡前故事。
作为一个经常跑长途的司机,王卫东对野狼再熟悉不过。
野狼锋利的爪子,无法挠破车窗玻璃。
只要不开车门,就不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