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毕竟他们来拉货,印刷所的库管那边都是知道的。
万一这群人有事儿,那岂不是说,我们的库管人员也有问题?
这牵连就大了啊。”
“这有何难。”曾科长哈哈一笑,“库管的人嘛,到时候通通气,就说他们只认提货单,看到他们出具的提货单,以为他们是新华书店来拉货的人。
正好,昨天新华书店来拉货的人不是出事儿了嘛,这不就对上了?
如此一来,有些新面孔来拉货,只要提货单对,那就没问题了啊?
接下来就好办了,就说那群人呢,是私自伪造提货单,伪造公章跟身份,假装是新华书店的拉货人,来这里用假的提货单来拉货。
这样的话,这就是个诈骗案,库管那边最多是个玩忽职守,私下批评一下就行了。
你看,这么一来,咱们就都是受害者,他们就是一群诈骗犯。
到时候,把他们抓起来,名正言顺啊。”
“这,这能行么?”曹志强目瞪口呆道。
“怎么不行。”曾科长呵呵一笑,“我们说行,那就一定行!
听我的,我们先把这些人,在我们的地盘把案子审了,把案子坐实了!
回头呢,我们再跟警察那边打个招呼,卷宗一送,直接送人去蹲大牢就行了,多简单的事儿。”
曹志强惊讶道:“我们自己审案子?那,那不用通知警察?”
“让警察来干嘛?”曾科长好奇的看了一眼曹志强,“你不会不知道,我们保卫科是干嘛的吧?
像这种盗窃之类的小案子,我们自己就能处理,又不是杀人案那种特大要案,用不着通知警察。
我们自己把案子审了,回头给那边写个卷宗,这些人啊,就等着蹲大牢就行了。”
一听这话,曹志强沉默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当时只是一时兴起,居然会惹出这么一桩事儿。
要真是按照曾科长说的办了,哪怕曹志强能脱身,但他也会于心不忍,良心会过不去的。
毕竟这些人,严格来说都是自己害的。
“小曹,小曹?怎么不说话了?”看曹志强迟迟不说话,曾科长忽然问道。
“曾科长。”曹志强忽然沉声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只是个小误会,没必要这么绝吧?”
曾科长叹了口气:“小曹啊,我知道你年轻,心软,这都正常。
不过,听哥一句劝,这事儿啊,不能做,既然做了,想脱身就一定要又快又狠。
目前,只有我这个办法,才是最安全,最一劳永逸的。
否则,一旦你私下跟这批人偷偷贩卖图书的事情传出去,不但你要坐牢,包括你那个出版社的所有人,印刷所的库管人员,甚至包括我们机械厂的厂领导,都要跟着倒霉。
要么,是那些二道贩子当替罪羊;要么,是大家跟着你一起倒霉。
二选一,这很难选么?”
曹志强低头想了想,忽然猛的抬起头道:“那,如果这些人,其实都是我出版社的职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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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 这是要巧取豪夺啊!
“嗯?”听了曹志强刚刚的那句话后,曾科长一愣,“什么意思?”
曹志强沉吟了一下,这才缓缓眼:“曾科长,说来说去,这次的事情之所以麻烦,只因为这些人都不是相关国营单位的职工, 是一群二道……无业游民。
而我身为国营单位的负责人,跟这些没有正式单位的人做图书交易,是一种违法行为,并且这事儿还被很多人知道了,很难掩盖,对吧?”
曾科长眨眨眼:“对, 是这样。”
“那这事儿其实很简单。”曹志强笑了笑道, “我的情况您应该知道,所以, 只要我跟这些人偷偷签署个用工合同,让这些人都成为我出版社的合同工,那事情就好办了。
到时候,这批人就不是来偷盗国有财产,只是奉了我们出版社的命令,过来拉一批货,然后做一下抽检。
只不过呢,这些人没啥经验,又心高气傲,不肯明说自己身份,跟看大门的起了误会。
要是这样的话,谁都能说得过去,您看是不是这样?”
曾科长皱了皱眉:“你这么做的话,也不是不行,但依旧有很大风险啊。
那群人可不少,而且都不是善茬,万一有一个走漏了风声, 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归根到底,你这个法子,还是让你自己担责任,真要追查起来同样麻烦的紧。
要我说,不用那么麻烦,还是让我们保卫科的人,把这些家伙直接办了。
如此一来,我们一点责任没有,还可以顺势把他们那三辆进口货车给充公,何乐而不为?”
一听这话,曹志强立刻明白了,合着对方是看上人家的那三辆进口货车了。
也是,曹志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三辆装满图书的进口五十铃810重卡。
五十铃810,可是此时国内妥妥的高端卡车,额定载重八吨,实际上超载十吨都轻松自如,远不如老解放能比的。
像这种进口货, 没有路子, 根本弄不到, 哪怕是红光机械厂, 也一辆都没有。
这群没正式单位的二道贩子,能弄到这种进口卡车,证明实力还是不错的,钱不钱的先不说,至少得有路子才行。
“曾科长。”想到这里的曹志强皱了皱眉道,“他们那三辆卡车,我们能充公?会不会有问题啊?”
“哈哈,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曾科长笑了笑,“你看他们的车牌了吗?”
“车牌?”曹志强一愣,然后摇摇头,“我来得太急,就看到门口有三辆五十铃,车牌还没具体看,怎么了?”
曾科长微微一笑:“那三辆车的车牌,都是海丰的牌照,你懂了吧?”
“海丰牌照?”曹志强愣了愣,“这,这有关系么?”
曾科长一愣,不过很快就释然道:“哦,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事儿很正常。
这海丰啊,是南方的一个县城,也是有名的走私集散地。
前段时间,听说还抓了他们一个一把手呢,很是闹腾了一阵。
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从那边出来的进口车,十有八九都是走私来的。
在那边啊,只要是走私来的进口车,可以很容易的在当地上牌照,然后就可以在全国各地跑了。
所以,我一看他们的牌子是海丰的,就知道这些人的来路不对。
果然,一问之下,给我问出来了,这群人啊,其实是车贩子!
他们去海丰,用集资的方式,低价买来那些上过牌的走私车,再开回来,在这边找人出手。
这么一倒腾,一辆车少说也得赚個万儿八千的。
哼哼,现在栽在我们手里,只要把他们的案子办死了,那这三辆车,自然就可以充公了。”
曹志强愣了愣:“这,这是两码事吧?就算我们把他们当做来偷书的贼论处,他们的车,我们也无权扣押使用吧?”
“怎么没权?”曾科长微微一笑,“小曹啊,你还是不懂。这案子吧,有大有小。
我们把他们当偷书贼抓起来,他们最多坐个三年牢,轻的话,一年也就差不多了。
可要是他们承认这三辆车是走私货,他们都是车贩子,那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啊,那起码是三年起步啊!
所以这车,我们私下扣了,他们也不敢声张的,只能哑巴吃黄连。
而我们呢,把车拿到手,再找领导走走关系,不难换成咱京城当地的牌子。”
“换牌子?这能行?”曹志强惊讶道。
“怎么不行?”曾科长笑呵呵的道,“这年月啊,哪儿都缺车,尤其是好车!以咱们单位的实力,给几辆汽车换个牌子,又有什么难的?无非就是领导跟领导吃顿饭的事儿。
到时候啊,我们给厂里弄了三辆车,怎么着,不得给我们保卫科一辆啊,你说是吧?
对了,还有你们出版社。
你们出版社也可以趁机要一辆车。
所以你看,这事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啊,伱说是吧?”
听了对方这么说,曹志强再次沉默下来。
到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明白为啥这个曾科长要这么狠了。
之前曹志强就奇怪,只是一群来拉书的二道贩子,就算出了点意外,就算他们不合规矩,也没必要这么往死里坑吧?
别看曾科长之前说的那么严重,什么很多人都知道了,压不住,怕人举报……
啥啊,这都是借口!
那群二道贩子是开车在工厂内部被截停的,而且很快被保卫科的人给押来保卫科的驻地。
在那段时间,正好是工厂的工作时间,有谁会没事儿去大门口看啊?
就算有人看到这事儿,又有谁敢去举报保卫科?还想不想在这混了?
这年头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普通工人就算看到了有外来的卡车被截停,谁又知道具体发生了啥?
哪怕知道了,谁会去举报?
所以,本来这事儿可以很简单,只需要保卫科偷偷把人放了,什么事儿都没有。
曹志强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或者说,他来到这里的路上,就以为保卫科的人扣车,是想借此要点好处而已。
这也符合一般情况。
因此,曹志强早就想好了,人家想要好处,给就是了,多大点事儿,就当公关费了。
于是过来之后,曹志强立刻就要单独跟曾科长私聊,而且一上来就给钱给烟。
曹志强本就没想过这事儿会有多严重,觉得这事儿其实很好解决。
在红光机械厂里,他跟董书记以及李厂长的关系好,这谁不知道啊?
所以曹志强认为,只要他做足姿态,给足好处,曾科长肯定给自己这个面子,很快就能放人。
但谁知道,到头来,曾科长不但不放人,还给出个那么吓人的建议。
用保卫科的名义审讯这些人,审定罪名后,再送人去判刑坐牢?
这是要把那些人往死里坑啊!
多大仇?多大恨?
本来曹志强还不太明白,还想劝一劝。
可现在,曹志强算是彻底明白了,明白曾科长为何对那些人这么狠了。
说到底,曾科长是看上人家的运货卡车了。
这是要巧取豪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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