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侦察连此举有敢死队的性质,但人民军队绝不会让战士们去送死,所以在出发之前,要把行动的任务和意义说清楚,同时也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尽一切可能减少战斗的损伤。
辛少强把任务说清楚之后,根本不需要动员,侦察连作为尖刀连,干得就是这个活,同志们都知道,也根本不怕牺牲,所有人都在为潜伏做起了准备。
天色将黑,林文清带队出发,团长特意赶过来,捶了捶辛少强的肩膀,并没有说什么,此时一切尽在不言中。
参加潜伏的指战员全副披挂,精神抖擞,头戴伪装,臂扎毛巾,带着上级领导的指示,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随着侦察连出发,111团此时也开始进行最后的攻击准备,不过很快他们就接到了命令,团主力暂停出发,等待新的命令。
此时师长石德宽才终于得到了110团的汇报,他们因为暴涨的河水阻拦,被挡了很长时间,离到达指定位置还有些距离,110团决定继续夜行军,争取在进攻发起前,到达白塔山前沿……
石德宽皱了眉头考虑了一会,在热带雨林中夜行军先不说有多少危险,万一110团夜晚之中,还是没有按照预定时间到达进攻地点,不能攻占白塔山,不能成功破坏平墙河大桥,前线的英军是机械化兵团,退下来很快,一旦躲到了仁安羌,那麻烦就大了。
所以他考虑一番之后,先下令110团暂停,不要冒险夜行军,等待命令,接着又向志愿军司令部报告110团情况,同时请求进攻推迟,为得就是等待110团次日到位,这也意味着34师其他两个团,将在敌人的眼皮下底下继续潜伏一个白天。
这样做的风险也很大,石德宽敢这么干也是有把握的,仁安羌的英军非常松懈,一个下午竟然没有朝山林地区发射一发炮弹,相比于让110团冒险夜行军,还不如反攻推迟一天,胜算更大一些!
同时石德宽也向上表态,34师正在按照预定的攻击时间做准备,请总部放心,34师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截断敌后路的战略目的。
34师的穿插成败意义重大,34师不仅没有按照战前的部署准时到达位置,还要求反攻推迟,脾气本来就不好的秦石川同志当时就发火了,“这个石德宽,完不成任务,还想指挥总部,志愿军司令员他来做好了!”
副政委苏亦雄同志看完电报,劝说道,“秦总,你消消气,34师穿插这么远,本来风险就比较大,出现任何意外不奇怪。老左,你是参谋长,你来分析一下嘛!”
左纪权同志想了想说道,“雨下得这么大,发了洪水,34师穿插不到位十分正常,我们没办法苛求34师,我倒觉得石德宽的提议,还是可行的!”
秦石川同志强忍着怒气说道,“你说!”
“此战的关键点就是平墙河大桥,只要炸毁了这座桥,西路英军主力就插翅难逃,我们在野战中消灭英军,总比英军退到仁安羌,然后冒险攻坚来得好!
要论怎么炸毁平墙河大桥,我们不如石德宽了解情况,他一定知道反攻推迟会有什么后果,但还是提出这样的建议,说明他肯定仔细权衡过利弊。
据我所知,这段时间,石德宽做了不少穿插作战的准备工作,他是参谋出身,非常细心,而且也参与了反击计划的制定……”
“前线各部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一被英军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怎么办?”
“发现了,也没什么,这段时间我们每天晚上都会反击,为了麻痹英军,大范围的反击也打了好几次,英军早就习惯了!
我的看法是,改大打为小打,变进攻为佯攻,每个师根据情况,用一个团或是一两个营反击,顺便找一找英军的薄弱点!
乘着反击的机会,主力再最后调整一下部署,等明天白天一过,于下午八点发起进攻,上半夜我们很少进攻英军,完全可以打英军一个措手不及!”
“第二军我不担心,关键是第三军,他们初来乍到,万一有人被俘虏了,泄露了消息,你就不怕英军察觉不对劲,来一个敌前总撤退吗?”
“即便英军知道我军前面出现了新部队,他们想改变部署也不会那么快,英军高层的指挥比较僵硬,这么大的调整,肯定要仰光的英军总司令迪尔来决定,迪尔又要考虑和临时政府的谈判,不可能那么快下决心!
再说了就算英军总撤退,各种准备也需要时间,有这段时间,110团也该穿插到位了,就算34师暴露了,前线各部也可以在白天发动牵制性的进攻,让敌人走不了,这总比让英军又一次缩回仁安羌来得好!”
苏亦雄想了想说道,“老左说得是,我们可以试一试!”
秦石川同志站起身,背着手转了几圈,权衡了一番利弊,这才说道,“就这么办,你来下命令调整!给石德宽发报,下不为例!”
秦石川同志从谏如流,重新调整了部署,各部接到命令之后,迅速进行调整,将大反击改为小反击,发动一轮试探性的进攻。
而仁安羌一带的石德宽看到电报之后,长出了一口气,没想到性格强势的秦总也有从谏如流的时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不过看到下不为例四个字,石德宽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此时石德宽也顾不上这些,他开始按照预先的设想调整部署,根据白天的侦察,英军似乎比较松懈,这也让石德宽看到了机会,他决定111团和112团乘夜,摸到敌阵前冒险潜伏一个白天。
石德宽这样做,虽然比较冒险,但他认为,藏在山林中和藏在敌前事实上差距并不大,只要暴露,遇到敌人炮击伤亡同样不小。
但进攻时却有天壤之别,发起进攻的距离拉近,以轻武器为主的两个团,进攻突然性加强了许多不说,部队伤亡也会大有减少。
更重要的是,英军绝对想不到志愿军会潜伏到他们的阵地前藏一个白天,即便暴露了,也可以立刻转突袭为强攻,以英军的松懈,拿下敌阵地的希望还是很大。
这样一权衡,还不如跟敌人贴得更紧,石德宽的想法,得到了师参谋长和111团团长的支持,他们都觉得可以尝试,这也跟这段时间,34师的准备有关。
这段在后方空闲的时间,34师也没有闲着,石德宽预料到34师会有不少穿插任务,因而也做了不少准备。
参谋长出身的他一向做事细致,他对可能被安排的几个穿插任务,都做了规划,制作了相应地区的沙盘,做到有备无患,其中就包括仁安羌。
石德宽和师里其他几位领导下到基层,走群众路线,发扬军事民主,发动全军来想办法出主意。
比如如何防止因咳嗽暴露目标问题,关于一不小心睡着了打呼噜暴露的问题,战士们想出了不少办法。
讨论最多的是万一敌人打冷枪冷炮,有人负伤怎么办?大家一致表示,不叫不动,至死也不暴露目标……
为了检验潜伏效果,师里专门组织了一支“假想敌”分队,“假想敌”在模拟的敌人阵地上严密监视了三天,防御的部队却没有发现潜伏部队的一丝踪迹。
潜伏中的通信联络是必须解决的问题,通信部门为此做出了各种规定:有线电通话,潜伏部队随时待机守听,不得高声讲话,有情况用预先规定好的暗号吹送话器,或按开关表示,团指挥所向潜伏部队讲话时不得摇铃,应先持机呼叫。
无线电在潜伏中严禁开机,除非情况紧要、战斗打响或有线电被破坏,方可开机联络,但也只限于被察觉或打响的部队使用,基层连队为了适应潜伏的特点,还想了很多简易的联络方法。
在两个团主力出动前,侦察连乘着英军阵地上的灯火,对英军阵地进行了一番侦查,然后迅速传递到指挥部,石德宽根据白天和夜晚多次侦察的结果,进行了一番微调,到了夜里十一点多,各部重新出发。
进入潜伏区时,后面的人踏着前面人的脚印前进,上坡时,发现有活动的石头,需要先搬掉,再回过头轻轻地拉第二个人,下坡一个挨着一个坐在地上,慢慢往下溜。
衣服刮破了,脸手刺出了血,都咬紧牙关忍耐着。到了凌晨4时前,师指挥所先后得到报告,所有潜伏人员已在敌阵地前潜伏完毕。
而潜伏在最前面的侦察连并没有退下来,而是默默的待在了敌阵前沿,此时已经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伸手不加五指,但所有人都知道,天就要亮了,接下来的一个白天将决定34师潜伏的成败。
而就在此时,英军第48师师长韦维尔少将听着外面的枪炮声,心潮澎湃,这位已经五十多岁的将军以沉默寡言,待人忠诚而又性情温和闻名,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韦维尔在一战结束前已经是准将,不过战后英军大裁撤,他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升迁了,所以这一次缅甸之战,对于韦维尔个人而言,反而是好事,当然前提是他在战场上表现出色。
韦维尔和其他无数英军军人一样,循规蹈矩,遵守纪律,这对于48师这样一个预备役师转正的部队而言,非常重要。
英军并不要求48师有什么奇迹般的表现,能够把掌握的东西打出来就够了,而韦维尔将军虽然在前线的进展不大,但却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不过到了缅甸之后,好脾气的韦维尔对英属印度的现状十分不满,尤其是仁安羌看到的种种,让韦维尔少将相当恼火。
韦维尔除了年轻时在印度服役了几年,很长时间没有回到印度,他私底下对参谋长史密斯上校吐糟,正是因为仁安羌那些家伙的存在,印度才越来越成为大英帝国的负担……
韦维尔上了前线之后,就没有再回到仁安羌,有什么事情,都让史密斯联系,只要仁安羌保证他所需要的炮弹和各种物资及时运到前线,其他破事,他就将没有听到。
韦维尔很擅长练兵,在指挥作战之余,他也在研究志愿军的战术上。志愿军的地老鼠战术,完全是战斗意志的体现,同时也是农业国的无奈。
英军既学不来,也毫无必要学习,英军最重要的是不断加强火力,用炮弹子弹化解意志,当然了,英军并不喜欢白刃格斗,但可以多装备一些冲锋枪,这比老掉牙的恩菲尔德要好得多,连环太党每个班都装备了两只,英军没理由不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