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冠生同志摇摇头,“章公,黄公,请回吧!”
吴冠生直接赶人,章伯钧、黄琪翔也是要面子的人,只能无奈得跺了跺脚,到了外面,黄琪翔慢慢停了下来,有些担忧的说道,“章公,现在环太党已经占据大半个中国,又有百万大军,真正论起来,谷百生是有资格领袖全国的……”
“中日两国差距太大,必须依赖外援,光靠自己的力量根本赶不走日本人。这个人只能是常凯申,不可能是谷百生,列强没有人会喜欢他,你不要忘了,他还在缅甸折腾,把英国人得罪透了!”
“章公,你不要忘了,环太党与美苏关系都不错!”
“换成你是美国人,你会喜欢谷百生那样的?我听说,美国驻环太党的代表乔治曾经向谷百生提出,要求他承认不平等条约,就可以承认抗日联合政府,不过立刻被谷百生拒绝了!
即便是苏俄,据我所知,也和谷百生多有龃龉。苏俄对外蒙,视作囊中之物,可谷百生是怎么对外表态的?还有,他这段时间在搞整风,党内亲苏派日子都不好过……”
“章公,谷百生这么做都是对的呀,我们革命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此一时,彼一时呀!现在我们的生死大敌是日本,为了打败日本,做一些妥协不是应该的吗?都像谷百生那样办外交,中国岂不是举世为敌?那个时候才真正危险了!
环太党现在这么点实力,就敢无视天下英雄,三面作战,虽然暂时取得一些小胜,但时间一长,如何吃得消?我们要是不劝一劝,中国革命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挫折!”
黄琪翔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问道,“现在怎么办?”
“等!”
“等?”
“对,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得让环太党碰碰壁,他们就老实了!我听说缅甸的英军已经集结了不少,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打起来,等他们在缅甸扛不住了,主动退回来,他们会让步的!”
说到这里,章伯钧很自信的说道,“谷百生虽然年轻,但能有今天的成就,绝非偶然,这个人手段很厉害!
他现在的做法就是故意拆常凯申的台,想法设法借着日本人的手削弱常凯申,对常凯申、对我们漫天要价,为环太党争取最大的利益。
就算他不知道环太党的处境,李润石、吴冠生会不清楚?我看他现在不会离开谈判桌的,吴冠生就算走了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那常凯申呢?他会不会投降日本人?”
“常凯申的根基是黄埔系,黄埔系都是孙先生培养出来,革命精神还是有一些的,他们绝不会投降日本。
有黄埔系拉着,常凯申就算有心,也绝不敢投降日本人,他现在又打不过环太党,只能组建联合政府,他现在就是借着日本人的威胁要价,想法设法获得联合政府的主导权,好约束环太党,他也没胆子打!”
黄琪翔听完了章伯钧的分析,想了想,点点头,“看来也只能等等了!”
“也不能光等,我们也得想想办法拉拢一些人,我们第三党和两广的关系很好,和他们好好谈一谈,协调一下立场,两广加起来也有四十万大军,有了兵,我们说话才有底气!”
黄琪翔本身就出身于粤军,1927年的四一五,年底的广州起义,李济深和他的手上同样沾着不少环太党的血,他对环太党的做法同样十分顾忌,所以他想了想,点点头,准备明天去见一见白崇禧……
两人并不知道,吴冠生同志此时正站在三楼,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两人乘车离开,过了一会,他才叹了一口气,回头离开,“宁越,赶紧收拾一下,明天我们过江,乘坐火车离开!”
杨宁越同志点点头,两口子都是革命者,也没什么家当,把随身衣物收拾收拾也就差不多了,吴冠生同志默默得坐在那里,过了一会,才有些伤感的说道,“当年南昌起义失败,中央进行处罚,谭平山被开除了党籍,章伯钧并没有开除出党,他只是党内警告。
章伯钧要走,我劝他不要走,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离开了,他的理由是看不惯党内的一些做法,我知道他是反感国际对我党的过渡干预。
这些年,他们搞了一个第三党,主张和我党也差不多,谷雨同志上任后,我们和第三党的政治主张区别已经很不明显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殊途同归,但没想到他们竟然也变了,变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我们能变,他们当然也能变!”杨宁越同志笑着说道,“冠生,你忘记了一点,我党的实力远胜过第三党,第三党要想生存下去,就一定要和我党有些区分,要不然他们怎么吸引年轻人的加入?
还有一点,第三党的党员很多都是国民党内斗的失败者,黄琪翔最为典型,他身上有我党同志的血债,他们今天的选择并不奇怪!”
吴冠生同志默默点点头,有些苦笑得摇摇头,“这样也好,以后谁也不欠谁的!”
“冠生,你放心吧,他们还会靠过来的!我有这个信心!”杨宁越同志微笑着说道,“等到那个时候,他们的价码自然就要大打折扣了,给一个副团级也就差不多了!
还是这样好,要不然以后到了地下,见到张太雷、邓培、萧楚女、熊雄、周文雍、陈铁军等同志,还有游曦那个女兵班的同志,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们交代!”
吴冠生同志沉默了良久,想了想说道,“革命事业为重,他们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副团级太低了一些!”
“确实是革命事业为重,但他们也必须坚决拥护我党的领导!他们脑子里要是没有这根弦,就应该坚决打压,要不然那些坚定拥护我党的民主人士,以后又该如何安排?”
“看来你被谷雨同志说服了!”
“冠生,不得不承认,谷雨同志能有今天,绝非偶然,有你之长,而无你之短!要论灵活,他比你还要灵活,胆子也很大,看看他对苏俄的态度就知道。
但他对原则的坚持,对时机的把握,是你比不上的!要是没有他,我党绝不会发展这么快,也不会那么快走向独立自主!”
吴冠生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谷雨同志对力量的敏感程度,确实非常强,这一次他的处理是对的,我还是低看了我党的力量,回去会检讨的!但他的作风有些粗暴了,这一次的事情,明显可以做得更漂亮一些!”
“这也不奇怪,他毕竟在苏俄了好几年,肯定会受到一些影响!”
“这倒也是!”
“你是中央秘书长,在这些问题上帮着他查漏补缺,你们还是可以相处不错的!”
吴冠生同志默默得点点头,杨宁越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仔细想想,粗暴有时候也有好处,对民主人士的态度,通过最近几件事,规矩算是立下了!”
吴冠生同志闷声说道,“还有阮爱国……”
杨宁越同志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吴冠生叹了一口气,“你放心吧,我不会在党内提及这件事,我只是心里有些过不去!”
“过不去也得过去!”
“嗯!”
同样在这一天晚上,有几个人显得很逍遥,那就是进入人生暮年的段祺瑞、吴佩孚,还有民国军界耆老蒋百里,三位老人,凑在一起,正在聊着往事,显得轻松自在。
这几位当年多有恩怨,但现在早已经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除了一些影响力以外,实力是一点都没有了。
几人之所以有资格来到武汉参加政协会议,还是谷雨、张学良等人先后写信邀请的结果,小六子面子还是要给得嘛!
段祺瑞以老朽为名,婉拒了政协委员,但还是来到了武汉,谷百生说得对,上海天津虽好,都是沿海地区,万一被日本人占领,逼着他当汉奸,要是搞出了既成事实,一世英名就没有了,何苦来哉!
段祺瑞深以为然,他现在的身体很不好,但还是把家搬到了武汉,以下围棋为乐,偶尔也会见一见当年的老朋友,十年过去了,北洋也雨打风吹去,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段祺瑞与谷雨那段往事,现在知道的人不少,段祺瑞也引以为豪,北洋输给了孙大头是没错,但未来坐天下的很可能还是我们北洋的后人,北洋没有输。
与段祺瑞自娱自乐,瞎扯淡不同,吴佩孚此时也才花甲之年,精力还是有一些的,被邀请为国防出谋划策,吴佩孚自觉有这个能力,同时也不愿意留在平津,他也担心和日本人有牵扯,到时候背上一个个汉奸的骂名,可就不太好听了。
吴佩孚对国民党和环太党提出的种种革命口号也不太感兴趣,与武汉的民主人士同样合不来,他来到武汉之后,一直跟蒋百里研究即将爆发的中日全面战争。
战争很快就要打起来,这是两人的一致看法,原因很简单,日本军费直线上升,开始了战争动员,动员起来的日本,必须打仗,必须去掠夺,要不然这些军费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