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饭店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天我也想开了,想明白了,当时的情况,不采取果断措施,有些事确实解决不了!
问题是现在江苏省委的同志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实在有些待不住呀!
现在我真得不想继续留在中央了,你就让我去地方锻炼一番吧!”
“你呀你,老毛病又犯了,你是代理书记,谁敢不听话,你狠狠收拾就是,担心什么!”
陈绍宇指着谷雨,气呼呼的说道,“你想去北方的事情,我已经听吴冠生说了,你为什么不首先给我说?”
“按照组织制度,我本来就应该先和冠生同志汇报?”
“算了吧,我也懒得说你了!”
陈绍宇有些玩味的看着谷雨,冷冷的说道,“但你知道,北方现在的局面有多么恶劣吗?
贺伯聪担任北方局书记期间,盲目执行黎隆郅的错误路线,北方各级党团组织损失惨重,整个天津现在才几十名党员;贺伯聪被撤职之后,我们接着派过去的省委书记,到现在也没有拿下那帮子非委分裂分子,现在河北省委彻底乱了套,到底谁支持中央,谁支持非委,中央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你过去,你能做什么?
一个不小心,你就被国民党抓住,到时候你怎么办?
容强怎么办?
你想过吗?”
即便谷雨知道北方的形势不好,但如此糟糕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坚决得摇了摇头,“总要有人去的,咱们这些人已经摘了不少桃子,要是没一个愿意啃骨头的,其他同志会怎么想?”
微微顿了顿,谷雨这才说道,“绍宇同志,干革命不牺牲怎么可能?
就从我做起吧!”
毕竟同学一场,也共过患难,陈绍宇也不能看着他去死,想了想,没好气的说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再拦着你,反倒成了小人了!
只不过你一个人过去,我也不放心,得给你找几个精干的同志!”
谷雨听完笑着说道,“绍宇同志,我也是普通人,同样怕死。
你让特科给我安排几个人,一起跟着去!
有他们在,我就安全多了,再说了,对付非委那帮人也需要用到他们!”
“这还差不多,要不然就是真傻了,还有呢?”
“我得有权力,要是狗屁倒灶的破事,都要请示中央,那我还不如留在上海!”
谷雨眯着眼说道,“嘿嘿,最好给我一个北方局书记,那就圆满了!”
就知道你小子心大,惦记着中央局的位置!
不过现在北方一团糟,北方局明存实亡,中央打算废除,以河北省委的名义指挥北方各省市。
不过给你一个中央驻北方代表,全权处理北方工作,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原来北方局管辖的省市,都会听你的指挥调度!”
“中央驻北方代表,有意思,不错,不错!”
谷雨十分满意,他笑着说道,“要想彻底消灭非委,同时贯彻执行四中全会精神,需要一段时间,你别过几个月就把我调回来!”
“没问题,只要你小子不出事,我不点头,谁也不会轻易调你回来!”
“这就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谷雨眯着眼睛,脸色有些狰狞,“另外我还要带着贺国正一起去!”
“贺国正?
那个老右,你带着干什么?”
“我已经把他得罪狠了,留着他在上海,他万一翻身了,以后我就麻烦了;再说了,他和非委那帮人关系很好,也不算委屈!”
陈绍宇听完,微微瞥了一眼谷雨,脸色微微变幻了一下,看来这三个月,谷雨也变了很多呀,呵呵,不过这是好事!
所以他拍了拍谷雨的肩膀,“就应该这样,对敌人一定要像冬天一般残酷!”
谷雨呆滞着脸,并没有回复,而是想了想转移话题,“我还想带着李润民同志一起过去,他是李润石同志的弟弟,很会做生意,又在天津工作过,拉上他,我也有些掩护!”
见谷雨这样,陈绍宇也知道,他确实需要有个适应过程,不过有变化就是好事,做过一次,下一次就不会这么纠缠了。
想了想,陈绍宇点点头,“这两个人级别一般,调动很容易!
至于特科的人,我不是很熟悉,到底调动谁,你要问一问冠生同志,由他来安排!”
“说到特科,有件事,绍宇同志你一定要注意!”
谷雨微微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说道,“特科负责中央的保卫工作,但黎明同志……”
陈绍宇挥了挥手,“你不要说了,我知道黎明的立场有问题。
但我现在立足未稳,有些事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立刻做,谁让他直接听吴冠生指挥呢!”
谷雨点点头,后面不再说了,有些事情点到为止,黎明是中央局候补委员,他这个中央执行委员,不方便多说,希望他们能顺利挺过这一关吧!
陈绍宇怎么样无所谓,吴冠生和军委那帮骨干要是损失了,那就太可惜了,可是他又没有办法!
就看他们的命了!
谷雨和陈绍宇谈妥之后,谷雨告辞离开,看着他的背影,陈绍宇眯着眼睛想了很久很久,突然间摇了摇头,苦笑了笑,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看来人事也是如此呀!
谷雨是理想主义发作,还是野心膨胀,想着通过独当一面,提升自己的级别,进入中央局,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今天的种种说辞,陈绍宇也不是很相信,但怎么说呢,毕竟同学一场,这一两年又关系莫逆,他也没必要揭穿,随他去吧!
混得好,是他的造化;混得不好,把命丢了,那也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既然最重要的几个大人物都摆平了,谷雨自然要跟妻子容强商议一下,今天听了陈绍宇的介绍,他意识到北方的工作危险性超出想象。
所以他就想先不带容强,等他的工作稳定了,再把老婆接过来。
不过上海这边,如果历史没有什么变化的话,同样也会血雨腥风,哪里都不安全!
所以他显得相当犹豫,旁敲侧击了一番,先是问了问岳父的情况,然后又问了问幼稚园,再又问起了容强在区委的工作,最后才提到自己主动提出去北方工作。
容强听说之后,有些吃惊,她捂着嘴说道,“老谷,你在江苏省委不是干得好好得吗?
怎么突然想着离开?”
“在中央待了两年,有些累了,我想换个地方闯一闯!”
容强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是因为东方饭店那件事?”
“这是一部分原因,但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个!”
说到这里,谷雨抬起头,看着容强,低声说道,“我们结婚那一次,我跟舅舅说得那些,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容强猛地捂住了嘴,吃惊得说道,“日本人真得要侵略我们?”
“我不清楚,但我还是希望可以做一些工作!”
“那你为什么不跟中央说?”
“这种猜测的东西,怎么跟中央说?
中央也不可能因为我的臆测,调整中央的工作方向,毕竟我们党的核心地区都在南方!”
容强点点头,翘鼻微微耸了耸,“老谷,我要和你一起去,你不要想着抛下我!
就算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你说什么呢?
我怎么会抛弃你!”
“你刚刚吞吞吐吐的,问来问去,又问我在区委干得怎么样,心里打得什么主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不想带上我!”
老婆这么聪明,谷雨也没有反驳,而是把河北省委目前的情况,告诉了她。
容强更不放心了,她抓住谷雨的衣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结婚的誓言,你忘记了吗?
生死与共,生同眠,死同衾!
老谷,你要是牺牲了,我绝不会苟活于世!”
“你这又何必?
等我稳定了……”
容强猛然间用嘴堵住了谷雨的嘴,都到了这一步了,还说什么。
两人激情一番之后,谷雨搂着容强,苦笑着说道,“这样也好,万一做了鬼,有你陪着,地下也风流!”
“谷雨,你做梦吧,就算你做了鬼,也只有我一个!”
容强格格笑了起来,谷雨一翻身,又压倒了容强身上……
两口子下定了决心,要一起去北方闯荡,谷雨就让容强找机会联络了李润民同志,希望他和自己重返天津,李润民倒也没怎么多想,只是告诉容强,他服从中央决定,这样一来,谷雨就基本确定了随员。
当然了,离开上海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能随便跟老丈人说,不过两人还是抽出时间,几次回家探视老人,同时谷雨又从妻舅那里搞来了一封介绍信。
去北方工作,最好有多重身份,民主人士的外甥女婿,还是可以起到一些作用的,这对于谷雨接下来的活动很有好处。
另外他也从张老爷子那里搞来了一封介绍信,北方有淮军血统的老军阀很多,谷雨有这一层关系,自然也要用上,这对于他未来的筹划很重要。
当然了,不管是谷雨要求的北方局书记,还是吴冠生同志所说的河北省委书记,亦或是陈绍宇所说的中央驻北方代表,都需要上会讨论。
这段时间,陈绍宇和张特立的斗争也比较厉害,张特立堂堂的驻国际代表,中央常委,自然不愿意去苏区,问题是他不去苏区,谁给陈绍宇让出位置,所以斗争了一番之后,张特立自然斗不过有国际代表支持的陈绍宇。
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开始准备安排张特立去赣南,不过被第一书记项钟发否决了,老项否决的理由也很有意思,张特立的脾气不好,李润石脾气同样不好,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搞不好要打架,还是让张特立去鄂豫皖吧。
就这样张特立阴差阳错没有去赣南,改为前往鄂豫皖,避免了一场大的灾难;同时中央决定由中央局候补委员、特科行动科科长黎明同志护送张特立前往鄂豫皖工作。
另外在这一次会议上,在米夫同志的强烈要求下,中央决定加强北方的力量,重设北方局,并责成北方局统一领导满洲四省、河北、山东、绥远、察哈尔、热河、陕西,山西和河南中北部等十二省的工作,并任命谷雨为北方局书记。
更奇葩的是,目前的满洲省委书记何光生同志是中央局候补委员,换句话说,谷雨这个中央执行委员,现在将领导中央局候补委员的工作。
米夫如此做法,其他的中央局委员眼睛又不瞎,自然知道他是为谷雨更进一步,做舆论上的准备,不过胳膊拗不过大腿,大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在决议通过之后,张特立看了一眼太上皇米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中大真是出人呀,一个二十三岁不到的年轻人就能领导北方半个中国的革命!”
陈绍宇对冤家对头,当然不客气,他毫不客气的回道,“就是因为党内的机会主义分子太多了,中央才不得不启用纯粹的布尔什维克领导党,改造党!”
但是谁也想不到,就在谷雨启程前往北方时,河北省委又一次出事了,四月八日,河北省委再次被破坏,省委书记、组织部长、秘书长在内的13位同志被捕,同时天津市各区的党员干部被捕无数,党在天津的领导顷刻间陷入瘫痪!
河北省委这个消息传到中央时,吴冠生和陈绍宇立刻顿足捶胸,麻烦了,麻烦了,谷雨这一行人这一次岂不是自送虎口吗?
谷雨和护送他的特科李多才同志要是出了事,不仅仅新的北方局完蛋,中央搞不好也有大麻烦,不管是谷雨,还是李多才,都知道太多人,太多事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份重要情报传到了中央,中央立刻就开始了鸡飞狗跳,疯狂的搬家.
第 24 章 见段
上事实上,谷雨一行人此时也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
讨论到最后,谷雨微微喘息着,擦着头上的虚汗,然后苦笑着说道,“老贺,老李,对我的方案,该没有意见了吗?”
谷雨是四月五日从上海出发,一行人包括谷雨夫妻两人,贺国正和李润民两位同志,交通科长李多才同志,随行的还有特科情报科科长王庸同志的得力助手康芝宇同志,另外还有行动科两位同志黄万年、连德生。
他们一行八人扮作商队,两位红队同志都是上海工人赤卫队培养出来的同志,都是神枪手,还会开汽车,所以两人扮作保镖,根本不用表演;李润民同志长期经商,老板气度十足,自然就是老板;贺国正同志满脸书生相,他自然就是老板李润民的老乡,某一位大学教授,而谷雨夫妻两个年岁比较轻,自然就是大学教授贺国正的一对学生,正在谈恋爱,和老师一起回北平读书。
至于康芝宇李多才,作为特科出来的同志,本身就是干这一行的,自然就光荣的成为了伙计,跟着李润民同志前后跑来跑去。
这八人的队伍,看起来一点都不奇怪,所以一行人从上海乘坐火车到南京,然后过江到浦口,再从浦口乘坐火车前往天津,一路都非常顺利,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