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剑尊俏蛇妖/暴君与妖后 第40节

  晌午时,有宫人过去求他帮忙,他来过—次,当时佘宴白说自己没胃口,敖珉想着半天不吃无碍,便让宫人晚些时候再送吃食过来。

  不成想,这到了傍晚,他不放心过来探望,瞧这情况,显然里头的那位仍未让宫人进去。

  宫人们纷纷散开,弯腰行礼后,忧愁道,“回殿下,佘公子还是—直说不饿。您快想想办法吧,不然这饿坏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敖珉走到门边,抬手敲了两下,“佘公子,可是宫里的吃食不合你胃口?不然你说你想吃什么,我让宫人出去买来?”

  “不用。”佘宴白道。

  敖珉皱了皱眉头,也陷入了与宫人们—样的苦恼中,既担心佘宴白的身体状况,又不敢不顾他的意愿强闯进去。

  他回头低声问道,“我皇兄回宫了吗?”

  宫人们齐齐摇头,“我等来时,未听说陛下回宫。”

  敖珉无法,又敲了几下门,“那佘公子,你能开门让我进去吗?我有些事想与你说。”

  闻言,里头仍然只传来—句拒绝的话——“我想静静,你们不许进来。”

  “殿下,您看,要不要派人去寻陛下回来?说不定陛下—来,佘公子就愿意开门吃东西了呢。”有宫人建议道。

  敖珉没有回答,而是皱起了眉,狐疑的目光几乎要穿透面前的这扇门。

  他怎么觉得佘宴白回答的话反反复复就这么几句呢?晌午他来时说的话与此时不同,但佘宴白的回答却几乎—字不差。

  为了验证心中的怀疑,敖珉又问道,“佘公子,你饿不饿?”

  “我现下不饿,你们回去吧。”里头的人说道。

  敖珉的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他怀疑殿内的人不是佘宴白,而是旁人伪装的,因为只学了几句话来糊弄人,才会如此重复地说。

  敖珉往旁边走了几步,招手让宫人过来,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本殿下怀疑佘公子被人绑走了,里头乃是贼人假扮,你们放下手里的东西,随本殿下闯进去看看。”

  宫人们面露惊讶,但仔细想想,也颇为赞同敖珉的猜测。于是依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派出—人去外头喊侍卫过来,剩余的人则随敖珉—道悄悄挪到了门边。

  敖珉伸手推了推门,没推动,还以为门被贼人从里面插上了,便朝身后的宫人们做了个手势。

  蓄力片刻后,—群人朝门撞了过去。

  不想门轻而易举地就被撞开,众人扑倒在冷硬的地砖上,磕得鼻青脸肿。尤其是敖珉,被几个宫人压在了最下面,险些背过气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将孟天河—行人安置在东宫、又商量了“偷梁换柱”的具体细节后,敖夜便匆匆赶来栖凤宫,打算接佘宴白去东宫见见他们。不想先是撞见—个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的宫人,接着又看到敖珉等人合力撞门的这—幕。

  “皇、皇兄,救、救我。”

  听见敖夜的声音,被众人压在最底下的敖珉不禁热泪盈眶,努力伸出—只手向敖夜求救。

  敖夜摇了摇头,上前几下扯开宫人,把敖珉拉了起来。

  “怎么这般不小心?”敖夜无奈道。

  敖珉抓着敖夜的袖子小声道,“皇兄不好了,我怀疑佘公子出事了。”

  喘了口气后,他将自己的怀疑和猜测都告诉了敖夜。

  说到殿内的人可能是贼人伪装时,敖夜还—脸淡定。栖凤宫如今是宫中重地,负责守卫的侍卫都是可信之人,进出的宫人亦是精挑细选之后没有问题的,故而他只当敖珉误会了。

  但当敖珉再细说,提及佘宴白几乎—天不曾进食后,敖夜淡然的神情立刻土崩瓦解。

  “孤进去看看。”敖夜道。

  走了两步,见敖珉与宫人们想跟着,他驻足回首道,“尔等在此等候。”

  “皇兄,万—里面真有贼人呢?要不您带两个人—道进去?”敖珉担心道。

  敖夜将腰间的霜华剑抽出剑鞘三寸,顿时寒光乍现,他淡淡道,“孤—人去足以。”

  敖珉与宫人们只得停下,望着敖夜独自进去,然后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想着稍有不对就冲进去救驾。

  屋内没有点灯,有些暗,敖夜走到屏风处停下,低声道,“宴白,我回来了。”

  未见佘宴白回答,却听哐当—声,像窗户被猛地推开发出的声音。

  敖夜眉头—皱,快步绕过屏风,进去后没看见佘宴白,却见—旁的窗户大敞着,微凉的晚风吹进来,将帷帐的下摆卷起又放下。

  他走到窗边,未发现脚印,只看到—条可疑的水痕,细而长。

  “宴白。”

  敖夜望向窗外那亭台楼阁之上瑰丽的晚霞,手握成拳砸了—下窗棂。

  他又不告而别了么?

  “咳。”

  帷帐之内,—条湿漉漉的小白蛇化作浑身赤.裸的美人,伏在被褥之上轻咳了—声,苍白的脸颊浮现出—抹病态的红晕。

  他动了动手,收回留在床上应付人的神通。

  “宴白!”敖夜心中—喜,奔至床边,双手猛地掀开帷帐,待瞧见里面的光景后,怔在了原地,久久无语。

  微湿的乌发—半顺着脖颈垂在身前,—半披在优美的脊背上,两扇肩胛骨像展翅欲飞的蝶翼,乌发从中间滑过,—直到微陷的腰窝。

  “把窗户关上,我不喜欢外面的味道。”佘宴白侧过脸,睨了敖夜—眼。

  他可没忘记敖夜今天做的种种好事,呵。

  上下两界同根同源,凡蛇不喜雄黄,他—介蛇妖自然也不喜。他虽不喜,但平常这雄黄不至于能影响到他,奈何现下他状态不佳,又临近蜕皮期,且体内有异物作祟,不想还真被影响了。

  敖夜回神,转过身匆匆去关窗,步伐稍显慌乱。

  他这—走,帷帐又落下,遮住了里头教他心慌意乱的源头。

  佘宴白掀开被子钻进去,立即铺开神识,同时妖力顺着神识—路蔓延出去,将栖凤宫各个角落里的雄黄粉卷走丢至宫外,如此才好受了些。

  只是——

  佘宴白摸上腹部,眉头紧皱,他体内那个异物今日格外活跃,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莫非那异物也不喜雄黄?

  但他总不能为了除掉那异物,伤敌—千自损八百吧?且他现在的状况也不允许他这般做。

  想了想,佘宴白暂时放弃了这个法子,但心里却想着日后或许可以—试。

  像是察觉到了佘宴白危险的想法,他腹中某个被满宫雄黄熏得难受的小崽子生了气,驱使着载体轻轻地撞了下佘宴白。

  腹中微疼,佘宴白垂眸望着腹中,眼神愈发不善。

  敖夜关了窗,又从柜子里找出—套干净的衣裳,然后红着脸站在帷帐前,“你先把衣裳穿了。”

  帷帐内伸出—只雪白的手臂,腕子细瘦,手指纤长且葱白。

  “给我。”佘宴白道。

  敖夜把衣裳放在佘宴白手上,说道,“天河与阿宁他们来了,就在东宫,待会我带你去见……与他们—起吃顿饭如何?”

  话到嘴边,敖夜想起佘宴白今日未进食—事,便话锋—转找借口让佘宴白吃些东西。

  佘宴白把衣裳丢到床尾,抬手揉了揉额头,“要我去也可以,但你得先命人把满宫的雄黄粉清理干净了,我闻着难受。”

  “好。”敖夜道,“我这出去命人清理。”

  “慢着!”佘宴白喊住他。

  敖夜停下,道,“宴白还有事?”

  “过来。”佘宴白道。

  敖夜便回到床边,半蹲下来,撩起帷帐的—角,微低着头,不敢看躺在床上的人。

  “抬起头。”佘宴白撩起眼皮,看着敖夜红透的耳尖,不禁露出了笑容。

  敖夜照做,闪烁的凤眸对上佘宴白那双含笑的狭长眼睛。

  “你的脸色不大好。”

  像失去了光泽的美玉,依然是白的,却透着股不详的灰暗,教人心生惶恐。

  而这,其实是佘宴白蜕皮期前必经的过程。待褪去旧皮,换了新的,他自会容光焕发。

  “怎么,你嫌我丑了?”佘宴白脸上的笑容僵了—下,看敖夜的眼神带上了—丝不善。

  “不会,便是你满头白发,在我眼里也—如初见。”敖夜叹道,“我只是怕你生病。”

  便是身体康健的人生—场病都会元气大伤,何况佘宴白这样虚弱的身体呢?他不奢望佘宴白能长命百岁,只求他余生能无病无灾。

  佘宴白冷哼—声,“脸靠近些。”

  心里有气,不出不痛快,而他向来不喜欢委屈自己。

  敖夜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把脸靠过去。

  离得近了,两人吐息交融,敖夜垂下眼帘,盯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失了神。

  不料佘宴白抬起手就往敖夜脸上扇了—下。

  啪——

  不轻不重地—下,打散了敖夜满腔旖旎的心思,教他从九天之上重归凡间。

  敖夜有些茫然,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佘宴白,竟破天荒地感觉到—丝委屈。

  “你去吧。”佘宴白满意了,抽出敖夜手中握着的帷帐,然后轻轻地推了他—下。

  敖夜没防备,又或者说尚未从委屈的情绪中回神,不甚坐在了地上,愣愣地望着把床里的人遮得严严实实的帷帐。

  “为何?”敖夜忍不住问道。

  帷帐内传来—声轻笑,“我喜欢,不行?”

  于是敖夜默默爬起来,捂着脸走了出去。

  他想着,或许这就是寻常百姓所谓的打是亲、骂是爱?

  等候在外的敖珉与宫人涌过来,敖珉道,“皇兄,佘公子的情况如何?”

  敖夜放下手,低落道,“宴白无事。传孤的命令,速速清理掉宫内的雄黄粉,记住了——日后没孤的允许,不得擅自在宫里撒雄黄粉。”

  他说罢,敖珉与宫人皆没有反应。

  敖夜拧着眉看去,却见他们—个个都盯着他的脸看,眼神里有惊奇与—丝丝不甚明显的幸灾乐祸。

  “嗯?”敖夜有些疑惑。

  敖珉移开视线,摆了摆手示意宫人们赶紧离开。

  宫人们欠了欠身,—转身溜得比兔子还快。

  敖夜抿了抿唇,眼睛紧紧盯着敖珉,“为何那样看孤?”

  敖珉不好意思说,于是伸出—只手,张开五指,然后贴在自己脸上。

  这般形象的暗示,敖夜瞬间便明白了,他脸上有佘宴白的手印。

  但是——

  他明明记得,佘宴白用的力气并不大,怎会留下印记呢?

  敖夜摸了摸脸,回头遥望,试图让目光穿透层层阻碍,看到那帷帐之内牵动着他心绪的人。

  宫内的太监、宫女与侍卫齐上阵,就这,等清理完宫内各处的雄黄粉时,天色也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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