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坠鬼窟
葱花面冒着香气,汤汁清亮,带点酱油的颜色,一口暖到胃里。
“……没什么要紧的,不用过来。现在在路上?等等,你不要冲动啊!”谢不宁惊恐地放下筷子,“我真的没事。”
电话里,谢卜山把话还给他:“不要冲动的是你。师父知道你想什么,我就你一个徒弟,不能有个万一……”
谢不宁笑笑:“等事情结了,您再给我多收几个师弟呗。就算有万一,大不了是去投奔祖师爷嘛。”
“你啊你……”
谢不宁:“师父,假如是你,也会跟今天的我做一样选择。”缓了缓,他又问,“是一个人来的吗?”
一道轻叹后,电话转到另一个人手上,声音年轻:“谢老师?我是王正青,福生福珠他们……”
“他们暂时还没事。”谢不宁舒口气“照顾好师父,拜托你了。”
那头顿了顿,声音变得坚定:“放心吧,我会的。石道长他们留守道观,一切都好,你,你要小心!”
“谢谢……”
得知大家都在,谢不宁的心暖暖涨涨。
师父到京市时,他大概已经前往古岭了吧。
挂断电话,谢不宁吃完一碗面,用餐巾擦擦嘴,然后……他下床把房门关上了。
靠在门上,目光凝向床边站立的男人,谢不宁环起手臂:“现在该跟我说实话了吧,你什么时候不做人的?”
这该死的跨物种恋爱,连对方是什么都不知道?
是妖?是鬼?
回想以往种种,谢不宁竟没有头绪。如果真是妖或鬼,能够做到不露一丝端倪,到底是什么恐怖的境地……
司桷羽无心向伴侣隐瞒,事实上谢不宁能心平气和地要他坦白,足以让他感受到来自伴侣对自己的在意和信任。
没有被兴师问罪的态度吓住,他安抚地抱住伴侣,把人抱到腿上坐着,向他坦白自己的秘密。
“斩龙那晚,我受了伤……”
那天晚上,在金水海湾的船上,司桶羽替他挡住孽龙一爪。一头长发削断,背上被抓出一道深长的伤口。
伤口沾染阴气,难以愈合,经过数月才好全。
司桷羽微微波眉,俊美如天神,“你用糯米给伤口拔除阴气,不过……阴气并非是那条龙留下,我能感觉到,它源自我的身体里。”
谢不宁挑了挑眉。
“你听说过,传说中有的邪灵来到人间,会用身体一部分把力量封印,完全变成人类的模样。”司桶羽用淡漠的声线说着。
断发,伤口,封印……
谢不宁瞬间抓住什么,手指摸到他耳边的发梢,惊奇:“你的长发实际上是封印?那天意外被削断才,才让你想起以前的事?”
“那你到底是什么,来到人间的邪灵?”谢不宁瞪大杏眼,这玩意儿一听就不是好东西啊!
他挣扎着想下去,被抱的更紧。
贴着他的脸颊,司桷羽闭上眼睛:“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模糊的记忆中,他来自一个天空没有日月光芒的地方。那里只有黑色的高山,感受不到任何“生”的气息,沉寂、灰暗,是充满死亡阴影的世界。
那个袍存在很久很久,久到见证无数星辰陨落。漫长的存在消磨袍所有情感,袍变成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再然后,陷入更为漫长的沉睡。
回归最初的本原,“司桷羽”作为人所拥有的记忆和感情,也许会湮灭在浩瀚的时空里。届时醒来的也许是他,也许不是他。
司桷羽说:“池是没有感情、没有善恶、没有正义的怪物。”
所以长生惧怕,同时贪婪地垂涎着袍。
但你不是。“谢不宁安抚地亲了亲男人,完了叹口气,“哎,我拢共就出格一次,搞出这么大动静—要是当初把头发捞回来接上不就什么事都没有……”
司棉羽:“……”
不管什么时候,伴侣都是如此乐观,甚至有心情开玩笑。
他一本正经告知:“断掉的头发接不回去,封印也不能重新修复。”
谢不宁提高音量:“我还不能想想了!”
总之,这个事有点麻烦。也许小司是长生的克星,可冒的风险太大,万一他再也回不来。谢不宁过不去自己那关。
长生也是笃定他们分不开,才笑的得意至极呀。真应四个字,为情困局。
……
房门打开,外面的和尚道士们齐齐抬头,围上来:“谢老师,出来了?”
“瞧着脸色不太对,没闹矛盾吧?”
小声:“是不是小两口吵架了?”
众人一齐尴尬地看天看地,风纪雪更是欠揍的挤眉弄眼。
谢不宁:“……”
最后这句是什么鬼!
谢不宁没想到,司确羽坦白的够彻底,连柜都给他出了。难怪这些人看他们的眼神怪怪的。指不定心里嘀咕什么呢,我去。
“谢绝八卦啊,私人问题不在讨论范围!“谢不宁咳嗽两声,“大家有什么对策,都不妨拿出来说说。”
和尚道士们倒是积极,讨论一个下午,不过能想出来的对策有限,毕竟对方的手段近乎鬼神,实在不是普通修行的人能抵抗的。
朱会长说:“子时我们与你一同赴约,想来人多,应该能有几分胜算。”
慧云法师双手合十道:“自然义不容辞。”
胡毛三翘着脚坐在庭院树上:“本姑奶奶今日还要找他报仇!”
谢不宁还能说什么,大家信任他,必须不能怂!
……
黄二回到老婆孩子身边,从李家村回来,胆都吓得缩小一圈儿。
多亏它怂啊,本来就伤上加伤,再像胡毛三那般莽撞,还能活着回来见老婆孩子?
“乖囡,今天的烧鸡好不好吃,够不够?不够咱再问厨房要去。”黄二笑眯眯问小女儿。
先时受到惊吓,三个小孩估摸是吓懵了,好一时不会变人。住司家缓了一天,才重新化成小娃娃的模样。
三毛表情惶惑,孩子对周围人的情绪非常敏锐,他们感觉到不安的氛围。
“我不想吃烧鸡了。”三毛小跑两步,挨着大黄鼠狼趴下,蹭在它身边天真地问,“爹爹,你为什么不能像恩公一样,变成人呢?”
她的两个哥哥大不了多少,奶乎乎地跑来:“爹爹,我们还会被吃掉吗?我不想做鸡,呜鸣呜吗……”
黄二毛一听,都炸了:“谁敢让你做鸡?哪个混蛋!”
二毛从兜里掏出个鸡腿儿,一脸天真:“坏人想把我们捉去做烧鸡呀。”
黄二:“……”
个蠢儿子。
大毛眨巴大眼问:“恩公可以保护我们吗?”
“……”
黄二一毛屁股坐到地上,跨着肩膀,傻儿子,你恩公自身难保呀。
“唉……这可怎么办是好?"黄二抓耳挠腮,仰天叹息,它只是一只化不了形的老黄鼠狼啊!
……
快要出发,谢不宁发挥手速极限,又把小搭链填的鼓鼓囊囊,一秒画符的操作震惊在场所有人。
不打无准备的仗,即使实力悬殊,也不见他颓丧。
一时之间,众人心头的阴霾消散大半,燃起一股豁出去的决心。
换上青衣道袍,拜过祖师爷,谢不宁上车向古岭的方向而去。
一只黄皮子刺溜从即将关闭的车门钻进去,随着众人出发。
午夜子时。
今日正值月圆,月光躲在云层后,山上半明半暗,寂静中,只有走过草丛的沙沙声。
巨大深黑的天坑前,白衣男人背对月光而立,似乎等候许久。
谢不宁走在前头,朱会长惊疑道:“卫星图上并未看到天坑啊。”
不消想,一定是此人用了障眼法。
足以有几十米宽的黑洞,给人的震慑不啻于飞机上跳伞,稍有不慎掉下去粉身碎骨。
长生见到来人,眼睛一亮:“谢老师,你带这么多人来对付我么?”
谢不宁拔出青铜剑,无需多言,今晚只有一方能活着离开。
他身后的数十道士和佛门弟子,一齐摆出迎战的姿态,毫无退缩。
长生仰天大笑:“和尚也能和道士合作?谢老师,你真是让我大开眼见,不过可惜,我没空陪他们玩儿。”
话音落下,他手中凭空出现一截藤蔓,直射而来,卷着谢不宁的腰拉至近前。
弯了弯唇,长生似赞叹道:“小鬼的东西倒是好用。”
却是福生和福珠寄生的藤蔓,不知怎么到了他手上。
众人见谢不宁被抓,又惊又怒,一拥而上。
长生满不在乎,只对司桷羽咧嘴一笑:“想清楚哦,来了你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说罢,向后一跃,带着人质往深渊下坠去。
月光消失在视野中的刹那,谢不宁对上司桷羽越发幽黑的双眼,无声地启唇:“等、我。”
……
站在深渊边缘,夜风拂动发稍。司桶羽望着吞噬一切的巨大洞口,抿着唇,眼中是望不尽的冷冽。
众人七嘴八舌,慌了神。
“怎么会凭空出现天坑,查,瞿队长你快查。”
“看不出有多深,不行,没带工具下不去啊!”
“那人是疯子吧?谢道友——道友——”有人伏在边缘大喊。
看着满身散发恐怖气息的男人背影,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惊扰……
“结阵。”
突然,男人转过身来,冷冷道。
众人动作不由停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