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半个过道,宋承明推了推陆崇:“哥,有人找你,起来了!”
陆崇最烦睡觉时候有人打搅。
这会是早自习,老师一般不来教室里转悠,陆崇睡的有点嚣张,睡眼惺忪地:“找我什么事啊,你家祖坟被人刨了!?”
陆崇揉了揉眼,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发现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老薛。
陆崇:“……”
老薛:“……”
薛主任气的脸色发青:“……你跟你们班的宁柏,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话音一落,恰好宁柏睡醒了。
他抻了个懒腰,教室里一片寂静,他打了一悠长的个哈欠,声音显的格外清晰。
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足以入耳:“谁刚喊我来着?”
薛主任的脸色真正涨成了猪肝子,差点没呕出一口血。
“你们两个……现在就来我办公室!”
主任办公室在综合大楼,里面摆着一张厚重的红木桌,墙上裱着字画。
陆崇跟宁柏两个人并排站在薛主任面前。
薛主任泡了杯红枣枸杞茶,抿了一口问:“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这里么!?”
陆崇手插在校服裤兜里,懒懒道:“看你喝茶?”
薛主任:“……”
宁柏隐约察觉到,应该是与篮球赛的那场冲突有关。
薛主任瞪了陆崇一眼:“校园规定第十五条,若有挑衅者随意释放信息素,但凡造成十人以上的身体不适,则给予该生记过处分。”
“你小子走运,这次只有九个人向学校反映身体不适,学校的意思,是让你把人家的医药费给付了。”
宁柏莫名松了一口气。
不过是掏点钱的事,陆崇丝毫没往心上放,“哦”了一声,心想着既然处罚,那就得一视同仁:“那个逼……沈放,他怎么被处理的?”
薛主任冷着脸,看了宁柏一眼:“关人家沈放什么事!都是宁柏起头在先,沈放是受了影响,才导致的少量信息素泄露。”
“下周一,宁柏你给我去升旗仪式上念检讨去!”
宁柏瞳孔震了震,那天他根本就没释放信息素啊,自己一个Omega,哪能释放出Alpha的信息素!?
宁柏抿了抿唇,表情凝重:“我没放信息素。”
薛主任哼笑一声:“你说没放就没放啊!?人家沈放说是你起头在先的!”
薛主任觉得这小县城来的赞助生,真不识好歹,不过就是去国旗下念检讨,这个处分又不重,明明是学校这边在给他台阶下,却偏拗在原地。
沈放是理科班的年纪第一,数理化的大牛,参加国际竞赛还拿了不少的奖,每年都能给学校挣回很多的荣誉。
不知道有多少的学校盯着沈放,都想把沈放挖过去,灿高说什么都不敢动沈放一根毫毛。
薛主任将保温杯盖拧紧,往桌子上一放:“人家沈放是年纪第一,你觉得,我信你说的话,还是信沈放说的话?”
“两周后就月考了,你们两个给我回去好好反省一下,怎么能把成绩搞上来才是最重要的!”
宁柏缓缓垂下眼睫,声音淡淡的:“只因为他是年级第一,您就相信他吗?”
静了半会,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们不然来打个赌好了。”
第二十章 温柔只给意中人
薛主任磕巴了一下:“赌……赌什么?”
宁柏语气平静:“既然您只相信年纪第一说的话,也就是说,不管是谁当的这个年纪第一,您都会相信他?”
薛主任哽了一下,也知道自己这种偏袒的行为不对,但他又不想浪费时间跟这两个赞助生扯皮,冷声冷气道:“是又怎么样?”
宁柏唇角抿起一个弧度:“行,那两周之后就是月考,只要我拿了年纪第一,您就让沈放给我道个歉。”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顺便……到时候您也给我道个歉吧。”
薛主任丝毫不当一回事,敷衍了事:“行行行,下周一你先给我去国旗下检讨,后面的事后面再说!你要是拿第一,我给你跪下来都成!”
这个小县城来的赞助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无论大小考,沈放的门门功课几乎接近满分,前半年的全市联考,直接把第二名拉了二十多分。
小地方来的差等生,简直是痴人说梦。
薛主任苦口婆心的劝:“你说说你们两个,都高三了啊!这都高三了!”
“我都不要求你们能考个一本,只要求你们给我好歹上个三本,别拉低我们学校的本科率啊!”
“你两早自习时间睡觉,这真遇见我了,要是被校长逮住,直接就给你两开除学籍了!”
“再别一天想着歪门邪道,把梦少做点!多跟人沈放学学!”
薛主任的嘴跟过年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说的口干舌燥,拧开保温杯又喝了几口水。
一直没出声的陆崇,蓦然吭声:“我说……”
薛主任正喝水着,握着保温杯的手,顿了一下,分了半寸余光看陆崇。
陆崇嗤之以鼻:“您该去植个发了,头秃容易着凉,一着凉脑子里就容易进风,一进风就容易得病,比如说,偏袒的毛病就挺重。”
“噗——”
薛主任活生生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咣咣咣,气的拍桌子。
“我让你们好好学习是害你们么,就你嘴皮子功夫了得,你不爱学去街头卖艺去啊,搁这上什么学!”
陆崇沉吟片刻,散漫道:“我倒是想去德云社说相声啊——可我爸不让。”
宁柏没憋住,笑了一声。
陆崇一本正经:“别笑,我认真的。”
薛主任差点没掐人中续命,直接拍桌子站起来,矛盾激化到顶端:“陆崇!你说你,校服校服不穿,( ˙灬˙ ) 啥也不是魔法学院,上课上课睡觉,你长大了还能有什么出息!”
陆崇歪头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得出了个结论:“嗯,是没什么出息,但也不影响我收租。”
薛主任:“……”
宁柏愣了一下,他之前在宿舍听时延八卦,陆崇家里搞房地产的,好像还挺有钱,哪怕是一辈子不学无术,家里挣的钱也够他大手大脚的花三辈子。
确实,像陆崇这种人,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
宁柏垂下眼。
不像自己,虽然父亲是宁海川,可自己的身份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以前跟严婉铃姓,现在虽然改了姓,但家产极有可能不会分给自己半厘。
如果自己Omega的身份暴露,弄不好,他和严婉铃也有被扫地出门的可能。
所以宁柏没有依仗,万事都得靠自己。
他需要足够优秀足够强大,才能摆脱掉宁家这个囚笼。
薛主任被气的胸口憋的慌,缓了缓喘过气,摆了摆手,头疼道:“你们两个给我走,现在就走……”
“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两,以后你们两个在路上碰到我,也别跟我打招呼。”
——
两个人出了主任办公室,早自习已经下了,这会到了吃早餐的时间,校园里放着老旧的粤语歌。
小路旁的大树,有两人合抱那么地粗壮,浓郁的绿荫下,光影交叠。
陆崇抬起眼皮,瞅了宁柏一眼:“你小子够狂的,竟然敢跟老薛打赌。”
宁柏微微一哂:“嗯,学校里月考题的难度一般不大,除了语文英语,别的科目拿满分没什么问题。”
陆崇比了个大拇指,调侃:“您牛!”
宁柏去看他的眼睛,笑意淡下来:“你不信我?”
小模样还认真的不行,直接把陆崇给整笑了:“你到是给我个信你的理由,作业一天不做,上课还睡觉,梦里拿第一?”
宁柏:“……”
作业不做是他觉得太过于简单,留出的时间还不如去做竞赛题,上课睡觉是因为熬夜刷竞赛题了,白天实在是困。
陆崇笑了,语气不可名状:“我说,你别逗了,别学隔壁的老黑啊,学不动还装模作样地学,遵从自己的天性吧,混吃等死也挺好的。”
宁柏斜了他一眼:“不学习你养我啊?”
陆崇音调轻快,给了个很重的承诺:“行啊,我养你啊,以后跟我收租,六四开,保证让你小日子过的很滋润。”
宁柏:“……”
宁柏懒得跟陆崇解释,这人完全就是暴发户的心态,两周后直接用成绩说话就行了。
校园里度着层淡淡的金光,暖洋洋地,广播里的歌曲轻轻柔柔,小路上人来人往。
女歌手的声音微甜,细腻,温柔又动人。
——这是多么的幸运
——在我最美丽的年纪遇到你呀
“喂——”
宁柏打了个愣,目光斜视。
陆崇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他长睫漆黑,眼尾向上挑着:“你脸皮那么薄,下周一让你上台去念检讨,还不得难为死你。”
顿了一下,缓缓道:“我检讨念多了,我替你去。”
宁柏茶色的瞳孔,微微一扩。
从小到大,他虽然一直在小城市里学习,但他几乎是受着老师的夸奖和赞誉长大的,他连检讨这东西,怎么写都不知道。
脸皮薄到是真的,如果去升旗仪式上念检讨,好像确实有点为难。
校园里的声音热闹而沸腾,但似乎一切的杂音都在远去,歌曲进行到了高潮,那声音,深情而克制,在耳膜里格外地清晰。
——你不只是我的四季
——还是我的黑夜和白昼
宁柏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他眼神里有光。
能破开黎明前的黑暗。
一句话,一个笑,就能让人心神荡漾。
宁柏偏过头:“谢谢……”
少年的眼神清澈。
陆崇暗骂了一声操,移开视线,耳朵尖头肉眼可见的红了。
歌曲唱到了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