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其实有点想喊顾凌绝。
嘴巴张开了几次,又逼自己闭上了。
他忍啊忍,忍到顾凌绝掐了烟,迈着长腿进屋重新洗了脸刷了牙,最后在沙发上躺下。
他们谁也没喊谁。
被子里已经捂得很暖和了,可是顾凌绝没有来。
外面的毛毛雨早已经停了,连叶子上积累的水滴声都听不见了。
舒临重新钻进被子,他觉得自己眼睛睁的太久了,所以好涩。
顾凌绝,大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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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入秋的夜晚有点凉, 舒临辗转了几个来回都没有睡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下疲惫一片。
他忍不住往沙发上看了一眼, 顾凌绝不在。
舒临吸了下鼻子,一个人默默去了浴室。
镜子里,他神色恹恹, 瞳仁中透露着些许迷茫。双唇已经消了肿,只是破皮的地方很明显, 透出些许靡乱的味道。
舒临觉得脸有些热, 指尖情不自禁抚了上去, 不痛, 有些烫。
浴室门被打开,舒临吓得一个激灵,心虚地把手挪开, 低头看着舆洗池。
顾凌绝站在门口, 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今天下午我不跟你回来了。”
舒临猛地抬头:“你又要走?”
他似乎有些委屈,好像还没从昨晚的惊吓中反应过来,但眼神却是直直看着顾凌绝:“你那么过分, 我都, 我都没有生气……”
顾凌绝心底柔软酸涩,但即使如此也没有去安慰小同桌:“和你没关系,我得回去照顾我外公。”
舒临眼睛湿漉漉的,抿着唇,很倔强的模样。
“你现在或许不想看见我,”顾凌绝今天似乎特别无情,说话竟往人心上扎,“我会离你远点, 你十八岁了舒临,知道我昨晚上在做什么。”
他说:“如果你觉得恶心,我会找陈老师把我们的位置调开,离你远点,对你对我都好。”
好个p!
舒临都快要爆粗口了,但是他到底没有说出来,心头发急,但又找不到挽留的理由。
说什么呢,他舍不得顾凌绝。
可是他又没有决定和顾凌绝在一起。
浴室很空旷,两个人在里面曾经亲密地洗了很多次澡,顾凌绝耐心地帮他搓泡泡,按摩手法也特别棒,常常让舒临耍赖不愿意起来。
但顾凌绝,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
他脚步不安地在原地来回踱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那你,总得给我时间想想,我我……”
“要想多久呢?”顾凌绝问他,目光像是一把犀利的剑,戳得舒临遍体鳞伤:“等到我们都结婚生子?看着彼此成为别人生活里最重要的另一半?”
“舒临,你会结婚,但是我不会。”
舒临都快哭了,愣愣地盯着顾凌绝,也有些生气了:“可是,你连一点时间都没有给我,就……”
“那好,我现在就给你时间,回答我。”他的话被顾凌绝打断了,“一分钟,这就是我的耐心。”
舒临好像不认识面前的人一样了。
这样没有耐心、强势又蛮不讲理的顾凌绝,他没有应对的经验。
他像只被欺负了的兔子,耷拉着耳朵站在洞口,眼睛红红的,嘴角因为隐忍而垂得厉害。
“时间到了。”顾凌绝来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子在他头顶投下一片阴影:“你的答案呢?”
舒临是真的慌了,他下意识牵住了顾凌绝的衣角。
顾凌绝问:“你可以为了我不结婚吗?”
等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顾凌绝扯了下嘴角:“我知道了。”
他无情地将舒临的手指从衣服上扯开:“上学要迟到了,收拾吧。”
你知道个p!
舒临又想说脏话了,他生气地把顾凌绝挤开,一个人霸占着偌大的舆洗台,胡乱地给自己收拾,舆洗台面溅起许多水渍,被他弄得乱七八糟。
顾凌绝等了他一会儿,舒临却一时半会儿没有结束的意思。
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跟个孩子一样发着脾气,似乎这样两人就能和以前一样,顾凌绝还是那个顾凌绝,会冷着脸他阻止他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
旁边的人动了。
却是转身向外走去,下了楼。
舒临愣了好一会儿,下巴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前襟上,湿了一片。
但是没有人来给他耐心地擦掉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换一件就是。
过了许久,他抬手使劲抹了把眼睛。
天气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早读完就来了一场语文突击测试,卷面上的字密密麻麻的,舒临每个字都认识,却没一个进了脑子。
他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
顾凌绝已经答完了一个卷面,正在看阅读题。修长的手指握着中性笔,指节分明,修韧有力。
舒临情不自禁地盯着,直到语文老师站到了自己旁边,他才惊醒般地回过头。
考试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他只答了几个填空题,那些诗句竟然都会,是顾凌绝逼着他背的。
如果表现好,还会得到一个奖励,比如他亲手做的水果沙拉,或者是微辣的小炖锅。
舒临有些难过。
明明两个人就坐在一起,他却突然好想顾凌绝。
这次考试舒临考得一塌糊涂,作文写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习惯性地转头想和同桌说话:“顾……”
刚喊了一个字,顾凌绝就站起了身,手里拿着习题出了教室门。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舒临一眼。
舒临感觉心脏被人拽住了,紧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舒临想了一会儿,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不喜欢顾凌绝。
但一想到顾凌绝以后都不会这样理他了,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就难过得饭都不想吃。
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喜欢。
舒临无精打采地靠着椅背,看见顾凌绝桌肚里的两个面包和一盒牛奶。
那是他带的,顾凌绝今天早饭都没有吃就走了,坐的公交车。
舒临再生气,却也还记得他的胃,他舍不得顾凌绝饿肚子。
顾凌绝没吃。
但也没扔。
是不是,顾凌绝还是有些在乎他的呢?
这样一想,似乎又有了些力气。
凭着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他浑噩地过了一整天。
回到家,难得父母都在,只是气氛不太好。
舒父在打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一向温和慈祥的父亲竟然破口大骂:“我才抵押了一个月,和银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放你妈的狗屁,老子连逾期都没有申请过,你没权利拍卖的我房子!!”
他呆呆的,脚步无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然后看见了桌子上银行下发的律师函。
舒临这才知道是家里的房子早被抵押出去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者是有人故意使坏,本应是三个月的抵押期忽然变成了一周。
他不知道债务有多少,但肯定是一周内还不上的,无法按时还款,他们房子便会被银行拍卖。
舒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虽然迟钝地察觉到家里生意出了问题,却不知道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其实应该能想到的,父亲那样低声下气地求顾家,就该知道了。
李慧云从花园外面进来,看见舒临手里拿的东西,脸色顿时巨变:“小临……”
“妈妈,”舒临看着她,里面有些迷茫,但也清澈,像是长大了一般,“借到钱了吗?”
李慧云喉间一哽,眼中的疲惫再也掩藏不住,连日的奔波劳累让她红了眼。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舒家虽然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大户人家,但在商场也是光明磊落,本不止于此,却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让他们一步步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会借到的。”
“爷爷和大伯那里呢?”
李慧云不说话。
舒临便什么都懂了。
他微微张着唇,难以置信的模样。
象牙塔里的孩子误打开了现实的大门,外面是血淋淋的世界。
舒临觉得有点冷。
晚饭吃得很沉默,放下碗筷后,舒临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