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九十九号就是两个傻逼！听见没有！大傻逼！！”
听着身后的怒骂，十五号在心里无声地笑了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因为他现在的思考速度就像放慢了无数倍一样，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听着第一中学里鸡飞狗跳的爆炸吵闹声，这才后知后觉，身体先一步行动。
或许是自愿转化的缘故，他有如奇迹般存下了一丝自主意识，却也无法控制身体，反而是身体先意识前一步而动，横冲直撞地冲上去。
或许他潜意识里，都想拿命护着这个可爱又温馨的班集体。
可就像日记本里说的那样，无面人的转化是不可逆的，不管存不存在意识都不可能再回到练习生宿舍。自从他选择成为无面人的那一刻起，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无可更改，无法挽回。
所以，那就让他，为九班做最后一件事吧。
十五号张开了双臂，以自身传火的惨烈方式，将站在空地上的校长和助教一起扑下后方黑黝黝的沼气池内，硬生生扯进熊熊燃烧的烈火里。
凄厉的惨叫在操场上空回荡，久久无人听见落水声。
他的背影决绝，宛如扑火飞蝶，断翅之鸟，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
也像在和所有人无声地说——
从不后悔。
第115章 练习生宿舍
在副本快要关闭的最后五分钟里, 没有人看到，暗处的阴影诡谧般聚集起来，充满不详色彩的在地上游弋, 渗透到这片充斥着硝烟、火焰和哭嚎的世界。
作为毁副本专业户, 恶魔一眼就看出如今这副模样不可能通过主系统的判定。
不过, 对于第一次勇于尝试的新人来说, 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当然值得嘉奖。
看在这场剧目足够惊喜的份上——
从暗处消失的男人盯着远处被拥簇的白发魔术师，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旋即后退一步, 没入无尽黑暗。
站在操场中央的宗九似有所觉，抬眸看去。
放眼一片皆是熊熊烈火，烟尘漫天, 飞沙走石, 看不到丝毫人影。
但不知道为什么, 直觉让宗九的恶魔雷达嗡嗡作响。
no.1一定背着他干了些什么他不知情的事情。
下一秒，没有任何人看到的地方，阴影悄无声息的褪去，贴到躲在断壁残垣里的最后一个npc身上, 将他瞳孔瞬间染的漆黑。
也就是在这完成的刹那,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
【倒计时一百二十天已到，主线任务截止】
【剩余生存人数：461人】
刹那间，刚刚还在飞扬闪动的烈火尽数固定。
飘在半空中的卷子生生固定在那里。
更远处, 透过断壁残垣，鸣笛的警车已经赶到, 还有不少收到消息匆忙赶来的家长。
无面人们沉默地站在遥远的外边，因为副本主线的缘故，他们只能充当配角, 无法插手半步。
主系统的机械音响起后，所有的背景都化作凝固的色块，静止在空中。
【请稍等，系统正在判定中......】
【B级练习生集体副本：第一中学，副本已毁坏】
【通关奖励正在结算中......副本关闭中......三十秒后马上进行传送，传送地点：演播大厅】
进入副本时足足有一千个B级练习生。而离开副本时，人数却锐减到不到二分之一。相当于每两个B级练习生里就有一个永远被留在了这个集体副本，尸骨无存。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无声的死寂无声的蔓延。
他们知道，他们在这个副本里失去的人，或许是曾经的同伴，再也不会回来了。
好在，最后三十秒，足够举行一场简短的葬礼。
九班抹着眼泪，朝着周围的烈火和断壁残垣，最后鞠躬敬礼。
他们会好好活下去，带着十五号和九十九号的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
演播大厅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模样。
奥林匹斯山巅青草苍翠欲滴，任意一座山都不可能比神山更高了，就连远处的珠穆朗玛也得拜倒在悬浮的神山之下，在雪峰献上荣耀的白色反光。
十二主神的神殿高高矗立在远处，青春女神金瓶里淌出来的不再是七彩泉水，反而折射着不详的色彩。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曾经经历过一次惨绝人寰的屠杀，那些象牙白的石柱顶端挂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
除开分布在不同副本的S级以外，其他ABCD级每个级别都单独开了一个集体副本，并间都是十分统一的一百二十天。
现在时间一到，四个等级的幸存者们全部被转移到了这里，面面相觑。
B级练习生被扔到惨绝人寰的高考副本，被迫学了一百二十天对他们来说毫无卵用的知识，牺牲了足足五个班级，
A级练习生也好不到哪去。他们的副本架构在二十世纪中叶一艘出海不久的豪华邮轮上，主系统给每个人施加了必须喝水的负面buff，于是淡水就成了这艘邮轮上的稀缺资源。在接下来一百二十天里，邮轮将驶过北冰洋和大西洋，然而中途不小心因为遭遇暴风雨罗盘失灵，不仅找不到方向就算了，还碰上一群可怕的的鱼人。
只要被鱼人病毒感染，或是在这个氛围中不喝水，久而久之身体就会长出鱼鳞，变成终日见不得光的恐怖生物。
和第一中学副本一样，A级副本同样考验人性和人心。
淡水一稀缺，谁都想要，登时便分裂成了好几个阵营，彼此暗下手脚，背后捅刀，戏码上演的一个比一个精彩。
D级练习生的集体则副本位于一座荒岛。
荒岛上不仅有可怕的，可以化为人形模样的异形，还拉了个生存条出来，强迫练习生们来一场鲁宾逊漂流记。
那些可怕的怪物不仅在吃了人后会变成人的样子，还能获得之前的记忆，可以说找不到丝毫扮演的错处，叫练习生们苦不堪言，防不胜防。
C级练习生则是这几个等级练习生里最凄惨的，这个副本甚至还折损了一个S级，足以见得其凶险和难度。
他们就地被投放在了奥林匹斯神山的副本，明明是希腊神话体系，却被迫开启了北欧神话诸神黄昏的副本。神明化作争夺信仰的残忍存在，不亚于他们在恐怖副本里遇到的任何一个鬼怪，一死一大片，丝毫没有道理可讲。
代表C级练习生的台阶上的人数也削减的最厉害，原先整整好几千人，硬生生缩减到一千多一点。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煎熬人心的副本，所有练习生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人人都有种不真实的恍若隔世感。
不少练习生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捂住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百二十天已经足够长了，比起其他恐怖但好歹快速的副本来说，这个集体副本更像一场艰难的凌迟，让人艰难活下来的同时，也身心俱惫。
【全景摄像头开启成功】
伴随着主系统声音的降落，四周的高墙也从虚空中缓缓下落，就像礼物盒被重新盖上。半分钟后，奥林匹斯山的山脉再也看不见，大厅重新变成了铺着猩红色地毯，高处悬挂着鎏金吊灯的华美模样。
【所有练习生集合完毕，即将开始第三轮小节赛后暨第四次等级评级】
【因第三轮小节赛为淘汰制的集体副本，所以该次评分不对练习生进行等级淘汰，仅进行等级变动】
主系统这一条消息出来，一片愁云惨淡的练习生登时精神抖擞，喜极而泣。
他们好不容易从集体副本里活下来，回来如果又要接受等级淘汰，那实在太过残忍。好在这一回集体副本已经达到主系统的用意，主系统也没有必要将练习生逼的太紧，尤其应该懂得适得其反的道理，反而能够获得更好的效果。
【啊，终于终于，主系统终于做了一回人】
【+1，我跟着四个直播间看了四个集体副本，就差没把自己看自闭了，现在真是万分庆幸自己当初没报名参加惊悚练习生......虽然以我的垃圾实力也不见得能被选进去，淦】
【其实等级淘汰不淘汰都一个样，如果在比赛中没有觉悟的话，这一回侥幸逃过，下一次或许就中招，迟早都是要死的】
白发魔术师依旧站在B级练习生的台阶上，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下方，刚刚从副本死里逃生的徐粟和许森都朝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宗九不冷不淡地点点头，顺带抬眸看了眼高处，诸葛暗正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中心那把王座依旧空无一人。
宗九可没忘记，他和诸葛暗还有一笔账得算。
当然了，就算是不算这笔账，他相信诸葛暗也会主动来找他。
在此之前，最值得他在意的还是恶魔究竟在第一中学副本的最后干了些什么。
穹顶上的吊灯开始一盏接一盏熄灭。
这次不进行等级淘汰之后，练习生之间的氛围都轻松了很多，至少没有半点先前紧绷的状态，甚至熟人之间已经开始说说笑笑起来。
“这回集体副本可真算是大难不死啊。”
一个A级练习生叹了口气，“整个A级竟然都只活下来一半，赶得上S级副本了。”
高等级练习生彼此之间可能待在同一个组织。
虽然等级不一样，但好歹都是认识的熟人，一下子就唠嗑起来了。
谈话间，有B级顺嘴接话，“确实，要不是魔术师和梵卓殿下带我们一起把副本给毁了，不然估计B级只能活回来三百人。”
他说完这句话后，整个那片都静寂了一秒钟。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A级和C级都用见鬼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什么？你们毁了那个集体副本？”
练习生们不敢置信地反问，“毁了？主系统判定的毁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越来越多的练习生听到这个消息，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无一例外，大家脸上全部带着震惊的神色。
不少A级眼神狐疑，明显不信B级刚刚说的话。
“怎么可能......这么久了都没听说过除了那位大人以外，还能完美毁掉一个副本的情况。”
“就是，之前在恐怖动物园副本可是折损了整整一个大组织的精英团。若是没达到主系统判定标准的话，只要存在一个差错，都会按照伤害npc罪责直接抹杀，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尝试的人都没几个。更何况这还是一个高级副本。”
他们窃窃私语，这就让不少死里逃生的B级不服气了。
“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问其他人啊。”
“就是，一个人可以说是蒙你的，我们这么多B级，你问问其他人试试？”
这么多B级都出来证实了这个消息。A级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艰难地接受了这个惊人的事实，连连惊呼。
“我艹，牛逼啊，你们怎么是毁掉副本的？”
“我们也没想到......主要是刚好那个副本也有一个绝佳的环境，所以总而言之，中间发生了很多事，说不清楚，但结果就是——我们把学校给炸了。”
“虽然当时想想很压抑很恐惧，但现在看看，哦豁，好像圆了我学生时代一贯的梦呢！”
“果然，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我上学那会也天天恨不得把学校一把火烧了。”
“那可不，酷毙了，魔术师真有一手。害，想当初我们都在搞期末复习的时候人家大摇大摆的在玩，没想到最后计划还进行的这么顺利，唉，当初怎么就没被分到九班。”
“确实。”
另一个B级感慨一声，“之前真的能理解为什么他们班的练习生都愿意赶着上去护着班级，光现在终于懂了。”
一群人站在那里，感慨过后又一个个露出回味的神情，比划着拳头，走之前报了仇，心情那叫一个畅快无比，甚至就地开始唱起歌来。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老师说，早早早，我为什么背着炸/药/包~”
“老师不知道，一拉线，我就跑，轰的一声学校没有了！”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