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询问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找到解局的办法。
这回抽出来的牌是一张倒吊人。
倒吊人意味着沉思,审视,和自我牺牲。
宗九看了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沉下眼眸, 重新将它塞回了牌堆里。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 他只能去找恶魔, 让对方完成那个所谓的“npc配合奖励”。
可是说实话, 即便是第一中学聘请来的老师,可能也很难阻止校规里的行刑,再加上宗九对恶魔的品性又十分缺少信任,觉得对方肯定会从中作梗。
但刚刚那张解局牌的出现, 让宗九感到了罕见地不悦。
果不其然,恶魔很遗憾的告诉他,他在这个副本的权限没有那么大。
当然了,以no.1的本事,想要毁掉这个副本并不难,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个副本让练习生之间的自私和恶意毫无保留地展示,这都是no.1最喜欢的戏码。
男人弯了弯嘴角,“放心,既然是兑换奖励,我当然不会让你遭遇危险。但是其他人......”
他摊了摊手,“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好在这几天并不是只有坏消息,好消息也有。
半吸血鬼将土御门的纸片式神放到教学楼下面那扇铁门后,土御门这几天晚上都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地操纵式神探索那片区域,得到了不少线索。
纸片式神有一点不好,行动缓慢。
再加上沉尸池那一片阴气太重,使得阴阳师的灵力传输稍微遭到了不小的阻碍和困难,所以进展慢上不少。
不过三个星期的时间,就算再慢,也足够土御门把地下那一片给打探地干干净净了。
那道铁门的背后是一条走廊。
最尽头似乎是一条密道,纸片式神跟着去探索了一下,发现那个地方通往学校外的一处土墙,平日里人迹罕至,往日仅供学校领导出行。毕竟大门被水泥和铁栏杆糊上,学校四周又砌着高高的围墙,上面缠绕着一节一节的电网。就让平日里不让学生出去,可学校领导能和学生一样吗?
这条密道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女生在日记本里留下的线索,也是当初他们全班同学想要找到的求生之路,逃离学校的途经。
走廊右边就是沉尸池。
平日里有学生犯事,就会被扔进这个房间里。
那种阴寒森冷的怨气盘绕在沉尸池周围,就算隔着厚厚的门板,都能闻得到背后难闻的腐臭气息,还有沼气池发电机丝毫不懈怠的隆隆工作声。
无数断肢残骸,鲜血和脑髓一起,被毫不留情地扫进这里,红白的东西堆积,最终都变成了恶臭难闻的黑色,卷积着枯枝残叶,成为第一中学最好的供养原料。
那些无面助教和老师们甚至沾沾自喜地谈论,说今年死的学生比往年多了不少。养料多了,沼气发的电也更多了,教工宿舍的热水舒服,还能开空调取暖,直叫听到的人毛骨悚然。
走廊左边的门始终上锁,但按照纸片式神传回来的信息,这扇门里面似乎有人。
不仅有人,而且学校老师每隔一个月都会轮流去这个门里面待上几个小时后又出来。为了避免怀疑,纸片式神都不敢凑上前去,只好在旁边见机行事。
结果某一天晚上,土御门突然面色严肃地给宗九递了一本辅导书。
他心中了然,翻开辅导书后,就看见上面写着一张小纸条。
【怨气太重,纸片式神的联系从今天凌晨开始断断续续】
【这两天进入左边门里的无面人增多,最后传回来的一幕是开灯,有人从地面捡起了式神纸片,再然后便完全失去了联系】
失去了联系。
宗九眼眸一沉。
即使在沉尸池里发现了能够逃离学校的密道也没有用,因为他们的任务是在第一中学内生存一百二十天。谁也无法预计离开学校后,这个生存的时间还会不会沿算下去,万一不沿算下去的话,等待他们的就是一个死局。
宗九又想起了自己那个馊主意。
现在看来,馊主意不算馊主意,可还得等到期末考试才能动用。
说到底,如今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怎么样带着九班通过第二次月考。
他把纸条放回了辅导书内,翻身从床上下去。
现在深更半夜,距离起床只有四个小时。练习生再怎么超人也得休息,现在这个时间灯已经开始逐渐熄灭,只留下几盏。
黑灯瞎火的,下床不方便。
宗九小心翼翼地踩着铁床上唯一的凸起,往下踩到下铺的床上,手里还拿着教辅书。
结果一不留神,这一脚踩下去,竟然隔着一层厚重黑袍踩到一节冰冷的硬物。
宗九低下头去,看着下铺黑巫师兜帽里登时露出一半的绿眼睛。
此刻,这双眼睛就像森林里的孤狼,五指收拢,幽幽垂眸,看向了白发青年踩在自己手心上的脚。
宗九:“......”
气氛一时陷入诡异的尴尬。
他不知道恶魔这是睡了还是没睡,又是不是被他这一脚给踩醒,但这并不妨碍他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地往下碾了一脚,这才翩然离去,把手里的教辅书递给不远处认真演算奥数题的梵卓。
唯有那双眼睛,幽幽的地看着他的背影。
......
就这么慢慢的,第二次月考的时间终于要到了。
截止第三次考试,全年级七个班里只有四个班勉强可能达到要求。
一个是无面练习生整整有十几个的五班,他们的转化趋势还在逐渐上升,几乎每一天都有新的练习生转化。
一个是拼命学习终于越线的一班。
除此之外,黑巫师所在的三班也陆陆续续转化了五六个,险而又险地越过线。同理,用练习生堆上去的还有土御门的七班,因为七班出现了第一个无面人,虽说七班班长是直接受控于梵卓的半吸血鬼,但班上的优等生小团体都对他隐隐约约有敌视,并不遵照着班长的意思来,反而集体学着五班那样给差生施压。
但好歹七班还有一个土御门,土御门也乐意为差生们提供庇护,所以情况还没有差到五班那样的程度。
这种情况下,九班,二班,六班,三个班就急成了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
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二班和六班班级里差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现在提分途径最快的就是变成无面人,一个差生变成优等生,能够足足给班上拉十几分平均分,何乐而不为?
九班却在宗九的要求下,向宿管阿姨申请了换宿舍,宿舍内都是九班的优等生加差生的配置,不仅学习氛围好,还能最好尽到教育资源。
终于,第二次月考到了。
在月考前,九班惯例拨出三节晚自习的时间做了一套卷子,自己测了一下平均分。
可惜的是,就算几乎是整个班的人不眠不休学习了七天,最后的平均分距离八百分却还差二十。
二十,就像是一道天堑。
班级里的练习生都挂着青黑的眼袋和黑眼圈,神情难过。
弹幕也跟着他们一起难过。
【呜呜呜呜,九班不要出事啊】
【万一明天发挥就好了呢,每次考试总有发挥好和发挥不好的时候,冲一下就过了呢】
【我真的太喜欢九班了,如果九班出事了我真的55555】
【唉,大家都已经很努力了,像九十八号九十九号他们,真的几乎都不睡觉,每天上课抱着书站着听课抵挡睡意,下课课间十分钟往桌子上一倒都能直接睡着】
宗九抬了抬手,“大家别怕,我们一定会过的。”
“尽力而为,别做傻事。这七天所有人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务必以最饱满的状态迎接考试。”
他已经提前重点吩咐那几个差生宿舍的宿舍长,紧紧盯着那几个差生,让他们不要有那个念头。
当初九班达不到目标的时候,九十九号那几个就打过想变成无面人,拯救全班的主意。这会儿摆明了分数不够,宗九不信他们不会往这方面想。所以他特地提前做好准备,让他们回宿舍后务必盯紧。
白发青年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平淡,却充满笃定。
“相信自己,相信九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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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所有人都起了一个大早。
九班的练习生们全部自发组织来了班上早读,迎接这场最艰难的战役。
可是,当一个人走进班上的时候,早读声死一般的寂静。
顺着那个人走过走廊的机械动作,有低低的抽泣声响起。
九十九号哭得最大声。
他冲上前去,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你他妈的自己是个宿舍长...昨晚还在鼓励我们,威胁我们不要干傻事。”
“结果...结果你自己呢?!”
宿舍长呆呆地站着。
他的脸上光滑一片,空洞无比,再也听不见任何应答。
第105章 第一中学
教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卧槽,啊呜呜呜呜不要啊】
【真的让我想起日记本里那个女生的班级了,也是这样自我牺牲......】
【呜呜呜好难过, 说好的九班一个都不准少呢, 说好的一起从这个副本里活下去呢?】
【我靠, 我一直以为就算要变也是差生变,宿舍长可是全班十五名啊!在整个年级里,这个排名变成无面练习生的都仅此一个了吧, 呜呜呜】
【唉,这说明他是自己愿意转化, 而不是被环境或压力逼成无面人的,艹, 就是这种自愿奉献才让人难过啊......说真的我万万没想到在无限循环里,竟然还有这种人】
这么多天下来,九班这些B级练习生们都一个个打熟了。不管之前有没有冲突,又是出身什么组织, 这个副本的环境都让大家迅速缔结了非同一般的友谊, 并且又在九班互帮互助的大环境里迅速升温。
一起奋斗,平日里又一起学习, 大家彼此之间都有了很深的感情。
宿舍长是全班的十五号,成绩中等偏上, 性格安静内敛。
除了他以外,407里还有五个全班倒数的差生, 四个九班的第二到第十名,相当于一个优等生辅导一个差生的配置。但因为十五号性格好,所以407才会集体推选他当宿舍长。
平日里,大家更多都是把目光集中在班上那几个调皮捣蛋, 能够活跃气氛的差生身上,很少注意到像宿舍长这样不拔尖的中游学生。
可这并不代表大家就对十五号没感情。
九班的练习生神色充满了难过,其中又以宿舍的九十九号和九十八号几个人为最。
虽然十五号性格很安静,但他人真的很好,很温柔。
平日里在宿舍的时候,他永远是起得最早的那个。顺手去洗漱的时候,还会帮宿舍里的其他练习生把热水打了,等自己洗漱完毕后再回来叫醒大家。
晚上写作业的时候,也是他经常写着写着就出去给差生们打水,附带一句低声的加油鼓气,一下子就让人重新精神抖擞起来。
就算是考试前一天。全班同学都因为不达标的平均分丧的不行,回宿舍后,九十九号他们几个差生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的确像宗九猜的那样,有了想要自我牺牲的想法。
结果大半夜的,十五号这个宿舍长察觉到了不对,愣是从床上爬起来,把他们几个差生拎起来教育。
“还好九哥先就吩咐了我把你们几个看紧点......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个大半夜不睡觉,睁着眼睛这幅表情。”
“在这个副本你们是差生,出了这个副本大家都是B级练习生,想想你们以前经历的那么多恐怖副本,难不成就这样一个小小的考试,就能把你们击倒吗?振作起来!”
深更半夜的,407宿舍躲着宿管阿姨的灯,每个人穿条裤衩站在宿舍中间,耷拉着头,就像等待老师批评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