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略微上翘,略带轻佻。
教父正坐在他的对面,半张脸庞隐藏于黑暗中,唯有左侧的单片眼镜倒映着一抹光。
过了半晌,那里传出了一道有些沙哑的嗓音。
“不,我并没有害怕你。”他否认了少年所说的话。
对于教父来说,一个人类少年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少年的脖颈纤细如天鹅,皮肤白皙娇嫩如花朵,眼睛清澈明亮如湖面……
他宛若是由所有美好的东西塑造而成的,而这些,在死亡面前不堪一击。
只要教父愿意,就可以轻易地夺走这一条性命。
不过教父并不会这么做,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恪守条律、遵守规则,从不僭越。
在福音孤儿院中,受到惩罚的,只有那些犯下罪责的人。
在教父看来,人生来带着罪孽,需要约束、抑制,如不能,才需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其余的……只要诚心忏悔,他自然会给予怜悯的宽恕。
教父抬起手,轻轻地扶了一下左眼前的单片眼镜,垂在脸侧的银链发出细碎的响动。
少年并没有犯下严重的过错,如果伤害他,就等于将教父这么多年来的坚持付之一炬。
这是不被容许的。
可在看到少年的时候,杀戮的本能犹如一簇火焰燃烧,火舌不停歇地舔舐着教父的心间。
躁动、痛楚、愤怒……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
教父的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此时修剪得当的手指轻轻一颤,随后强硬地压下了负面情绪。
用这种方式来压抑本能很痛苦,但正是因为这样的痛苦,才能够更令教父清醒。
教父以一种不容拒绝地口吻说:“我需要你磨砺我。”
谢小舟的眼睫颤动了一下,上半身微微向前倾,脸侧倒映着火光,呈现出一种诱人的光泽:“愿闻其详。”
教父缓慢的诉说,声音流淌在房间中:“我有罪。”
话音落下,窗外传来了一声钟响。
在钟声的覆盖下,教父的话语清晰可闻:“见你之时,我便克制不住心中的罪恶,想要释放杀戮的欲望。”
“我不知这欲望从何而来,但我需要抹除。”
谢小舟:“……”
等等。
有点复杂。
见到他就想杀了他吗?
谢小舟隐约有些明白,但还是不太确认,问道:“那我该怎么帮助您,教父?”
教父修长的手指交叉搭在胸前,黑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起,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平静冷淡:“你可以诱惑我,激怒我,让我产生杀意。而我会忍耐这一切。”
谢小舟终于知道教父说的“诱惑我”是什么意思了。
并不是字面上的诱惑,而是单纯让他来激发教父的杀意,用这种方式来磨砺自己的本心罢了。
至于教父口中那莫名而生起的杀意,谢小舟猜测,这应该就是节目组给他下得绊子。
节目组突然将他发配来这个节目,就是想用教父的手来除掉他。可节目组并没有考虑到教父的性格,只是最大的变故。
教父是严苛的苦行者,一直以来都是压抑着本能,按照条律公平公正地对待着每一个人。
他不会擅自给某一个人下定论,也不会莫名地产生杀意,因为那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当这“不允许”出现在谢小舟的身上时,教父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杀了他,而是忍耐杀戮的本能。
为了完美的修行,他甚至说出了让谢小舟来诱惑他的提议。
谢小舟:脱敏反应
房间中又陷入了安静。
片刻后,谢小舟突地开口:“什么都可以?”
教父颔首,同意:“什么都可以。”
听到两人的交谈,直播间的观众们纷纷出谋划策。
【脱了教父的西装!】
【弄乱教父的头发!】
【把教父的单片眼镜摘下来!】
【对教父先***再****最后***】
【前面的,你不太对劲啊,到底发了什么?全都被和谐了】
谢小舟当然是看不到直播间中观众们的谋划的,不过,他没思索太久,就有了打算。
教父只是让他为了消除杀戮的本能,也没规定用什么方法。
那么,他决定用另一种本能盖过杀戮。
如果是以往的节目,谢小舟必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是现在的他已经被七宗罪所影响,无限地放大了内心的想法。
当然,他自己并不知道这样的变化。
只见谢小舟的手掌撑着沙发扶手,慢慢地站了起来。他就如同一只猫一般轻盈地穿行过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停留在了教父的面前。
“教父。”谢小舟俯下了身,平视着那双漆黑的眼睛,他问,“无论怎么样,您都会忍耐吗?”
被少年如此的接近,教父的目光在那白天鹅一般洁白弯曲的脖颈上一闪而过,手指不由自主地屈了屈,又放松了下来:“是的。”他仿佛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我会忍耐。”
谢小舟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一手按在了教父宽阔的肩膀,一手则抬了起来,纤细的指尖没入了他的发间,他用着气声问道:“这样呢?”
手指划动间,梳理整齐的黑发变得凌乱了起来,其中几簇落在了额前,稍稍淡化了一些教父脸上的冷漠。
教父的眼皮轻微地闪动了一下,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他说:“继续。”
谢小舟收回了手,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人,好似在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教父的身上的颜色简单,只有黑白二色。
黑色的西装,苍白的皮肤以及透明的镜框,唯一一点色彩,那便是那一处薄薄的嘴唇。
但那红也是浅淡的,一眨眼间,就会被黑白二色所淹没。
谢小舟从上扫了一眼,一掠而过。指尖若有若无地从脸颊上划过,一路向下,转而拽住了西装上镶嵌着的一枚纽扣。
纽扣也是黑色的,上面雕刻着复杂华丽的花纹。
谢小舟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感受着上面的纹路,并没有解开,而是用了更粗鲁的方式——扯了下来。
叮铃——
纽扣摔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久久不散。
教父一向是古板禁欲的,每一枚纽扣都被紧紧扣起,领口袖口严丝合缝,不留下一点缝隙。
而此时,最上面的那一枚纽扣被拽了下来,领口敞开,可见内里一片苍白的肌肤。
苍白却有力。
谢小舟抬手覆盖了上去,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薄薄一层肌肉正在随着呼吸而缓慢地起伏。
“还要继续吗?教父。”谢小舟咬重了后面两个字,似在提醒教父,现在他正在做违背原则的事情。
教父阖上了眼睛,看起来面上一片平静,只是手背上青筋浮现,可见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道,才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本能。
“继续。”他如是说。
谢小舟见教父克制挣扎的模样,轻笑了一声,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低头将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
那是人类的温度。
人类身上带着罪恶,但恶魔来自深渊,就是罪恶本身。
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两者是互相吸引的。
不知不觉间,教父的呼吸频率变得有些紊乱,苍白的皮肤下,一片阴影涌动,代表着本能随时会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来。
不、不是这样。
这并不是杀戮的本能……
教父正要制止这种行为。可没想到,谢小舟仰起了头,眼中水光潋滟,冲着他璀然一笑。
然后毫无征兆的,谢小舟亲了上来。
不是那种献祭般的亲吻,而是……犹如一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带着占有的意味,要将每一寸土地点燃。
教父甚至感觉到了一股血腥味在唇齿间散发了开来。
这不是杀戮,是另一种本能,那是从未体验过的,却一直藏于骨髓之中,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磨灭。
恶魔代表着罪恶本身,人类有的罪,在恶魔身上只会加倍存在。
这么多年来,教父一直在抑制自己的本能,就像是海面下默默燃烧着的岩浆,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一直等待着爆发的一日。
而沉寂已久的火山,爆发起来尤为炙热。
谢小舟低语:“教父,这才叫做——诱惑。”
那是比深渊中传出的声音还要蛊惑人心。
在单片眼镜后,左眼中血光若隐若现。
以身躯为战场,生来就有的本能与后天形成的礼教束缚在搏斗,在挣扎。
最终不知是哪一方获得了胜利,教父伸手按住了谢小舟的肩膀,不让他再靠近一步。
谢小舟不解地眨动了一下眼睛,关切地问:“教父?”
教父的声音越发的低哑:“抱歉……”他禁止自己去想更多,从沙发上站起来后,说了一句,“失陪片刻。”
教父脚步沉稳地走出了房间,看起来不曾有一点多余的情绪。
谢小舟占据了教父刚刚坐过的沙发,陷入了柔软的靠垫中,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
难道这样没有用吗?
【啊啊啊啊——】
【教父你这都不上吗???】
【我还要看,我流量很多,这种剧情我还能再看十个小时!】
【恶魔不应该是欲望很强的吗?怎会如此,这也能忍,不愧是教父】
【你们激动什么啊。像我,我就知道,就算发生了什么,节目组也不会播出的,和谐懂吗?和谐!】
【我懂了,节目组你出了付费点播吧,我一定氪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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