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星濯,已经不知道是几日以后了,他刚睁开眼皮,就对上了一双紧张兮兮的杏眼。
那人年纪不大,是个与孟泉年纪相仿的少年。见他醒了过来,仿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旁边,抓着一块点心吃了起来:“本公子还以为你死了呢,好在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好在本公子福运高照,这才救了一命,要是你死了,本公子可亏大发了!”
沈星濯眨了眨眼,这是什么鬼剧情?
他按了按额角,语气虚弱地问:“请问你是?”
那少年衣着华贵,看起来就是大户人家,他接过旁边美貌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才白嫩得像葱一样的手指,抬了抬精致的下巴说道:“本公子姓卫名昭,是你未来的相公。”
相公????
沈星濯顿时双眸一瞪!
您有事吗?
第57章 傀儡小皇帝 14 别脱,本王想看。……
沈星濯从床上坐起来,认真地端详了一下卫昭,一眼就看出, 对方和他一样,是个养尊处优只想躺平的富家小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
卫昭脸蛋白嫩,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清亮有神。
炯炯有神中, 透着一股……傻气!
沈星濯啧了一声,抬起被包扎上白布的指尖指了指自己:“你,要娶我?我可是男的, 你父母同意吗?”
虽然大轩朝,男人娶男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落到自己家里,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意的。
卫昭“蹭”地一下坐到他旁边, 一脸沉重地说:“没关系,娶谁不是娶,反正不会是最差的结果。”
沈星濯嘴角微抽, 感情他也只是稍微不那么差一点的选项?
卫昭一张白嫩的脸蛋皱成了包子, 撑着下巴苦闷地叹了口气, 又看眼他的手指:“你可真是命大,被水冲下来就只剩一口气了, 好在本公子福星高照,把你救了回来,请了全柳州城最好的代付给你医治。本公子可是救了你一命,难道你不应该以身相许?”
沈星濯沉默了一瞬:“我可以还钱的。”
卫昭一双杏眼顿时一瞪,指着沈星濯:“你你你……你好没良心!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被救命恩人逼着以身相许他也是没想到。
沈星濯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语气凝重地说道:“其实……我是皇帝。”
卫昭愣了一下,然后一长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掀翻了屋顶,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捧着肚子说道:“你要是皇帝,我还是摄政王呢!”
沈星濯深吸一口气,那你可绝对不像。
罢了,罢了,他爱民如子。
沈星濯瞄了瞄卫昭:“成亲得过一辈子的,你知道吧?”
卫昭昂起头:“当然!”
沈星濯“啧”了一声:“卫公子,我这个人醋性大,你我要是成了婚呢,你不准去外头招蜂引蝶。”
卫昭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那是当然,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沈星濯继续道:“而且,我这个人,最不喜欢不学无术的相公。我希望我以后的相公文武双全,有勇有谋,进可上沙场领兵杀敌,退可居朝堂指点江山。如果你现在做不到,成了婚以后,我也喜欢你能够早起练武读书,做个志向的人。”
卫昭越听越恐怖脸色越白,怎么都喜欢逼他读书练武!
系统:【你说的这个人我怎么觉得莫名熟悉呢?】
沈星濯装傻:【是吗?】
系统:【不是吗?】
沈星濯直接装死。
过了好一会儿,卫昭才突然反应了过来,虚张声势地一拍桌子,不满道:“这可是我救你一命要娶你,你怎么这么多要求!”
沈星濯老神神在在地问:“既然卫公子以救命之恩要挟,我又能怎么办呢?不知婚期定在哪一日?”
卫昭双眸一瞪,怎……怎么不反抗了?他咬牙切齿,切齿咬牙,愤愤丢下一句:“七日以后!”
沈星濯“噗嗤”一声,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卫昭离去的背影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接下来的两天,沈星濯在卫府中四处走动,想试试能不能逃出去。无奈府里的家丁各个身强体壮,似乎得了卫昭吩咐似的,对他严防死守,整个卫府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而且卫府还真是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婚礼,大红的绸子好几次从沈星濯面前浩浩荡荡地挂上走廊,看得他嘴角直抽。
不过他还是从丫鬟口中搜集到了一些信息。卫府的老爷是柳州城的首富,只有一个儿子卫昭,疼得像心肝宝贝似的,本来给卫昭私下定过一门亲事,但是卫昭死活不同意,那天和卫老爷吵架生闷气,去河边散心,结果捡回了他,回家就宣布要和他成亲。
也不知道卫昭用什么办法说服了卫老爷,居然真的布置起来了。
沈星濯一思索就明白了,敢情他就是个挡箭牌?
不过柳州城在江州城的下游,如果谢懿往下游找的话,他们应该不久以后就会见到。沈星濯只希望谢懿能在婚礼之前找到他,不然他堂堂一国之君,还真能随随便便嫁了人?
不过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丫鬟端上来厨房做的菜,三荤一素陪鸡汤,香气扑鼻,色泽诱人。
丫鬟脆声道:“公子请用膳,少爷吩咐了,让厨房给您好好补补身子。”
沈星濯看着一桌子的菜,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在绝食反抗和躺平享受之间飞速地选择了后者,食物他不香吗!
丫鬟捂唇一笑,溜出去回禀公子了。
卫昭听了丫鬟的话,鼓了鼓腮帮子,眼中泛着深深的疑惑:“他怎么都不反抗一下的。”
那天还不想嫁呢。
丫鬟笑着说:“这不是正合了少爷的心意?奴婢看那小公子的长相不错,气质也上佳,倒也不错的。而且少爷不是说了,只要不是白公子,其他的无所谓吗?”
卫昭脑海里顿时浮现一张可恶的脸,狠狠地刨了两口饭:“说的没错!”
大婚当日,沈星濯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他穿戴整齐后,看了看镜子里一身红衣,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的少年,遗憾地想到,穿的这么好看,摄政王再不来就无缘得见了。
谢懿领着韩晨等人一路寻人,不知道问了多少河流周边的百姓,却全都无果。
韩晨看着远处的城门,又看了看连续七天几乎没有休息过的谢懿,眼神担忧:“王爷,前面就是柳州城了。”
谢懿抓紧缰绳,唇线紧绷,连日来的奔波让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眼下也透出了淡淡的青影。一双极为威严锋利的凤眼看着柳州城门,沉声道:“进城。”
韩晨不敢多话,也不敢提那个最坏的结果,跟着谢懿骑马进城以后,却发现城里热闹无比,街上人头攒动,马匹几乎寸步难行,不得不找了一间客栈将马匹寄好,下来徒步,让手下的人分头去寻。
韩晨被人流裹挟着,有些傻眼地说:“这街上怎么这么热闹?”
比京城最热闹的时候也不差了。
旁边一个一脸看热闹的汉子扭头过来说道:“这两位兄台外地来的吧?你们有所不知,今天是状元郎荣归故里,和卫家少爷娶亲的日子,刚好撞在一块了,能不热闹吗?”
状元郎?
谢懿眉梢一挑:“白温书?”
“就是白温书!”汉子顿时来了兴致,“他可是三元及第,据说皇上一看见他就移不开眼睛,当场就钦点了状元!”
谢懿轻嗤一声,明明就是他点的。白温书这个不拘一格,学富五车又不拘泥旧理,见解独到,所以他力排众议点了白温书做状元。本想留他在京城一路往内阁升,谁知道他却提出先从柳州城慢慢做起。
也是个有主见的。
只是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那卫家少爷娶亲又有什么可看的?”韩晨问那汉子。
谁知这位大哥的情绪比提到白温书还要激动,还透着一副看八卦的神情:“你们这就不懂了,这白状元进京赶考以前是卫家的西席先生,教的就是那位卫家少爷,据说后来闹了些不愉快,这卫家少爷一听到白状元的名讳就要翻脸。今天白状元荣归故里肯定要从这条道经过,卫家少爷的迎亲队伍要从另一端出发,这不是故意的吗?”
韩晨看这位大哥一脸眉飞色舞的样子,想了一下两队人马碰到一起,互不相让的情景,竟然也有些好奇。
不过他没忘了正事,问:“跟您打听件事儿,最近河里有冲下来什么人吗?”
“有啊。”大哥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谢懿眉心一跳,上前就急声问道:“在哪里?”
那汉子一看见谢懿,上下扫了一眼,莫名觉得这人气场过强,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抬手一指,努了努嘴:“喏,就在那儿呢。”
“哪儿?”韩晨顺着他的手指,只能看见卫家队伍后头的大红喜轿。
这时候白温书骑着马的身影从另一边出现,汉子立刻顾不上他们了,一股脑儿地往前挤想看个头席。
“哪儿这是,这人也不说清楚。”韩晨低声和谢懿嘟囔着。
谢懿的目光落在喜轿上,眉心忽而一跳。
宽敞的城中道路被挤得水泄不通,从两端行驶过来的两队人马就狭路相逢在中间对了个正着。
卫家为首的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胸前还带着一朵红花,喜庆的红色将他的眉眼映衬地十分可人,只是神情趾高气昂,又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一双杏眼直直瞪着眼前容貌上乘,眉眼温润的状元郎。
“好狗不挡道,今天本公子成亲,状元郎不会挑这个时间找不痛快吧!”卫昭扬着下巴挑衅地看着白温书。
白温书骑着一匹棕色的马,端的是一位谦谦君子,一双眸子紧紧锁在卫昭脸上,许久,唇角微扯,缓缓露出一抹笑。
卫昭一看见着熟悉的笑容,屁股就下意识一紧,抓紧了手中的缰绳:“状元郎这是何意!”
白温书神态从容,语气不急不缓:“这条路又不姓卫,只有你能走,我走不得?”
围观的人立马起哄道:“就是就是!”
“当然走得!状元郎都走不得,谁还走得?”
“迎亲天天有,这状元郎可得好久才出一次呢!”
沈星濯在车里无聊,好在临出门前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在车里磕着瓜子,一边听着两人拌嘴。
啧,朕都沦落到这般境地还要听你们斗嘴。
轿子四周严实,沈星濯没看到外面围起来的百姓中有一道熟悉的面孔正绷着神情往中间走过来。
卫昭听了满耳朵,一张白皙的小脸惊怒,猛得一拽缰绳,就直直朝着白温书冲过去:“你再不让开,我的马可不长眼!”
卫昭特地选了一匹性子烈的马,就算他怂了,马也不能怂!
那马也果真性子烈,直接就冲了过去,但是刚冲到白温书眼前,这马突然长嘶了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差点将卫昭甩了出去。
变故来得突然,卫昭下意识攥紧了缰绳,神情惊恐不已。
怎么回事?
他还没有要白温书好看呢,这马怎么就发疯了!
一拽缰绳,马更疯了,整个马身扭动不止,想把马背上的人摔下来。
卫昭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吓的,也是气的,他可不想在白温书面前丢脸!
然而马前蹄狠狠一踢,马背一甩,卫昭身子一空,就被抛到了半空中。他看着下方的地面,心脏陡然一空,大脑一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一睁开眼睛,就对上白温书后怕的眼神。
他装死还来得及吗?
卫昭小脸一板,扭过头去,就见喜轿上了一个人。他一急,扭动着要下来:“本公子要去救娘子!”
白温书眼神一沉:“卫公子不如想想功课还能不能背的出来!”
卫昭:!
沈星濯坐在喜轿里百无聊赖地磕着瓜子,古代也能堵车堵这么久吗?
嗑完瓜子,嘴巴有点干,沈星濯突然有点想喝水,正想问问外头的丫鬟,喜轿轿帘就被人掀起来了,然后就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