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回复,他蹙起眉头,推开浴室门,就见宋沅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脑袋正抵在浴室的墙壁前,闭着眼,就那么站着睡着了。
刚洗过澡的原因,他的皮肤光滑柔嫩,白里透着红。
空气里都是沐浴露的香,顾应迟快速走上前,扶着宋沅,挤好牙膏后把牙刷递给他,“沅沅,刷完牙再睡。”
宋沅接过来,闭眼刷着牙,只有睫毛微微颤抖着,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让人不清楚。
他红着脸的模样有些说不出的乖巧温顺,顾应迟凑过去,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宋沅洗脸的动作一顿,偏头看了顾应迟一眼,满眼茫然,而后又继续洗脸,等擦干净脸后要走回房间,被顾应迟拉住了。
“头发吹干了再去睡。”
宋沅没有动,只是把头发对准了顾应迟。
顾应迟不禁笑出声,打开吹风机,手指在柔软的头发间游动着。将头发彻底吹干后,他放下吹风机,整理好略微凌乱的头发收回手。
宋沅走进房间,直接倒在床上。
顾应迟刚俯身去给他盖好被子,宋沅突然起身,对着顾应迟的脸咬了一下。
他看准脸颊咬的,但视线模糊导致有些偏差,这一口咬在了唇边。
不痛不痒甚至可以算作一个吻,让顾应迟哑声笑了许久,忍住了想要拉着他吻个够的冲动,盖好被子。
顾应迟到门口的时候,顾玉河还在放烟花,他清醒了很多,看见顾应迟连忙问:“婶婶呢?”
“睡着了。”顾应迟看着他,揉了揉太阳穴,“顾玉河,仅此一次。”
“什么?”顾玉河满脸迷茫,突然想到什么,拍拍脑袋,苦恼道:“叔叔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喝酒了。喝的太难受了,就算我以后控制不住喝酒了,我也不会拉上婶婶一起喝!”
终于把最后一只烟花棒放完,顾玉河快速清理了垃圾,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应迟敲响他的房门,把一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新年快来。”
红包里塞满了钱,顾玉河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接个红包的那一刹那,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的肉一把,疼得他立刻嗷嗷叫了一声,欣喜若狂道:“不是梦,叔叔你竟然会给我红包。”
顾应迟没说什么,回了房间,把准备好的另一个红包放在桌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宋沅。
少年皮肤白皙,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光泽,脖子纤细,削瘦的肩膀微微露出。
顾应迟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目光越发柔和。
中途宋沅醒了一次,睁眼看着顾应迟,笑了笑,含糊道:“晚安。”
“晚安。”顾应迟吻了吻他的额头,起身走进浴室。
*
顾应迟意识很清楚,他正抱着宋沅躺在床上睡觉,但眼前却出现许多场景。
一些他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一幕幕闪过,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
面前出现缩小版的宋沅、少年宋沅、青年宋沅时,顾应迟才记起来所有。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无比难闻,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低咳一声,不愿意进病房,“我想出去转转,可以吗?”
男人转身看来,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眉目间透露着的病态好像一张脆弱的白纸,轻轻一折就倒了。
“好。”他应了一声,推着轮椅到了外面。
阳光灿烂,他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眼里都是轮椅上身影无比单薄削瘦的男人。
男人闭着眼,静静地感觉这阳光的沐浴,随后笑着开口,“你走吧,不要整天呆在医院,我一个人沉闷无趣就够了。”
“沅沅。”他没有离开,而是蹲在男人面前,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无趣,也不沉闷,我有你陪着我。”
男人却摇摇头,“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去做,不要为了我,耽误了自己。”
他握住男人的手,力道逐渐收紧,“不耽误。”
似乎能够感觉到他的坚持,宋沅不说话了,一直微仰着头看着天上的太阳,脖颈纤细脆弱。
周围路过许多病人,氛围沉重,有些许坐着轮椅的人和他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太阳无比刺眼,宋沅却失神的看了许久,等到他收回目光时,眼睛泛酸,视线有些模糊了。
他推动着轮椅,转了方向,声音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回去吧。”
宴辞越扶着轮椅推手,将他重新推进了病房。
宋沅从轮椅上站起,坐在病床上,只是一些简单的动作,做完后他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接近透明。
宴辞越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宋沅接过,想起什么,没有喝,微微蹙起眉头,手指在转动着水杯,垂眸道:“是不是要喝药了。”
他不想喝药,药味太苦了,喝的药还多。
每次那种味道从喉咙划过,都会令他想吐。
宴辞越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想喝的话我们过会儿再喝。”
宋沅抬眸笑了笑,“都是一样要喝的,晚喝不如早喝。”
他打开旁边放着的药,挨个喝了下去后将手里那一杯水彻底喝尽。
嘴里苦涩的味道还是没有散开,宋沅抿着唇,又喝了一整杯水才好一些。
喝下没多久他就困了,躺在病床上,很快闭眼陷入了熟睡中,直到被嘈杂的声音吵醒。
“宋沅,你还好吧?”那张对于他来说已经有些陌生的脸在面前放大,宋沅目光淡淡,没什么反应。
“你是睡糊涂了,不记得我了吗?妈,宋沅好像病又重了一些,都不认识我了。”男人有些担忧地后退一步,对身后的人说。
病房里有些昏暗,宋沅看了一圈,宴辞越并不在,他松了一口气,抬手按下旁边的按钮。
“我们找了那么久才找到你在这个病房,宋沅,生病了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女人站在床边,目光算不上多温柔,依旧是用一种质问的语气。
“跟你说话呢你听不到是吗?”
“你不要大吼大叫,他现在生病了,身体不好,在说他性格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男人上前拉住女人的手,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宋沅,我和你妈知道你生病住院担心了你很久,在医院里面问了很多人才知道你在这个病房。爸妈来晚了,你不要介意。”
“宋沅不会介意的。”宋昕微微一笑,替宋沅给了回答,“对不对?”
护士已经赶了过来,一看这么多人在病房,瞬间恼了,“病人需要休息,需要安静,你们不要在病房里打扰病人,请立刻离开。”
“我们是病人的家属,为什么不可以在病房里待着?”宋昕柔声问。
护士根本不听他们的话,直接把人扯到了走廊,冷声警告后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病房,宋沅才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靠着枕头,看起了书。
没多久,病房外面响起了吵闹声,宋沅翻了一页书,并未去在意。
半分钟后,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宴辞越走进来,手上提着两个袋子。
他将袋子打开,把里面的书放在书架上,又拿出粥,递给宋沅,笑道:“这家的粥很好喝,你尝尝。”
两人谁也没有主动提起来宋家人。
宋沅接过粥,尝了一口,味道很好,但他吃不下多少,几口下肚就没胃口了。
手上的粥根本没下去多少,想到这是宴辞越特意去为他买的,宋沅还想在吃几口,就被宴辞越拿走了,“沅沅,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宋沅抿唇,微微颔首,小声说了句“抱歉”。
“不用对我说抱歉。”宴辞越揉了揉他的头发。
两个人坐在病房里看了一下午的书,到了晚上,宋家人又来闹了,被宴辞越请来守在门口的人拦住了。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里面的病人是我们的儿子,哪有不让父母进去看儿子的道理。”
“宋少爷在休息,请您不要去打扰他。”
“我们是进去看望,什么叫做打扰,会不会说话?宋沅,我们来看你了,快让这些人滚开。”宋夫人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上极为刺耳,拦住他们的保镖都有些不悦了,“医院内禁止大声喧哗,请您安静一些。”
“还怪我大声喧哗?你不拦着我,我会大声喧哗?让开,我要进去!”宋夫人拉着保镖,要把保镖拉开,但她没多少力气,根本拉不开。
宋老爷一直在一边无奈扶额,到最后拉着宋夫人,“算了算了,肯定宋沅不见叫我们,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他好了。走吧,我们回去。”
“我们是他的父母,他凭什么不愿意见我?”宋夫人就是个随时都可能会爆炸的炸D,一听宋老爷的话更恼了,拍着病房,“宋沅,让我们进去,我们有话对你说。”
“让他们进来。”病房里传出冰冷低沉的声音,让宋夫人瞬间收敛了所有的暴躁,看了宋老爷一眼,反倒迟疑起来,“宴辞越又在里面。”
“外面都有人守着,他肯定在,你这不是废话。”宋老爷无可奈何道。
宋夫人冷笑,磨牙:“就算他在那又怎么样。”
病房门被保镖打开,宋夫人趾高气扬地走了进去,身后跟着宋老爷和宋昕。
病房里安静无比,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
面色冷冽的男人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即使没有看宋家人,也让宋家人感觉到一种强烈危险的压迫感,使他们绷紧了身体。
宋沅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的书,只是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这话说的,我们来找你就非要有事吗?我们就是想见见你,和你说说话而已。”宋老爷立刻说。
宋沅淡声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离开吧。”
“你听听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像是对待父母说话的吗?”宋夫人忍不住道。
“我记得早在三年前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闻言,宋沅合上书,抬头看向三人,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现在为什么又突然说你们是我父母?”
“我们说的是实话。”宋夫人冷漠道:“三年前是你自己自作主张要脱离宋家。”
宋老爷扯扯她,看着宋沅迟疑道:“其实今天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宋沅,你现在身体不好,公司肯定也运营不下去。你看你和FG公司的合作项目,能不能让给爸?FG那边说了,只要你这边放弃合作,他们就同意和爸的公司合作。爸极需和FG合作,宋沅……”
没有等他说完,宋沅就打断他的话,“我和FG已经签合同了,不会让出合作。”
“签了合同又怎么样,你现在的样子又没办法管理好公司,和FG合作也是浪费,还不如把机会给你爸。”宋夫人讥讽道。
书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响起,宋夫人刚说完话,听到那个小动静心脏一跳,扭头就看见宴辞越面无表情地盯着这边,眼里跳跃着不耐烦的戾光。
“FG不会和你们合作。”宴辞越寒声开口,叫保镖进来,“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们是自己走还是我请你们?”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看着就吓人,宋夫人一句话也说不出,也不敢多问为什么宴辞越如此笃定FG不跟他们合作,拉着宋老爷灰溜溜地走了解。
宋昕还站在病房里,从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打量宋沅。
“宋沅,你得的这个病,该不会治不好了吧?”一句略显天真无辜的话让病房里的氛围瞬间压迫到了极点。
“滚出去。”宴辞越没看宋昕,嗓音阴寒道。
保镖立刻抓着宋昕走出病房,像是扔垃圾一样把他扔出医院。
宋沅下床,去卫生间洗漱后又返回床上躺下,盖好被子后闭上眼,没多久,他翻个身背对着宴辞越,一句话也没说。
病房里太过于安静了,以至于他翻身的动静被放大几倍。
“沅沅。”宴辞越站在床边,轻声唤了句。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床上的人像是睡着了一样,没多久,身上盖着的被子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
宴辞越走到他面前蹲下,就看见面色苍白的男人闭着眼,死死地咬着自己的食指,想要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可越是这样忍着,身体抖得越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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