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爷头更疼了。
原本觉得宋尧是个省事不用他费心的，现在一看，他和宋沅也都是半斤八两。
“冷静下来了吗？”医生停在宋尧身边，检查了下，道：“你别太激动，深呼吸，冷静冷静，有什么事可以和我们说说。”
“没有事。”宋尧说：“我什么事儿都没有。”
“那你总说你耳边会出现呢那个奇怪声音呢？还有吗？”
“没有了。”宋尧摇摇头，看着宋老爷，片刻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爸爸，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是。”那表情太过于灿烂，不同于往日的温柔，看到他又变正常了，宋老爷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尧尧，你没事了吧？爸爸带你去附近的心理诊所我们再回家。”
“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宋尧从床上下来，原地转个圈，“你看，什么事都没了，那个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了。我们走吧，爸爸。”
他也没等宋老爷回应，直接就离开病房了，步伐轻快，背影看着十分高兴。
宋老爷觉得宋尧变了，又说不出哪里变了，快步追上宋尧，“你妈得知你在这边出事了担心的不得了，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宋沅真欺负你了？”
宋尧打开微博上，看到热搜，点进去把事情始末看完后收起手机，眨眨眼说：“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是我，想着他一出现，爸爸妈妈很关心他在乎他，我就忍不住羡慕嫉妒，怕他抢走了爸爸妈妈，所以才那么激动，甚至对他动手了。宋沅现在在哪里？爸爸，我和他道歉，哪怕他不原谅我，我也要去道歉。”
“好孩子，不用在乎宋沅。”宋老爷拍拍宋尧的肩膀，“也不必去道歉。”
“那怎么能行呢。”宋尧勾唇一笑，眼底精光闪烁，语气因为太低，而变得有几分森然感，“歉还是要道的，而且我现在……很想见一见他。”
宋老爷并没有注意到他语气古怪，只是挥挥手，觉得完全没必要去和宋沅浪费时间。
＊
宋沅获得了省奥数竞赛第一，得到了一块金牌。
消息传到K高，带起了一阵骚动，再加上最近微博的事件，学校里的人提及最多的就是宋沅两个字。
宋沅回去时，路过的人无一不扭头盯着他看，甚至还有一些人上来和他聊天，各种夸赞。
明明是课间，F班反常的安静，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看着书。
宋沅刚推开门，“砰”的一声，伴随着无数彩色纸花落下，教室里的人异口同声道：“恭喜宋沅获得奥数省赛第一！”
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宋沅摘掉脑袋上的纸花，看着教室里笑容真诚的众人，笑了笑，“谢谢大家。”
老吴递给他一块金牌，眉开眼笑道：“这是大家为了恭喜你得到第一加急定制的金牌。”
上面刻着F班第一，下面是宋沅的名字，后面还加了个YYDS。
“那是顾玉河提议加的，”安心说，“我觉加着太丑了，顾玉河非要加，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众多好奇的目光下，站在讲台上的少年略微迟疑片刻，抬眸看向众人，缓缓地说：“音乐大师？”
一句话落下，全班爆笑。
正在录像的顾玉河几乎快笑成了公鸡打鸣，捶着桌子，腮帮子直疼，“笑死我了，你是怎么想到音乐大师的。哈哈哈哈哈哈，我脸好疼。不是音乐大师，是永远的神，永远的神呐。”
这是整个F班最欢乐的一天，笑声足足持续了几分钟才停止，路过的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每个人都中彩票了，不然怎么能笑得那么开心。
“宋沅，老吴说这次竞赛很难，没想到你得了第一，太厉害了！”诸葛誊霏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其他人也跟着竖起大拇指。
“谢谢。”宋沅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我能摸一下你的金牌吗？看一眼也行。”诸葛誊霏凑过来。
宋沅颔首，把竞赛获得的金牌递给他。
一瞬间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一边摸，一边感叹，“摸着比我们那个舒服多了。”
“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金牌离我最近的一次，感谢宋沅让我近距离看到金牌。”
“拍个照拍个照，老吴，快来合照。”诸葛誊霏拿出手机，叫了想离开的老吴一句，“快快快！”
教室里有之前买的三脚架，诸葛誊霏摆好后回到自己的位置，“看镜头，我设置的十秒倒计时。”
所有人统一看向镜头。
“卡擦”一声，照片定格。
被迫摆了个兔耳朵造型的老吴放下手，低咳一声，“好了，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步伐快得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生怕在被他们叫着做什么奇怪的动作。
诸葛誊霏看了眼照片，笑得停不下来，把照片发了班群里。
照片里的老吴双手比耶放在头顶，一脸无奈。
宋沅站在他的右边，神色淡淡地盯着镜头，唇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窗外刚好有光照进来，将他整个人渡了一层暖光，耀眼到让人挪不开目光。
顾应迟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宋沅刚好给他发了一条消息，点开后看到一张手拿金牌的照片。
照片中，少年的手白皙纤细，握着金色的奖牌，皮肤细腻到仅仅只是看照片都能让人感觉到那种柔软的触感。
顾应迟在百度上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表情包，发给了宋沅。
那是一个举高高的夸赞的熊猫表情包，后面还跟着一句话：恭喜你，宋沅。
宋沅看着那句话，许久才垂眸，浅笑着回了一个谢谢。
＊
窗外天色阴沉吓人，乌云密布，看着像是要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下课铃声响起，所有人开始收拾东西。
宋沅将校服拉链拉上，走出教室。
夜里的温度很低，冷风呼呼地往脖子里灌，让原本冷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变得几乎毫无知觉。
宋沅对着掌心哈了一口气，没有任何用处，手指冰凉的好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般，放在校服口袋里也不会有改善，
他只能加快步伐，走出校门时看到旁边树下站着一个人，因为直勾勾盯着宋沅的原因，让他一下子注意到了。
宋尧一动不动地站树下，犹如鬼魅一般。
“轰隆”一声，电闪雷鸣起来，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周围学生急忙乱跑起来，很快校门口就变得空荡荡的。
宋沅面无表情的与宋尧对视。
宋尧冲他一笑，目光森森地朝宋沅走来，用着一种古怪的语调开口：“你好，宋沅。”
不算友好的招呼像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周围静的只剩下雨声，闪电疯狂在天上跳跃着，雨夹杂着冷意降落，刘海被打湿，贴在脸上很不舒服。
宋沅抿唇，拿着书包举在头顶，忽略宋尧，往前走去。
黑色的伞出现在头顶，阻挡去些雨点，顾应迟身形修长，脸色漠然地撑伞站在宋沅身边。
看到他，宋尧嘴角的笑容越发多了。
宋沅脸色苍白，冷得嘴唇微微发紫，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应迟。
顾应迟将雨伞塞进他的手中，脱下外套，披在宋沅身上，接过雨伞，另一只手拿着宋沅的书包，低声道：“回家了。”
宋沅点点头，往前走去。
身后的宋尧叫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恶劣的笑意，“不理我也没关系，这算是正式和你打招呼了。明天见，宋沅。”
宋沅没有回头，和顾应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朦胧模糊的雨幕中。
坐上车的那一刻，宋沅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车里开了暖气，宋沅缓和了会儿把外套脱给顾应迟，道谢后疯狂对着掌心哈气，试图缓解冰冷的手，“你怎么来了？”
“想来见你，所以来了。”耳边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宋沅抬眸看去，手就被人握住了。
宽大温厚的手掌包裹着他的冰冷的手，炙热的温度传递到他手心，宋沅一怔，被那温度烫的他下意识缩了缩手。
顾应迟没松开，握着他的手放进大衣口袋里，等到暖和些才放开，将旁边放着的礼盒递给宋沅，“礼物。”
宋沅没接，顾应迟又道：“圣诞节的礼物。”
宋沅说：“已经过了。”
窗外的雨溅在车窗上，外面的一切透过满是雨水的车窗看去都是模糊不清的，宋沅呼出一口热气，说：“而且我也没给你准备礼物，不用给我。”
“欠着。”顾应迟说。
宋沅过了许久才扭头，接过礼物，放在一边。
顾应迟目光如炬，“不打开看看吗？”
宋沅没犹豫，直接打开。
是一条黑色的围巾，也没过多的装饰，但看着就很暖和。
顾应迟的目光太过于灼热，宋沅几乎可以感觉出他的想法，将围巾拿出来戴上。
柔软的围巾将冰凉的脖子遮住，心脏里似乎起了一团火，烧得宋沅垂眸，手抓着围巾，轻声道谢。
“很适合你。”顾应迟说，深邃暗沉的眼眸中荡漾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你喜欢我？”宋沅倏然开口，看向顾应迟，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他很认真的在问这句话。
耳边静了下来，车外冷风呜咽而过，紧接着，顾应迟没有任何犹豫声音响起，“喜欢。”
微怔的反而成了宋沅，几秒钟后，他垂眸，抿唇想要压制住狂跳的心脏，“喜欢我什么？”
如果顾应迟停顿之后在回答，他兴许不会相信顾应迟，但他回答的这般没有犹豫，他反而……相信。
“所有。”顾应迟抬手，摸了摸宋沅的脑袋，忽然将额头贴在宋沅的额头上，哑声一笑，“宋沅，我喜欢你的所有。”
男人温热的气息逼近，宋沅怔住了，额头上的温度让他原本就已经控制不住的心跳彻底失去了节奏。
明明不算什么太过于亲密的接触，却让他整个人都乱了，稳也稳不住。
车外雷雨声更大了。
呼吸之间充斥着顾应迟身上的味道，长睫轻颤，宋沅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死死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服，试图用此来掩盖住耳边不正常的心跳声。
他觉得，顾应迟似乎从很早之前就在等他问出这句话了。
“我等你。”顾应迟微微后退，揉了揉宋沅的头发，笑道：“等你毕业，再给我答案。”
“你不介意吗？”宋沅没抬头，轻声开口。
“介意什么？宴辞越吗？”顾应迟盯着他，缓缓地说：“介意。但他能让你忘不了，一定在你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我等你。”
他凑近宋沅，眉眼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变得有些模糊，却格外的蛊惑人心，“宋沅，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宴辞越了？”
温热的气息让宋沅无处可逃，耳朵不知道是因为车内空调热的还是如何，微微泛起了红。
在顾应迟再次凑近时，宋沅往后退了退，低声道：“别靠近了。”
他闭了闭眼，呼吸略微急促，说：“我没把你当成宴辞越。”
因为我相信，你就是他。
顾应迟伸手，捧着宋沅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蹭了蹭，“嗯，沅沅。”
两个字，叫得宋沅再也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字，过了一会儿，才挣脱顾应迟，坐直身体，蹙起眉头，有些懊恼问出了顾应迟那个问题。
如此一折腾，他再也没了任何冷意，身体热得他连思考都变得缓慢了。
他能感觉到今天的顾应迟心情格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