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坐在那里看着两人,一脸啧啧称奇的表情。
没一会工夫,清音便来了。
他昨日特意依着楚沉的提议去拟了炼丹的方子,如今虽然丹药尚未炼出来,但已经证实楚沉的提议十分可行。按照的规划,接下来他们就可以着手准备正式开启炼丹事业了。
“从丹药炼制到卖出去挣到钱,一共分几步?”楚沉拿出纸笔,一边写写着一边开口道:“首先咱们要找人炼制丹药,清音道长也说了,炼制丹药十分耗费人力物力,所以咱们若是想要拿丹药去售卖,就要请很多人来炼丹。”
“丹药炼制出来之后,就要有专门卖丹药的店铺,对吧?”楚沉在纸上画了个框,又道:“选址,建房,或者咱们直接去盘别人的店铺,这是第二步。最后就是做做宣传,开张售药。”
众人闻言沉默了半晌,显然一时之间都觉得这几件事情挺难办的。
需要银子就不说了,更棘手的是他们需要很多很多的人。
如今这个时代,算是农耕社会,老百姓出来务工并不是主流,所以光是找人炼丹这第一步,就是个大难题。人是肯定能找到,但数量和质量就难说了。
“我可以参加炼丹。”暮天行弱弱地举手道。
“你一个人炼出来的丹药还不够给你自己吃了补身子的。”陆璟无情地挖苦道。
暮天行瞥了陆璟一眼,开口道:“我身子好得很,不用补,不信你……”
他一句话没说完,陆璟已经猜到了后半句,伸手便捂住了他的嘴。
“无妨,此事我再想想办法。”楚沉开口道:“陆璟你帮着清音道长算一算,咱们炼制的这几种丹药每一粒的成本是多少银子,需要的原材料是多少。再计算一下,炼制的数量增加之后,成本的变化。”
只要找到一个能将成本控制在尽可能低范围内的数量,楚沉便可以根据这个数量去反推他们需要的人手。
楚沉对商业的事情其实并不精通,但他毕竟是现代思维,所以做点这种小买卖,倒也够用。只是真正开始着手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以为的小买卖,也要费不少心思。
众人一直讨论到黄昏,才算有了个初步的结果。
因为丹药炼制的时间和过程都需要严格的人为把控,所以炼丹的成本其实非常高。只有通过量产将这个成本尽可能的缩小,才能保证寻常百姓也能买得起丹药。否则到头来丹药还是只能高价卖给王公贵族,说不定直接送了人情,根本赚不到银子。
当然楚沉的初衷也不是为了赚钱,他只是钱多没地花,单纯想创业而已。
黄昏的时候,楚沉估摸着暮天阔应该快回来了,便去了书房等他。
等了片刻后,楚沉略有些无聊,便忍不住四处乱看,刚好看到了暮天阔桌上放着的一份供词。那供词是中午的时候裴文曜给他的,暮天阔看完之后随手放到了桌上忘了拿走。
“林东,殿下桌上这东西是忘了拿走吗?”楚沉开口问道。
林东忙道:“太子妃若是想看请随意,殿下吩咐过,书房里的东西太子妃都不用避讳。”
楚沉闻言略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尧国真正机密的东西肯定都在宫里,暮天阔的书房应该不至于有需要防着他的文书。念及此他便拿过那供词看了起来,这一看不要紧,这供词简直写得像是话本一样,楚沉一口气看完甚至都有些不过瘾。
“这是谁的供词?”楚沉问道。
“东州人许汶凉。”林东道:“就是此人将那些流浪汉骗到的王城。”
林东这么一说,楚沉顿时想起来了。
怪不得供词都写的这么引人入胜,原来是个大忽悠啊!
看对方的供词,言辞间的鸡汤感已经快要溢出来了,而且字里行间还充斥着成功学那一套思维。楚沉看得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个年代竟也有如此能言善辩之人,只可惜了,没用到正道上。
“殿下尚未回来,咱们去接他一趟吧。”楚沉朝林东道。
接暮天阔是假,楚沉其实是想见见这个许汶凉,他只是看那份供词,便对此人生出了极大的兴趣,若是不去看一眼,他难以心安。
楚沉到了户部衙门,正好看到暮天阔刚从衙门里出来。
楚沉一脸笑意地迎上去,瞥了一眼暮天阔的手臂,开口道:“殿下的手臂好的可真快啊,可喜可贺。”
暮天阔面上带着些许尴尬,但随即露出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楚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便闻暮天阔附在他耳边道:“太子妃有需要,孤的伤不敢不好,总不能一直让太子妃自己动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七十五章
楚沉一听暮天阔这话,便知道裴文曜肯定都告诉他了。不过他并没打算彻底将话说开,再怎么着也得给太子殿下留个面子啊!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说开了只会更尴尬。而且他昨天那么明目张胆地戏耍暮天阔,若是对方恼羞成怒追究起来,就麻烦了。
“太子妃怎么想到亲自来接孤?”暮天阔问道。
“呵呵。”楚沉干笑了两声,开口道:“我不小心在殿下的书房里看到了许汶凉的供词,心中有些迷惑,想找他当面解个惑,不知殿下可否允许?”
暮天阔闻言开口道:“孤对此人也颇为好奇,那便陪着太子妃一起去看看吧。”
楚沉闻言顿时一脸喜色,挽着暮天阔的手便上了马车。
刑部大牢阴暗又潮湿,楚沉一进去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尧国地处北方,气候较为干燥,这不见天日的牢房恐怕是整个王城最令人不适的地方了。
看守带着暮天阔和楚沉去了一处较为干净的问询室,并未直接将两人带进牢里,想来是顾忌里头的环境太糟糕。
没一会儿功夫许汶凉便被带了出来。
楚沉打眼一看,发现许汶凉长得竟然还不错,与他脑补的油滑市侩形象全然不同,甚至还带着几分书生气。
“在牢里过得如何?”楚沉问道。
“冷,饿,潮。”许汶凉道:“度日如年。”
楚沉道:“我问你几个问题,若是你答的让我满意,我便想办法让你在这里头住的舒服一些,如何?”楚沉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暮天阔,对方略点了点头,那意思是默许了楚沉的要求。
“贵人说话算话?”许汶凉问道。
“童叟无欺,不像你。”楚沉笑道。
许汶凉闻言皱了皱眉,想要辩驳却忍住了。楚沉开口问道:“第一个问题,你供词里说前后带了近百人来王城,这些人你是如何找到并说服他们相信你的?”
“并未刻意挑选,遇到一个是一个。至于说服,在下自是凭着一腔真诚,为人者以诚立本,我说得真心,他们自然便信了。”许汶凉开口道。
要不是早有准备,楚沉都要信了他的鬼话。一个大忽悠跟他讲以诚立本,真是天大的笑话。不过不得不说,这许汶凉倒是天生有做大忽悠的优势,因为他长相和气质都带着一股天生的文气,往那儿一站,一张嘴就有一种恳切和真挚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失去防备之心。
“这样吧,我给你出一个题目,三日后你想好了写在纸上让人交给我,若我满意自不会亏待了你。”楚沉道。
许汶凉闻言忙道:“若我答的好,贵人能将我放出去吗?”
“不好说。”楚沉道:“不过肯定不会让你吃亏便是。”
许汶凉闻言连连点头,一脸感激。
暮天阔没想到楚沉会提这种要求,当即也一脸好奇地看向楚沉,便闻楚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若我现在要你去找数百人来为我做工,且要求这些人不仅要踏实认真忠诚,还要身体健康吃苦耐劳,你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哪里招人,又会如何约束他们,并保证他们会信任你呢?”
许汶凉闻言开口道:“贵人这个问题不需要三日来回答,我现在便可以给你答案。”
楚沉闻言开口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贵人不需要答案,你雇我为你做工,这些人我自会帮你找来且替你约束好。”许汶凉开口道。
“你倒是聪明,就是油滑了些。”楚沉开口道:“你自己言而无信,弃人与不顾,所以小人之心的以为我也会卸磨杀驴,空手套白狼……不过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我给了你一次机会,是想看你是否尽心,而不是想看你自吹自擂。”
楚沉说罢看了暮天阔一眼,开口道:“走吧,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他说罢拉着暮天阔朝外走去。
“贵人留步,我所说并非自吹自擂,贵人要的人我都可帮你找来。”许汶凉道。
楚沉道:“你若是无法让我信任你,我又怎会信任你找来的人?”楚沉说罢带着暮天阔出了那屋子。
许汶凉闻言一怔还想说什么,却被看守按住了。他看着楚沉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打算再给他机会了?”两人出来以后,暮天阔问道。
“此人有点东西,可惜心术不正。”楚沉道:“若是他能真心悔过,倒是可以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但这机会就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楚沉素来相信,除了大奸大恶之徒,大部分人的内心总难免会有善恶的交战,就连他自己也没有自信一生都不会犯错。人犯了错,该罚,但改过自新的机会能给的他也不会吝啬。
浪子回头金不换,这话虽烂俗,却也不无道理。只不过不是所有浪子都会有回头的机会。
两人回到东宫之后,暮天阔直接带着楚沉去了寝殿。楚沉一踏进去不由怔住了,便见寝殿内所有装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桌椅板凳、花瓶摆设,就连内殿的榻都换了新的。
“你说修缮,我以为只是随便弄一弄呢。”楚沉惊讶道:“你这是打算……大婚的时候再搬过来住?”
暮天阔伸手从背后抱住楚沉道:“孤等不及大婚之日,今夜便想搬过来,和你一起暖暖房。”
楚沉平日里和暮天阔之间极少如此亲昵,暮天阔这么抱着他,便等于是在释放某种信号。
“暖房?”楚沉问道。
“是啊。”暮天阔声音带着几分笑意道:“新房子里有许多事情可以做,而且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事情。”
楚沉闻言下意识想跑,“我饿了,咱们先去用早膳吧!”
“饿了正好。”暮天阔搂着他低声道:“孤这里存了好多东西要给你。”
楚沉:……
老话诚不欺我,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
楚沉觉得暮天阔变了。
从前暮天阔在他眼里是个内敛又深沉的人,楚沉跟他相处那么久,最大的感触就是此人他看不透。
他常常分不清,暮天阔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悦,什么时候愤怒。大概是在大楚做质子太久了,暮天阔养成了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情,不轻易流露任何感情,也不喜欢让别人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化。
但是最近,楚沉发觉事情发生了变化。
他发现最近自己经常可以很清楚地判断出暮天阔的想法,而且好几次都判断的很精准。只不过,这种判断大都是在同一个方面……
暮天阔从前不是挺禁/欲的吗?
楚沉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啥对方最近像是变了个人似得,在某些方面表现出了过分的热衷!
楚沉后来也没力气想了……
就连暮天阔事/后叫他起来吃东西,他都愣是没吭声,就那么趴在榻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楚沉在寝殿的新榻上醒了过来。
“殿下,醒了?”重阳一脸笑意地守在榻边。楚沉揉了揉眼睛下了榻,重阳便扶着他出了内殿。在内殿与外殿之间有一道屏风,屏风后有一方矮榻,重阳扶着楚沉坐到那矮榻上,而后吩咐了一声,随后便有侍从端着洗漱的用具进来了。楚沉被他们伺候着洗漱完,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殿下,属下伺候您更衣。”重阳取过一旁的衣服,亲自帮楚沉穿上。楚沉打量了一下这身衣服,发现是新的,便问道:“这袍子挺讲究,谁做的?”
“孤找人帮太子妃做的,还合身吧?”暮天阔从屏风后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一件和楚沉那件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外袍。
两件外袍看起来相似,实际细节和花纹的纹路略有不同。
暮天阔上前拿过玉带,旁边的重阳见状便自觉得退到了外头。
“穿这么花哨做什么?”楚沉一边抬着手,任由暮天阔帮他扣好玉带,一边随口道:“太松了会掉,扣紧点。”
暮天阔沉声道:“扣的太紧会伤到孩子。”
“你现在知道顾忌孩子了?”楚沉略带不满的道:“昨晚你折腾的时候,我让你慢点,你怎么说的?”
暮天阔闻言一怔,表情十分精彩地低声道:“孤有分寸,别说了。”
楚沉只当他心虚了,故意学着暮天阔的语气开口道:“孤与你的孩子是天之骄子,皮实,不怕折腾。”楚沉说着自己动手紧了紧玉带扣,而后从屏风后出来,随即便愣在了当场。
只见屏风外头,依次立着陆璟、暮天行、裴文曜、重阳、林东……还有好几位楚沉不怎么认识的青年。
众人表情各异,其中好几人脸都红了。显然,方才楚沉说的话他们全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楚沉:……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