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两位。”国师对楚沉的话不以为意,朝两人贺喜道。
楚沉拧眉看着他,没理会,陆璟则淡淡朝他回了个礼。
“和谈已经结束了,我等明日一早便会启程,赶不上吃两位的喜酒了,提前祝两位新婚大喜。”国师又道。
“赶得上也没有多余的位置。”楚沉小声道。
陆璟忍着笑,开口道:“多谢国师,后会无期,一路走好。”
他说罢便拉着楚沉离开了,楚沉在陆璟耳边小声道:“你应该祝他们半路翻车。”
背后耳力极佳的国师闻言挑了挑眉,一脸的意味深长。
“往后就见不着了,殿下为何不打个招呼?”国师开口道。
他身后,九殿下从廊柱后闪身出来,冷声道:“本王脸皮没那么厚。”
国师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表情坦然自若。
“殿下还在生贫道的气?”国师听闻九殿下语气冰冷,便开口道:“贫道早已解释过,他身上有朱丝,百毒不侵,所以喝了那杯酒也不会有大碍,顶多只是会有些不适罢了。谁能想到那酒阴差阳错让容妃喝了?”
九殿下闻言毫无反应,直接进了道观的偏厅。
国师跟在他身后走进去,得到的只有对方的一个后脑勺,对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他。
“此事是贫道的不是,但殿下难道就没有责任吗?”国师开口道:“那朱丝养成一条要费多少心思你是知道的,你养了四年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给了他,事后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若非我无意中见到,此时还被蒙在鼓里呢。”
九殿下冷声道:“不必找借口,你让他误会我,目的只是不想让我痛快,与朱丝有什么干系。”
“殿下若是这么说,贫道也不否认。”国师轻轻一笑,神态倒是坦然。
“为什么选我?”九殿下开口问道。
国师闻言一怔,没有做声。
便闻对方又道:“六年前,你选了我为质,让父皇将我送到大楚。如今你又选了我做太子,这一切,于你而言究竟有什么意义?你想要的到底是一个储君,还是一个傀/儡?”
“不是我选了你,是天选了你。”国师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给尧国带回去一位心无杂念,可以将尧国重新扶起来的储君。所以我不允许你有软肋,否则你一旦回去了,任谁都可以随意揪着你的软肋拿捏你。”
九殿下闻言转头看向国师,目光凌厉。
国师笑道:“你看,自从失去了他,殿下对贫道便再也没有忌讳了。只有殿下孤身一人,回到尧国才能成为无畏无惧之人。”
见对方目光冰冷的看着自己,国师又道:“至于他……等殿下自认有能力护住他的时候,大不了再将人抢回去嘛。咱们尧国儿郎,又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你看人家大将军,不但抢了沧绥王子的妻子,连人家的孩子都一并抢了回去。”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九殿下怒道。
就连他自己在宫宴上打算求亲之时,都要先小心翼翼征得楚沉的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国·真狗·师:贫道不懂爱
感谢竹与之扔了三个地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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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楚沉今日在道观里见了不想见的人,郁闷了大半日。
陆璟看得出他心情不好,本想拉着他去吃酒,被他回绝了。
回到王府之后,楚沉晚饭都没怎么吃就睡下了。
这一觉他睡得昏昏沉沉,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
一会儿梦到有人半夜潜进来要刺杀他;
一会儿梦到有人似乎在摸他的脸;
一会儿又梦到有人伸手捉住了他手腕,带着薄茧的手指在他腕间慢慢摩/挲,似乎像是在安抚什么……
楚沉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鼻间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淡香,那味道让他觉得安心又惬意。于是他翻了个身,下意识朝身边一搂,钻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中,就那么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那人待楚沉睡熟之后,再次捉住楚沉的手腕,将那鲜红的朱丝唤出,而后慢慢摩/挲安抚。这蛊虫是在人体内养大的,纵使认了别的主人,也依旧需要将他养大之人的安抚。若是长久得不到安抚,发作起来便会让人情绪变得焦躁不安。
所以他不能等太久,必须尽快想办法回到楚沉身边。
或者是让楚沉,到他的身边……
重阳惦记着楚沉晚上没吃东西,怕他半夜饿的胃疼,便让人煮了碗面亲手送了过来。没想到他一进屋便见他家殿下搂着一个男人正睡得十分踏实,而那男人竟然是……
重阳一惊之下,手里的碗脱手而出。他一声惊呼尚未叫出口,便觉眼前一花,方才还在床上躺着的人飞身跃到他身前,脚尖一提将那碗面接住,同时伸手捂住了重阳的嘴。
“啧……”楚沉当做枕头搂在怀里的人突然不知去向,似乎有些不高兴,又翻身换了个姿势才勉强继续睡去。这个过程中,重阳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之人,便见对方从容地将面放到桌上,而后扯住重阳直接将人拎出了楚沉的房间。
重阳本想大喊大叫呼救,但不知为何,面对此人他总没来由有些怂,也不知是因为对方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了,还是因为忌惮对方心狠手辣。
“你想杀我灭口?”重阳缩在墙角,战战兢兢的问道。
“拿着。”那人说罢扔给重阳一个瓷瓶。
重阳颤声问道:“这是毒药?你想让我……自我了断?”
“这是解药。”那人冷声道。
“你给我下毒了?”重阳伸手扣着自己的喉咙,就想催吐。
随即反应过来,手里拿的若是解药,好像直接吃比较好。
“一个月后给楚沉服用一粒,往后每隔一个月都要如此,听明白了吗?”那人开口道。
重阳闻言一怔,问道:“你给殿下下了毒?”
“差不多吧。”那人目光一黯,没有否认,开口道:“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但若是不能定时服用解药,他就会焦躁不安,长此以往,可能会疯掉。”
那朱丝一时半会儿得不到他的安抚,倒未必会让人疯掉,只是会让楚沉吃些苦头。
但他一点苦头也不想让对方吃,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暂时用这药来定期安抚蛊虫。
他说刚才这话的用意是在吓唬重阳,免得他不放在心上。
“我凭什么信你?你要害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重阳道。
“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提前吃一粒试试毒。”那人道:“不过我提醒你,这里头一共只有十二粒,你多吃一粒,他便少吃一粒。”
十二粒可以持续一年的时间,这是他给自己定的期限。
在解药用完之前,他必须确保自己能回到楚沉的身边。
“只有一年的解药?”重阳急道:“一年之后怎么办?”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那人说罢飞身一跃,消失在了重阳面前。
重阳惊魂未定地拿着那瓶解药,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信。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身后突然传来那人的声音道:“别告诉他这件事情,我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若是发现你动手脚,别怪我不客气。”
“你到底走没走?”重阳崩溃地回头,却发现身后并没有人。
重阳惊恐之余一脸暴躁,亏他以前那么待见那块木头,没想到对方竟是个三番两次恩将仇报的疯子!
重阳揣着那瓶药忐忑了一整晚都没睡着,他被对方的话震慑住了,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应对。告诉楚沉吧,怕对方真的做出什么事情,不告诉楚沉的话,这来历不明的东西他可不敢给楚沉吃。
好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可以慢慢想办法。
次日一早,尧国使团带着曾经的质子——尧国九殿下一起离开了大楚京城。
这日楚沉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没一会儿工夫陆璟来了,昨日他找楚沉吃酒被拒了,今日旧事重提,楚沉闲着无事便应下了。
两人去了长宁湖畔的酒楼,陆璟已经定好了位子。
楚沉趴在二楼的窗边看着烟波浩渺的长宁湖,心中不免怅然。
“我过来的路上,看到尧国使团朝城外的方向去了。”陆璟开口道。
“巴不得他们赶紧滚!”楚沉道:“滚得越远越好!”
陆璟闻言道:“殿下心有遗憾,若是有什么话想去问他,兴许还来得及。”
“问他为什么要杀本王吗?”楚沉道:“还是问他,会不会恭喜本王?”
陆璟闻言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宽慰楚沉。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看得出楚沉对于这件事一直没有释怀,他甚至觉得,在未来很长的时间内,楚沉都不可能彻底将这件事和这个人给忘了。
换成是他,大概也很难做到吧。
“大楚到尧国,远吗?”楚沉突然开口问道。
“快马加鞭的话,十日的路程。”陆璟开口道。
楚沉点了点头道:“希望他们的马半路上都得病,最好一个都走不动,让他们跑回尧国,累个半死。”陆璟闻言不由失笑,倒是也习惯了楚沉偶尔犯个幼稚。
“喝酒吧,不提尧国人了,晦气。”楚沉道。
陆璟闻言果真没再提他,只陪着楚沉聊了许多军中的趣事。
楚沉听得高兴,喝了不少酒。
后来陆璟怕他再喝会醉倒,便让伙计换了茶水。
离开酒楼之前,楚沉看着窗外的湖水,突然开口问道:“小侯爷,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尧国皇家姓暮,九殿下名曰天阔,据说是尧国皇帝亲自取的。”陆璟道。
“暮天阔。”楚沉喃喃道。
此时,湖上一艘小舟突然传来奏曲之声,随后伴着曲子响起了凄婉的歌声。
歌声唱的正是“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那阙。【注1】楚沉听得心里发酸,开口道:“这名字可真够难听的。”
陆瓃闻言挑了挑眉,不敢反驳也不敢附和。
“阿嚏!”大楚京城郊外,坐在马车上的暮天阔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国师在一旁带着几分笑意开口道:“也不知是谁在骂殿下?”
暮天阔拧了拧眉头,突然开口道:“停车。”
马车随即停了下来,众人一脸茫然等着他发号施令,却见他从马车内出来,夺过一个护卫的马匹,一跃上马奔着来路疾驰而去。
“殿下!”众人见状大惊,纷纷要上前追赶。
他们好不容易接回来的人,总不能再这么跑回去吧?
国师却并不着急,只淡淡的开口道:“让他去吧,放缓行程,在下一个驿站等着殿下回来。”
他对暮天阔还是了解的,知道对方不会意气用事,哪怕是为了那位六殿下的安危,对方也不可能做出太离谱的事情,无非是临走之前再见一面罢了,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众人闻言便都放下心来,依着国师的意思放慢了行进的速度。
黄昏之时,陆瓃亲自将楚沉送回了王府。
虽然此行重阳一直跟着呢,但他还是多跑了一趟,将人送进王府才离开。
重阳看着陆瓃的背影,一时之间非常感慨。
这些日子,陆璟对楚沉的心意,他多少还是看得很明白的。
暗道若是老天开了眼,让我们殿下看上小侯爷,倒也不是坏事。
楚沉大概是没喝尽兴,回府之后让重阳又备了酒菜,逼着重阳陪他喝了第二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