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屹本来以为会坐马车,没想到周镇偊坚持要与民同?乐,他们只好夹在人群之中,幸好有侍从们挡在外面。周镇偊见了什?么都感到好奇,他兴致勃勃地问了许多问题,完全是融入这种氛围中了。
“烟花大概是什么时候?”周镇偊问。
霍屹艰难地回应:“在西玄观祈福结束之后,再看了烟花,就结束了。”
“以后每年的中秋节……”周镇偊的声音,逐渐被掩盖在人群的嘈杂声中。
陶嘉木坐在二楼喝茶,他往楼下望去,正好看到了路过的周镇偊和霍屹。
他紧张地咬着茶杯的边缘,盯着两人并肩而行的样子,将一切尽收眼底。
霍屹身在其中可能没感觉,但陶嘉木看得?清清楚楚,包括皇帝陛下那份异常的亲昵和无意识的占有欲。
他有些心惊胆战地想,霍兄啊霍兄,你真?的觉得?这样没问题吗?
那位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是霍屹对不起周镇偊,还是周镇偊对不起霍屹,一旦出了问题,唯一会受到伤害,会被断送前程的人,是身处弱势的霍将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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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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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长安龙凤
陶嘉木担忧的是霍屹的处境, 但他也看出来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他无法干涉其中。
……有机会还是劝劝吧,当一个裂土封侯的万户侯,手握重权的将军多?好, 和皇上扯上私人?感情, 只会招来恶评。
天下读书人?, 对以色伺君的男人?,哪有什么好话?呢。
随着时间流逝,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 仿佛全长安城的人?都?涌进了庙会里一样。周镇偊自从下令停战两年之后,百姓们又安安稳稳地?生活下来,很快便显出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就连这?次的中秋节也格外盛大,秋收在即,今年是一个丰收的年份。
百姓的恢复力其实?很强,只要稍微给予喘息的机会, 便会如石缝之中的野草一般生长起?来。
大家只是想好好过日子罢了。
周镇偊和霍屹先是逛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便找了处酒楼,店家为他们送上了一些?新鲜的东西,全都?是从西方送过来的特?产。随着河套地?区的建设, 商路逐步稳定下来,越来越多?的西方特?产被运送到长安城。大越虽然没有延绵不断,水土丰美的大块平原,所以粮食产量始终有限。但大越的优势在于国土面积大,东西南北跨越山脉临海盆地?, 拥有复杂齐全的地?理?环境,所以来自西方和南方的各种异族种子都?能在这?里培育出来。
坐在长安城的酒楼里就可以吃到来自西域的食物, 周镇偊剥开葡萄的皮,露出里面晶莹的果肉,他若有所思地?说:“在大越之外,还有很多?我们没见过的好东西啊。”
葡萄其实?是有点酸的,霍屹因为酸牙微微眯起?来,说:“是啊。”
“光是从河套地?区之外到西域诸国这?段距离,就有这?么多?没见过的东西。”周镇偊感慨说:“在更西边,更南边,以及海的另一面,不知道还有什么呢。”
霍屹吞掉葡萄,道:“要出海的话?,现?在的船还只能在近海行动,离远了,就找不到方向了。”
“西南方向呢?”周镇偊问。
“西南方盗匪猖獗。”这?也是个历史遗留问题了,霍丰年早年就曾经去西南方剿匪,可惜收效甚微,霍屹道:“……你肯定没见过南方人?打架,那边地?势崎岖,为了占领高地?和粮仓常常集群械斗,打起?来比军队还凶。而?且家族势力猖獗,以血缘关系凝聚在一起?,宗族实?力很强,官府都?管不住。”
“管不住?”
“没错,也许现?在的情况会好一点。”针对地?方政府与中央朝廷割裂,和在地?方上与宗族势力相对抗的问题,公孙羊曾经采取过一些?手段,也许有用,但具体效果不好说。
周镇偊慢慢喝了杯茶,忽然说:“响马镇就在西南方是吧?”
“嗯,响马镇位于交郡下。”霍屹说:“交郡离蜀郡近,这?次南下,我要路过蜀郡。”
周镇偊:“霍大哥是蜀郡人??”
“我娘是,小时候我在蜀郡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他来说,年幼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了,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记忆的真实?性,仿佛上辈子经历过的一样:“我和陶嘉木从小便相识,他家是耕读传承,两袖清风。不过那时候我和他关系没那么好,就是认识而?已。后来相处久了,才变成现?在的朋友。”
周镇偊心里冒出酸涩的泡泡,嫉妒陶嘉木认识霍大哥的时间更长,口里佯装轻松道:“要是我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霍屹笑着说:“我小时候又傻又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陛下见了说不定还会失望。”
周镇偊第一次见别人?这?么评价自己,他都?忘了提醒霍屹关于称呼的问题。
霍屹有感而?发,接着道:“我倒是一直都?在做些?蠢事,晚上每每回想起?来,都?辗转反侧。陶嘉木就不一样了,他好像从小就十分冷静聪明,和我这?种舞枪弄棒的粗人?不一样,所以那时候他和我们也玩不到一起?去。”
周镇偊问:“这?怎么说?”
“陶嘉木虽然出身世家,却过得十分简朴,以书为乐。年幼时便跟着长辈游览了大越很多?地?方,真切地?看过了那些?人?是如何生存的。他很早以前便有了想法,来这?世间一趟,必须留下些?什么东西,日后别人?知道的便是他的名字,而?不是陶家某一任家主。”
“他有一颗悲悯之心。”霍屹说:“从小就是这?样了,看不得别人?受苦,提心吊胆地?为别人?担忧,还常常因为一些?奇怪的缘由哭。那时候我们那群小屁孩哪懂他在想什么,都?觉得他是个小哭包……”
陶嘉木小时候还有件趣事,当初陶家养了两只鹅,后来请客的时候,陶家家主杀了其中一只鹅,陶嘉木当场就哭晕了,晚饭也没有吃。
相比之下,霍屹五六岁的时候,还偷过池塘里别人?家的鸭蛋,行径十分恶劣,是他每次想起?来就感到羞愧的程度。
霍屹摸了摸鼻子:“所以我们那时候玩不到一起?,现?在大家都?变了不少,反倒能相处得很好。”
周镇偊:“怎么变了?”
“大家都?变成熟了嘛。”霍屹说:“经历的事多?了,人?总会变的。”
例如现?在的陶嘉木,就学会了控制自己过于强烈的同?理?心。
“但也有那种无论?经历什么,都?不改本性的人?。”周镇偊说:“我看廷尉赵承,倒像是磐石一般。”
他那就有点过刚易折了,同?样是理?想主义者,他比陶嘉木更加偏激。
霍屹其实?是有点担心他的。
相比之下,秋鸿光就好多?了,虽然在战场上是个疯子,但平时为人?处事,倒是从来不惹麻烦。
他们就在酒楼里聊了一下午,气氛十分和谐,正如霍屹所说,如果两人?没有身份上的悬殊差异,确实?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霍屹一直以来都?很欣赏有想法有行动力的年轻人?,例如秋鸿光,赵承他们那些?人?,其实?年轻人?中,最优秀的应该是周镇偊才对。
等到天色逐渐变暗,周镇偊才和霍屹离开酒楼,两人?并肩往西玄观走去,两边的灯笼如影随形般,一盏一盏地?点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