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江长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到底是怎么离开的研究所，这一路的有惊无险只是巧合？刚才的一切如果都出自狄元之手，那他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面对江长夏越来越怀疑的眼神，狄元叹了口气，“这里不安全，咱们先离开再说。”
一屋子的血迹，横七竖八的尸体，确实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江长夏暂时压下疑惑，跟着对方下楼。
一路上看到的死人，似乎都是被枪械击中，而且所有人都离的很近，仿佛都是瞬间发生的事情，江长夏看着在前面带路，似乎对一切很熟悉的狄元，下意识放缓脚步拉开了距离。
最终，两人找了辆越野，离开了西城区。
狄元把车开到一家超市门口，开门下车。江长夏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后头，他可不想一个人呆在车上。
超市门口的收银员呆呆地看着前方，对进来的两人熟视无睹。狄元轻车熟路地在里边找到背包，开始往里塞各种食物，遇到有合适的衣服也拿了几套。
江长夏没有跟着对方一路行径，而是好奇地站在收银员身边，他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你好？”
收银员像个木桩一样站得笔直，没有一点反应。江长夏戳了戳对方的脸，软的，探到对方鼻下，有呼吸。所以这是真人，并且是活的。
他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再想到狄元的一系列动作，整个人突然就开了窍，随之而来的是委屈和愤怒。
如果说狄元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那之前的一切就是在跟江长夏演戏了，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很明显，是为了试探。
因为他不相信江长夏，他怀疑对方接近他也许是别有目的，所以才费时费力的演这么一出来考验对方，而现在他开始毫无顾忌地展现实力，就代表对江长夏的考验通过了。
江长夏认为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理智上他觉得可以理解对方的行为，毕竟两人之前确实没有更多接触，但感情上，他还是很难接受，毕竟他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就是很简单的想要帮助对方而已，这种被人误会怀疑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狄元背着鼓鼓的背包，从收银抽屉里抓了大把纸币，招呼门口的江长夏上车，对方气鼓鼓地跟上。
两人重新上路，依然是走小道，狄元一个人开了大半天，最后找了处隐蔽的岔口停下来。他拿出地图又看了一遍，对江长夏说：“最近的城镇开车也得五六个小时才能到，今天就在车上将就一下吧。”
江长夏看了看窗外，天色确实已经开始暗下来，这天的经历算得上惊心动魄，他除了早饭还什么都没吃，这会才察觉到肚子饿得都发疼了。
狄元说完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很大的保温杯，还有泡面，压缩饼干和矿泉水。
他把卤蛋和火腿放进泡面，热水从保温杯倒进泡面盒，氤氲中散发出别样的香味，看得江长夏直流口水。
狄元泡好一大碗先递给对方,“小心烫。”
江长夏不客气地接过来，根本不理对方，埋头叉起卤蛋就是一大口，爽！
两人吃完泡面又添了块压缩饼干，江长夏从背包里还找到一盒巧克力，掏出一根慢慢吃，大概甜食真的能抚慰人的心情，他沉默地靠在座椅上想，现在应该能够心清气和地对方谈一谈了。
“咳咳。”江长夏发出信号。
狄元将通风的车窗关上，侧身看着他，“我昨晚说的，大部分是事实。”
江长夏撅了下嘴，“大部分，那就是还有不是的部分。”
“确实有些微的改动。”狄元沉吟片刻，道：“仪器检测能证明我是个普通人，但大脑层面的细微变化，它却捕捉不到，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所以？”江长夏之前大概摸到了边角，但具体是什么他还是不很懂。
“读心术你应该听说过吧。”
江长夏诧异地看着狄元，“！？那不是小说里才有的吗？我可没听过基因变异还带这样的！”大脑是机体中最神秘的部分，就好似一个非常精密的仪器，可不是区区几十年研究就可以吃透的。
狄元能够理解对方的惊讶，这在常人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既然连所谓的ABO生殖变异都出来了，那么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从我有记忆开始，耳边就能听到各种声音。”
“随着识字和自我意识的出现，我渐渐明白了这些声音很可能就是周围人的想法，通过观察他们的行为也证实了这个猜测。一开始我很难控制不让这些声音占据我的大脑，所以小时候我经常失眠，睡不好觉。等长大一些后，我发现只要集中精力，就可以做到耳朵清净，休息时也尽量去人少的地方。”
“去K市的研究所也是因为我无意中听到了某个人内心的秘密，关于1号试剂是催化剂，5号试剂是镇定剂的消息。”狄元眯着眼，“当时正遭受欲望折磨的我开始在研究所里收集相关信息，然后发现那东西似乎不仅仅是镇定剂那么简单，在所有死去的实验体记录中，有个别几个死前一直吵着头疼，这几人都对研究者和安保人员造成了伤害。”
“这很不正常？”江长夏看不出这有什么问题。
“当然。”狄元点头，“一般情况下研究人员的保护措施是极其严密的，不然谁敢放心做实验，而相对于武力值不高的研究者，连安保人员也被攻击到就更说不过去了，通过监控可以看到在实验体进行攻击之前，他们竟然连基本的防御反应都没有，事后的谈话记录更表明他们在那瞬间可能是出现了意识断层，因为中间间隙太短了，他们根本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而实验体在攻击后不久就因颅内出血死亡了。”
“当然这只是极个别的案例，大部分实验体还是在发挥稳定作用的一个星期以后，出现锂中毒反应并死亡。一开始5号试剂的研究者众多，研究所也下了大本钱，但除了稳定剂的成果，其他方面他们还真是没有建树。”
“在研究所，我曾经捕捉到了一个研究员的想法，他推测5号试剂可能对神经元变异有些难以估量的奇异作用，而想要对这样的作用进行研究，就必须用在大脑层面也产生了变异的实验体来进行试验，不过还没等他找到这样的人，就在研究事故中被实验体给杀了，因为是个意外，所以他没有留下任何关于那个想法的书面材料。不过这件事倒是给了我很大启发。”
“……仅凭这些你就敢去尝试？”江长夏觉得对方也太草率了，这是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啊。
“反正都要用5号试剂不是么，而且我有预感，我不会死。”狄元知道自己一直是个亡命之徒，生于这个时代，拥有常人所没有的“异样”，已经注定了他不可能去过任人鱼肉的生活，他的野心不大，就是活下去，而且要比别人活得更好。
如果不能，那他宁愿去死。
第9章
“在吞噬5号试剂的一个星期之后，我的状态果然迅速得到控制，最重要的是读心术，我将之称为‘升级’，变得可以控制百米范围内人的意识，用以驱动他们的行为。甚至只要我想，他们的大脑中都不会留下这段被控制的记忆。”
“所以……其实你在被发现的那天就已经获得了这种力量，你完全可以顺利地离开研究所不是么？为什么还要在65号实验室呆那么久……”江长夏更加疑惑了。
“我确实可以随时离开，但我不甘心呢。”狄元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在那时候去了办公室导致我被抓，不找到人报复回去我可不会走。”
江长夏一抖，“可是，你，你都有读心术加那个能力了，竟然没发现……等等，不对！如果你真的有读心术，为什么还要布置这一切来试探我？”我这么真诚，你看一眼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狄元无奈地摇头，神色复杂地伸出手虚点了下对方的眼睛，“对啊，这就是问题所在。这二十几年来我听到过各种各样的声音，虚伪的，阴暗的，悲观的，乐观的，可是……却听不到你的。”
“？”江长夏一脸无辜。
“当我想要去倾听你内心想法的时候，就会像突然没电的收音机，什么也没有，安静得让人匪夷所思。更不要提控制了，我没法掌控你，真是特别。”狄元晃过对方眼睑的手指往下，捏了捏江长夏柔软的脸颊。
“那你……那次帮我也是因为这个？”江长夏就觉得狄元平时连他们办公室的人都爱答不理的，怎么会突然释放善意帮忙报文件，原来是因为自己很特别啊，虽然这种特别非常不一样。
“你可能会是我人生中的唯一一个变数，叫人怎么能不去注意。”狄元放下手后，对着江长夏笑了一下。
“哦……那你后来也没再找我呀。”
狄元挑眉，“那不是为你好么，我总会离开，跟我接触多了对你可没好处。”
可真没看出来你还能这么体贴，江长夏腹诽着，“所以那天是我自投罗网了呗？”他怎么尽干蠢事诶。
“我确实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在经过5天的探查都没找出人后，我就曾怀疑过你，但我想不出你的动机。后来你进入实验室说的那些话，我也只信了一半。”
“最让人惊奇的是，明明已经控制住的欲望在你出现不久又死灰复燃，被你看到了变异的模样，那时候我可是想了一百种方法让你自杀，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江长夏听着对方慢条斯理地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竟然没有太多害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