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未辛心中不耐,却同样也不能拂了皇后的面子,他若是当场拒绝,怕是那女人还要想什么别的法子恶心他,想尽办法把夏家人塞到他房里,他们夫妻俩果真一个龌龊心思。
夏皇后目的达到了有些欢喜,又说了一会话后才起身离开,夏吟秀本想送送她,却被她笑着拒绝了:“你在这好好看顾着,就是替姐姐分忧了。”
夏吟秀福了福身子,恭送她出去。
夏皇后出了帐子后也没急着回去,带着几个侍女四处转了转,思绪却不禁回想起了很多少年时的事。
那年她第一次跟随母亲进宫,身为夏府的嫡长女,她背负着光耀门楣的重任,母亲带她几次入宫,为的就是让姑母给她寻个合适的姻缘,而他们两家里联姻将萧未深推上了皇位,算是个双赢的局面。
可她并不得萧未深的喜爱,因家教甚严过于持重端庄,虽美貌且有才情,人却像根木头一般无趣刻板,每次与她行房,萧未深总觉得自己在跟一块石头睡觉,是以一来二去的就不怎么待见她,也很不敬重这位皇后。
可只有夏皇后自己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木讷,只是年少时已经见过了太惊艳的人,已经没有办法再爱上其他人了,所以面对皇上时总也提不起精神来。
她还记得在宫里御花园边遇上的少年,那天晴光正好,她在假山后偷偷地看见他跟在湖边亭子里练剑,少年身姿如燕丰神俊朗衣袂飘飘,持剑而立的俊美模样仿佛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当时她才懂得什么叫一见倾心。
可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七皇子萧未辛,一个不受皇上宠爱且毫无存在感的皇子,与皇位基本无缘。也是在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跟他永远没有可能,因为夏家不会允许下一任皇后不是出自他们府里。
既知无缘,那时还不是皇后的她只能选择藏起了心思。
夏家表面看着风光,其实关上门里头一片腌臜。父亲自私冷酷,母亲不近人情,姨娘勾心斗角,兄长好|色贪婪,处处都充斥着斗争和冷情。别说是底下被母亲冷眼以待的庶女,就算她是嫡女,也照样不得任何好眼色。父亲一门心思让母亲将她培养成未来皇后的模样,她只是一枚拿来充门面的棋子,没人在乎这个嫡女是不是一个人。
所以夏皇后尽管已经是皇后地位看似尊贵,可丈夫轻视娘家忽视,她就如同一个隐形人一样过着麻木的生活。
好在还有吟秀,那孩子是她看顾着长大,不论是模样还是性情都是她精心养出来的,她就像代表了另一个少女时期的夏灵薇,可以圆她内心深处的那个美梦。
夏皇后正想着,恰好夏丞相路过,父女俩撞了个正着。
夏丞相先是中规中矩的向她行礼,而后又面无表情的讥讽道:“娘娘倒是有闲心在这散步,为何不去服侍皇上?”
“已经有罗贵妃在旁伴驾了。”夏皇后低声回道,在面对父亲时,她仍然会习惯的当一个听话沉默的女儿。
夏丞相冷哼一声,觉得她很没用:“你同皇上成亲已有七八年了,至今膝下尤空,连个女儿也不曾有!若是那罗婉儿先生下皇子,你以为这中宫的位子还能保得住?”
“是。”夏皇后神情麻木,低下头不知想些什么。
夏丞相对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很是心烦,转身就走,一个笑脸也不给。
夏皇后身边的侍女很担心她会难过,可夏皇后却并不难过。
她根本不在乎子嗣,甚至不想给萧未深生下一男半女。
她只希望吟秀能争气些。
————
帐子里,夏吟秀正无措的立在塌前,紧张的双手揪着自己的裙摆。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萧未辛根本不看她一眼,而她也不能擅自坐下,只好不远不近的站在旁边。
萧未鸣那双圆眼乌溜溜的打量她,忍不住问道:“七哥,你怎么不让夏姑娘坐?”
“闭嘴。”萧未辛淡淡的瞥他一眼。
他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一个小姑娘,只是确实不想同她亲近,若是在自己这受了气,想必她回去肯定会向她那皇后姐姐哭诉,没准明天就不来了,也省得站在这碍眼。
看着他脸上不在乎的冷淡模样,夏吟秀决定以后都要讨厌陵王殿下,大不了把她撵出去就是了,何必为难她这样一个弱女子?
都不如南若姐姐一半温柔。
如果游舒要是在这,死也要冲上前去把萧未辛从塌上拖下来,强按他的头去安慰女主。
怎么对待自己未来老婆的?怕是你将来火葬场的时候烧得灰都不剩了。
这么不懂事呢?
夏吟秀在萧未辛的帐子里待了一个时辰,然后才被出来找人的杨南若带走。杨南若本来今天约了她一起去看那只兔子,找了一圈后才知道人在陵王这,她是个武人,不晓得夏皇后的那些小心思,只以为是普通探视,跟着来看望了萧未辛后顺便就把夏吟秀借走了。
看着夏吟秀一脸欣喜的随着杨南若出去,萧未辛若有所思。
这边看似平静,可萧未深却不好过。这次又一次遇刺无疑是在他的神经上又踩了一脚,他认定了这次的事肯定是衢州叛军做的,还不等回朝就先让人带兵去大范围清剿,搞得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年的民间又是一阵腥风血雨,被冤死的人不计其数。据说有个村子因为被怀疑是衢州叛党的遗民而被血洗,血染红了整条河,一时间朝内外人人自危。
萧未辛冷笑,这次的事虽然不是他做的,但也等于帮他递了把刀。
萧未深现在的行事跟疯子也没什么分别,就连夏茂安那老东西都要坐不住了。
很快,他们就都回了京城,春猎就这样草草结束。
“看来,皇上这次是真的方寸大乱。”沈青玉坐在萧未辛的书房里淡定喝茶,“今早上朝,工部的文大人只不过是因为写了首谏诗而已,就被当成有逆反之心当场扒了官服下了天牢。”
萧未辛从春猎回来后就闭门不出,但朝堂上的事他知道的并不少,听了沈青玉的话后也只是嗤笑一声,继续喝茶。
“王爷真的觉得,此次的事与西戎脱不了干系?”沈青玉犹豫着道,“那西戎的手真能伸得这么长?”
萧未辛放下茶杯,扔了一封信让他细看,沈青玉看完后面色凝重,“这怎么办?若是他们贼心不死,我们岂不是毫无防备?”
“所以,我们的动作要快。”萧未辛冷声说,“他们能在猎场刺杀,就代表京中必定有足够的势力支撑,只是到底是不是三王子所为还不好说,毕竟……”
他又想起了那苏图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等沈青玉回去后,萧未辛从书房起身,却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往另一个偏院走,那是游舒养伤的地方。
从猎场回来已经又过了一个星期,游舒吃好喝好的被当做病号养着,自觉浑身被养出了一身懒膘,怎么也躺不住,萧未辛到的时候他正在树下练剑。
刚过了正月天气乍暖,院中的桃树开始抽芽,打眼望去翠绿翠绿的好看,而游舒一身黑衣在树下舞剑,脚边寒冬落下的枯叶被剑气卷在半空,而他转息间剑走游龙气势如虹,好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侠客。
萧未辛倚着内院的门看了一会儿,不舍得上前去打扰这一美景,望尘在他身后死鱼眼拎着只肥兔子一脸纠结。
王爷您行行好,这兔子拉的粑粑太臭了。
游舒练完一式回头擦汗,抬眼就看到了萧未辛,愣了一会儿后忙小步跑来行礼:“王爷,您怎么来了?”
萧未辛并没回答他,而是转头对望尘示意。
于是毫无准备的游舒一脸懵逼的被望尘粗鲁的塞了只肥兔子进怀里,脑子都僵了。
这啥?